科学有序推进天然气在陶瓷行业的应用＊

李家铎

（广东三水大鸿制釉有限公司 广东 佛山 528143）

1 “煤改气”的背景和现状

受陶瓷发展历程影响，陶瓷行业一直被视为“三高一资”（高成本、高污染、高能耗、资源型）行业，在历年来的每次环保整治中都首当其冲，每次冲击都为行业带来伤痛，也正是这一次次的冲击使得我国的陶瓷行业不断升级，缩小了与国外同行业的差距。

为了应对日益加剧的环境污染，自2011年起，在国内的部分主要陶瓷产区先后出台强制使用清洁能源的要求并附有明确的推进时间表。当前陶瓷行业燃料主要以水煤浆、煤制气、燃料油等为主，少量使用液化石油气（LPG）和管道天然气或液化天然气（LNG）。按照一般的分类清洁能源主要包括消耗后可得到恢复补充，不产生或极少产生污染物的可再生能源如太阳能、风能，生物能、水能，地热能，氢能等，和在生产及消费过程中尽可能减少对生态环境污染的非再生能源如天然气、利用清洁能源技术处理过的洁净煤、洁净油等。可是到了陶瓷行业，清洁能源直接与天然气划上了等号，部分主要陶瓷产区在强制推进“煤改气”、“油改气”，其中以推进天然气替代“煤制气”为主，这个被行业称为“煤改气”。

经查阅有关文件，部分陶瓷产区的强制“煤改气”的时间要求是：福建泉州晋江2013年10月前完成；福建泉州南安2013年11月前完成；辽宁法库2014年内完成；广东肇庆2014年底前；广东清远2015年3月31日前；江西高安2015年底前；……。对照以上时间表，2013年福建泉州已经如期完成陶瓷企业的“煤改气”，部分企业还按要求拆除了煤气发生炉。可是到了2014年5月，这个率先在全国全面实现“煤改气”的泉州陶瓷产区遇到了当初大家最担心的问题“供气不足”，面临限制用气量、关停部分窑炉的尴尬，燃气公司提供的方案是“企业减产”或“分片供气”，这种完全不按照企业经营行为做事的表现，既违背当初的保障供气的承诺，也在整个陶瓷行业掀起轩然大波，增加了企业对使用天然气的顾虑。泉州地方政府最终的处理方案是允许尚未拆除煤气发生炉的企业继续使用或者部分使用煤制气，并向政府交纳一定的环境污染保证金，同时使用煤制气的企业还要按用气量交纳一定的金额，据说是用来补偿使用天然气企业的成本增加，从实质看，泉州陶瓷行业的“煤改气”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的。

2 “煤改气”的另一面

地方政府会强力推行“煤改气”自然有其理由，环境保护、节能减排，但陶瓷企业并不认同。

首先是设备投入巨大，陶瓷厂的煤气站投资上千万甚至几千万，得不到合适的补偿；窑炉需要改造，每条生产线改造投入至少都要100万元以上。其次是运行投入增加，按照当前不同产区比较看，天然气价格明显比煤制气要高，大概测算，“煤改气”后每平方米瓷砖的生产成本增加1.5元甚至更高。虽然为了鼓励陶瓷企业加快“煤改气”，有些地方政府出台一些鼓励政策，如清远市政府部门根据企业“煤改气”的时间，在规定时间范围内一次性进行不同程度的补贴，按时间先后每条生产线补70～130万元不等，逾期财政不再给予补贴，即使这样相对来说还是“杯水车薪”。从理论上讲，使用天然气会对产品质量有所提升，可是这种提升不明显，尤其对建筑卫生陶瓷，更是微乎其微。

环保效益是政府强力推行“煤改气”的原始驱动力，天然气成分单一、洁净，完全燃烧后生成物是H2O和CO2，与燃油比较没有SO2排放，还可以减少其他污染物排放，但是如果和煤制气比较，减排的优势就没有那么大。目前陶瓷行业在环保方面的压力主要来自于二氧化硫、粉尘、氮氧化物的排放，政府大力推广天然气，更多的是出于节能减排的压力，天然气显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粉尘、氮氧化物的排放问题，就是说企业的环保节能并非靠“煤转气”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陶瓷行业的“煤改气”无论是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无论是企业还是政府，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收益。一个国家的治理要依靠科学方法，当前陶瓷行业“煤改气”如何推进应该做出正确评判和进行适当调整。天然气供应问题、节能减排和环保治理效果问题、陶瓷行业的健康发展问题都需要全面审视和综合考虑。

