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增:我相信我们的读者会关心那场战争

2015-09-02 07:19宋庄
博览群书 2015年7期
关键词:战争文学历史

宋庄

这是70年来第一部属于全民族的抗战史。

《抗日战争》以三卷180万字恢宏的篇幅记述了发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抗日战争。作品以战争的每一次事件和每一场战役为纵贯,以第二世界大战的国际视角全面真实地揭示了中华民族在近代历史中第一次全民同仇敌忾、浴血山河所赢得的伟大的反侵略战争的胜利。

这也是一次全新的写作,全新阅读战争的体验,是对抗日战争全新定位和见识的巨著。从史料收集和研读开始,《抗日战争》写作长达五年之久。这部作品以波澜壮阔的文学叙述向最广大的读者解读中日之间为什么会发生如此持久的战争。对于这场残酷的战争所揭示的历史经验和教训,对于广大读者认识战争的本质在实践民族复兴伟业的今日中国,都有着巨大的认知意义和价值。

从客观上看,由于种种原因,过去我们所了解的抗日战争历史,有片面的、单方面的、碎片的,敌对方的材料、观点,由于信息隔绝,完全不知道;即使是我方资料,也仅限于用于公开宣传的那一部分内容,很多东西由于历史的原因很难知其真实。随着历史的发展,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文书档案纷纷解密。有太多读者希望全面了解抗日战争的历史,有太多他们的父辈曾亲身经历的事件,甚至有太多他们困惑不解的谜团。

国家日益开放,人民日益成熟,两岸对历史的态度也日趋一致,此时回首上世纪的抗日战争,创作一部符合历史真实的巨著,便既是应当的,也是可能的了。王树增的“战争系列”一直在努力达成这一目标,这也是他的“战争写作”的价值所在。正是基于此,王树增完成了他“战争系列”最为宏阔的一部作品——《抗日战争》。

他说,历史本身的原貌谁也搞不清楚,都是文字记录下来的。因此在了解一个历史事件的时候,要尽可能收集关于这个历史事件的各个层面、各个立场的记述,这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过程。人云亦云的写作不用这样劳神,一本关于长征题材的书不用写 6年,6个月就行。“但我不愿意这样做,这样没意思。认识历史,必须是从自己心里梳理出来的历史,只有这样才能让读者从作品里看到一点新的对历史评判的角度。”

无论是在《远东朝鲜战争》《长征》还是《1901:一个王朝的背影》,王树增在探询历史真相、把握历史发展大趋势的同时,也在思考更深一层的问题。他所看重的,不是介绍历史常识或揭密什么历史真相,而是去发掘在极端的战争条件下所形成的信仰与精神力量,以及这种精神力量对于当代人的意义。小说、戏剧、非虚构,王树增都尝试过并且获奖无数。之所以现在进入这个领域,是因为他觉得就当代中国的阅读状况来讲,这一类书籍的阅读状况和读者层面还有开发的余地,还能有形成对非虚构文学阅读的习惯或者是阅读的思潮。“我觉得好的非虚构文学的作品对认知力,认知本民族的文化、经历和民族心理等各个层面对读者是有意义的,从这个意义来讲,我愿意再努力写下去。”他说自己的文学梦想还是小说,希望将来能写一部好小说。

王树增说,自己的写作是一种很笨的写作。他只能下苦功夫。他很羡慕那些才华横溢的作家。但是这种“笨”,于读者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今天的时代,还有多少作家愿意为了考证一个人名、一个地名或者一个年代去埋进故纸堆里甘愿坐冷板凳呢?

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发表的处女作是哪一部?当时是怎样的状况?

王树增:我是北京知青,1968年去山西吕梁山下乡,一听那个村的村名就知道它有多小:“羊舍”,羊舍村非常贫困,我在那里是纯粹的农民,两年之后,贫下中农用大车把我拉到县城的武装部,穿上了军装。我当了特殊兵:伞兵,从1970年当兵到现在一直在部队,已经近40年了。

写作是天生的,不在于遗传父辈什么,好像人落生以后,天生对文学感兴趣,我个人认为,作家先天因素占很大比重,很少是中文系学出个作家来,这不大现实。下乡之前我是初二学生,在那个年代属于“准知识分子”。我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是作文课,一直是名列前茅,老师总拿我的作文当范文,充分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当时写作没有地方发表,只有写在自己的本上,我积累了很多诗、散文,到部队以后都烧掉了,因为从老百姓转变为军人,不允许有很多个人物品,只能是清理掉,算是和“小资产阶级情调”决裂。比较幼稚。

我的散文比较早地发表在空军的报纸上,第一部小说是在《解放军文艺》上发表的,是一部描写伞兵生活的《着陆点》。我总觉得自己是可以写大东西的,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大作家,既不知道小说的基本理论,也不懂小说构架的基本常识,只是懵懵懂懂地写,没有稿纸,就在硬皮本上用铅笔写,写了厚厚一摞。

问:当时的写作环境如何?

王树增:我写长篇成为部队的一大新闻。那时尚处在“文革”时期,我自己利用军队出差的机会,把这部稿子背到郑州交给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社里贴满了大字报,走过走廊,大字报一直呼拉拉地扇乎,很恐怖的感觉。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的启蒙编辑,他让我一遍遍地改,还以出版社的名义给部队发了函,大意是我的作品初具出版规模,希望部队能为我提供方便。部队机关从没遇到这件事,觉得很怪异,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后来腾出一间房让我改稿,不知改了多少遍,终于能出版了,可是刚一出版,粉碎“四人帮”,根据上级指示,所有出版物一律销毁。

这部书从此就没了,我手里也只有一本样书。那本小说名叫《流逝》。我想我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流逝了。后来一想,这部书夭折也有好处。那时候我从文学到政治上都不成熟,就是写了“文革”中的亲历,多少带有那个时代的政治色彩。

问:这段经历带给您怎样的影响?