各地集中“煤改气”引起的天然气供应不足，已经引起国家主管部门重视，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国家能源局2013年11月3日下发的发改电［2013］224号《关于切实落实气源和供气合同确保“煤改气”有序实施的紧急通知》针对部分地区“煤改气”改造过于集中，有的项目实施前没有落实资源，加剧了天然气供需矛盾等现象，明确要求切实落实“煤改气”项目的气源和供气合同，并根据资源落实情况均衡有序推进，不能“一哄而上”，避免供需出现严重失衡；审批、核准“煤改气”、燃气热电联产等项目时，须将已落实的气源规划或项目实施单位与天然气供应企业签订的供气合同作为前置条件，没有落实气源的项目不予批准，未经审批的项目不得开工建设。2013年11月26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办公厅、国家能源局综合司下发发改办运行［2013］2886号《关于调查“煤改气”及天然气供需情况的通知》对2012～2013年新建或改造完成的燃气锅炉、燃气热电联产、燃气发电等“煤改气”项目及在建项目、2014～2017年计划实施的各类“煤改气”项目、2014～2017年天然气需求预测及资源落实情况进行调查。可是这些动作并没有引发各地之前做出的“煤改气”规划的变更，可以预见，如果不及时调整，“泉州现象”会陆续在国内其他地区重演。

3 陶瓷行业节能减排的思考和建议

3.1 正确评价天然气的减排效果

陶瓷在中国有着悠久历史，曾经创造了辉煌，但是面对现代制造技术的冲击，我们落后了，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这些差距在逐步缩小，甚至在部分领域还开始领先世界，产品质量、生产效率、节能减排都取得不菲的成绩，高品质日用陶瓷和建筑卫生陶瓷产品的大量产出和应用成为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重要体现。

面对日益严峻的环境形势，高耗能的陶瓷行业应积极主动承担起节能减排的社会责任，使用清洁能源和清洁使用能源是必由之路。陶瓷生产会产生废水、废气、废渣，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大部分企业都完成了废水与废渣的处理，在废气排放中，又以二氧化硫、粉尘、氮氧化物为主。陶瓷生产中的二氧化硫的处理技术已经相当成熟，达标排放没有问题，只不过天然气可以使二氧化硫达到“不排”的标准，但在粉尘的排放上，由于粉尘与陶瓷生产的燃烧环节关联不大，所以使用天然气并不能解决这一问题，同时由于天然气热值要高于煤制气，燃烧工艺变化可能会导致其氮氧化物的排放高于煤制气，因此政府推广天然气解决的是企业可以解决的问题，但却仍然没有解决粉尘、氮氧化物的排放，所以从综合评定的角度来说，“煤改气”的污染排放减少是极其有限的。

3.2 清醒认识我国能源状况

在我国的自然资源中，基本特点是富煤、贫油、少气，这就决定了煤炭在一次性能源中的重要地位。与石油和天然气比较而言，我国煤炭的储量相对比较丰富，占世界储量的11.60%。我国煤炭资源总储量为5.6万亿t，其中已探明储量为1万亿t，占世界总储量的11%，成为世界上第一产煤大国。

我国天然气储量并不丰富，仅占全球常规天然气储量的1.7%，而且产量有限，据国家发改委2014年2月份发布的信息显示，2013年我国天然气产量为1210亿m3。另据中石油集团经济技术研究院2014年1月发布的《2013年国内外油气行业发展报告》，2013年，中国天然气消费量达到1676亿m3，加上进口气量，全年供需缺口加大至220亿m3，而2014年中国天然气表观消费量将达1860亿m3。如果全国各地改气行动继续推进，供需缺口将进一步加大，这让本该是治霾利器的“煤改气”工程，可能成为加剧天然气供应缺口的重要原因。

天然气虽然能够对中国的绿色工业化带来巨大推动作用，但与煤炭等固态资源不同的是，天然气无法在企业内部储存，作为稀缺资源，政府与供气公司往往会在冬季用气高峰时节首先保证民用，这将会对使用天然气的陶瓷企业生产的稳定带来挑战，企业无法保证给经销商的供货货源，从而直接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营。另一方面，全国陶瓷生产线大概有4000条左右，以一条生产线每月消耗天然气60万m3计算，每年陶瓷行业需消耗的天然气约为288亿m3，也就是说，我国天然气产量的24%将用于陶瓷企业，这显然是不可行的。况且天然气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和高品质燃料，加上进口依存度较高，像烧制瓷砖这样普通的工业产品没有必要去鼓励以天然气作为燃料。

3.3 推行清洁生产纠正对天然气的“偏爱”

清洁生产是陶瓷企业转型升级的必由之路，但天然气并非惟一一出路，国家环保部也没有对企业使用某种清洁燃料提出过要求。按照排放要求，完全可以有可替代天然气的清洁能源，煤制气、生物质气化都具有可行性。

这次被强制推行替代的煤制气就可以配套环保技术，达到清洁排放的目标，煤炭中的硫化物会在气化过程中大部分形成气态混合在煤气中，这是与天然气比较差异最大的污染，不过以目前的脱硫技术，只要经过脱硫处理，能完全达到甚至远远低于国家标准排放要求。至于粉尘与燃料无关，使用天然气的氮氧化物的排放甚至还要稍微偏高，要采取处理措施。针对煤制气存在的酚水排放、焦油处理、烟尘污染等问题，已经通过煤的清洁燃烧技术取得突破并得到一定范围的应用。同时生物质气化燃烧技术也日益成熟，这些都有望替代天然气在陶瓷行业广泛应用，达到清洁生产的目的。正在酝酿修订的《陶瓷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GB 25464－2010）》也可为未来陶瓷企业选择清洁燃料提供依据。

另外，陶瓷砖减薄也可以作为节能减排的突破口。已经得到广泛推广应用的陶瓷薄板因其比传统瓷砖薄三分之一，耗材少，符合国家节能降耗的发展战略，与同类产品相比，单位面积建筑陶瓷材料用量降低一半以上，节约60%以上的原料资源，降低综合能耗50%以上，从原材料使用量到生产过程中的能源消耗，都很好地实现了“节材、节能”的低碳目标；对于产品使用者而言，薄形化、轻量化大规格板材，既节约了物流运输成本，减轻建筑物的荷载，又直接降低了物流、建筑施工的碳排放。

为了达到低碳生产、节能减排的目的，可以实现的途径很多，并非只有“煤改气”一条独木桥可走，只有站在整个行业全局考虑，全面审视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多措并举才能实现真正的清洁生产。

3.4 科学有序推进陶瓷行业天然气的应用，保障行业健康发展

作为“洁净环保能源”的天然气的使用对环境的改善是无可争议的，可它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对于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和使用所产生的恶果不胜枚举，且对某一种燃料的过度依赖都是不明智的，不利于社会发展和进步。由于天然气取得不易、成本较高以及我国天然气供应能力有限，这种优质的能源应该更加有计划地节约使用，鼓励在民用和一些能够较大提升附加值领域的工业领域使用，限制在一些粗放领域的低效率使用，以免“暴殄天物”。

陶瓷行业天然气应用应科学有序地推进。解决我国天然气的供不应求的矛盾需要从“开源”和“节流”两个方面努力，最终达到供需平衡的局面。“开源”是宏观上的解决途径，在用气环节没有太多作为，中俄天然气谈判就是典型的“开源”动作。在“节流”方面，国家环保部和发改委已经做了很好的引导，非但没有强制使用，而且还作了预警和引导，关键是需要政策落地的地方政府要有大局意识和科学观念，转变思维方式，只需要执行严格的排放管制，而不再强制要求“煤改气”。

各地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陶瓷行业的天然气推广使用。首先是摸清家底，根据供应能力来引导企业技改，严格按天然气规划所供应量来控制“煤改气”项目，避免因供不应求导致的天然气供应缺口加大。其次，从经济原则出发和社会和谐安定角度考虑，优先鼓励和支持靠近现有供气管网的企业、靠近城市中心和居民密集区的企业“煤改气”，这样相对于为某一企业铺设专用管道，价格相对可以低一些，还能快速达到改善环境、化解企业与居民矛盾的作用。

4 结语

总之，对于陶瓷行业的节能减排，政府可以设置科学合理的环保标准并严格执行，没有必要强制采用何种方法和途径，至于如何来达到这个标准，由企业自己掌控，按照经济发展规律，在有利益驱动的情况下，很多技术自然会应运而生，这样经过市场竞争打造出来的企业才会有竞争力，才会形成健康的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