王树增:从那开始,我的写作逐渐走入正轨。小说写得还可以,中篇小说写了不少。改革开放之后,是文学黄金时期,发表东西最多。因为突然接触到经典作品和外国文学作品,才知道文学居然是这个样子。原来觉得柳青的《创业史》是范文,后来读到艾特玛托夫、卡夫卡,才知道文学天地是那么广阔。我在作品中掺杂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流派,比如中篇小说《红鱼》大段的没有标点,当时却认为是很时髦的做法。

我们的人生经历,一方面提供了丰富的生活,对阅读有着饥不择食的渴求,中国人民大喜大悲也共同经历过,但是容得下一张书桌的日子没有实现,没有安静的角落。我们欲望丛生,总觉得可以拼一把,面前摆了一百条路可以走,思想纷乱。

问:您是怎么转到战争题材的创作路子?

王树增:解放军出版社向我约《朝鲜战争》的稿子。不就是剪刀加浆糊么,资料满地都是,我以为一年就可以完成。读了很多关于非虚构文学的经典,我终于发现,中国当代文学少这么一块。虚构类文学和非虚构文学是两大支柱,后者读者更多。当时有一种我非常痛恨的现象,就是纪实文学和报告文学的堕落,一部分人扑在企业上。非虚构写作和读者群始终没建立来。我有一点野心:我能写!

没想到一旦投入进去,三年多的时间,我做了一百多万字的笔记,一个字没写。我沉在史料中,采访了许多人,我终于找到了感觉,我觉得能写一本好书。出版社都忘了这事。《朝鲜战争》前后写作用了6年,1997年才写完。广州的城市灯红酒绿,我数年趴在故纸堆里,像和战争中的灵魂对话,和国家历史的往事对话,等我写作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能写出好作品。如果要问我为谁而写,我是为中国当代青年而写。我要让我们的青年读者知道,国家的历史上,还有一群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在那个年代曾热血贲张,曾高举英雄主义的旗帜,曾让他们的生命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我有一个问题,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民族面临战争或被迫选择战争,我们的青年是否能像他们的前辈一样挺身而出显示男子汉气概?是否能扫除萎靡不振的心态带来的性格上的软化?是否能在民族精神中张扬永不言败的精神?我希望我们的青年个个都是这样的好汉,这样的好汉有双重意义,一个民族的发展进步,无一不是在前辈那里寻求精神力量。

无论去哪个国家,我都会参观当地的战争纪念馆,我发现无论哪个国家都无一例外地供奉战争英雄,他们供奉的不是人,而是民族的心灵。我不希望我们的青年调侃董存瑞、邱少云。一个日本记者去北京大学采访,学生们说:我才不学傻冒的董存瑞。这恰恰是日本特别看重的一点。无论日本多么商业化,他们特别崇尚民族精神,这是之所以小小岛国能屹立世界的主要原因 。

问:您如何看待自己的写作?

王树增:每次逛书店我都很害怕,我问自己:你有什么理由再增加一本,没有理由就不写,否则也是制造垃圾。我的写作是颤颤惊惊的写作。我看了北京图书网销售,在北京这几个大图书网上,非虚构作品销售排行上,我的三本书《朝鲜战争》《长征》《解放战争》全是前十名,《长征》出版已经十多年了,还在热销,而且读者还都是年轻人。

我上网看到这个结果很惊讶,读者这么喜欢、这么捧场,发行这么大的码洋,还有比较好的销量,我在想,我们的读者喜欢非虚构类文学的好作品,实际上是关心这个民族,同时也想在民族史中寻求自己当下如何能很好生存下来的理由,也是给自己找心气。有一次在西安一所大学讲《长征》,讲到一半,有个学生站起来说,王老师你要早来一周就少死一个人。原来有个大学生因为失恋跳楼自杀,这个学生家里很穷,父母为了供他上大学把房子都卖了。如果当代青年都这样,民族还有希望么?长征带一点点自私之心都走不下来!

读《长征》的年轻人,除少数人喜欢军史外,是在读心灵史。如果认真读完《长征》,我们可能获得精神滋养,经历历炼,永不言败,什么时候都挺着脊梁。现在年轻人思想开放,可以质疑战争的合理性,也有权利质疑战略战术思想上的合理性,唯一不能质疑的是前辈的流血牺牲,因为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

写作纪实文学是非常消耗心智的劳作,体力透支太大。可是写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动摇。这一部书印出来50万字,笔记不少于100万字,我对自己的要求十分苛刻,这类作品有两个特质我必须做到:一是必须尊重你认为的历史真实和原貌,这里没有绝对,历史只是书写者的真实,要达到这一点必须下大量苦功夫,对同样一个事件,要用多方史料去核实,从而找到带有自己判断的历史观点。读者之所以喜欢你的书,是因为你引导他思考,读到了新的历史解读的角度,否则你拿什么引导他?

你要保持历史最大限度的原貌,必须读书采访、核对史料,这个工作太浩瀚了。我举个例子,好比说写黄继光,鼠标加键盘一找,网上全有,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必须围绕核心找历史资料。我找到了当时给他擦尸体的小护士。

这不是史学意义上考证,这是有区别的,反复求证,寻找叙述新的角度、新的认知。你总是下不去笔,总认为没洞察到历史的原貌,人云亦云你写什么?你都没看到光亮怎么给读者光亮。为求证一个细节熬一两个月是很正常的;二是必须是文学叙述,这不是史学著作,你写战争不是写军史或战史。文学叙述的核心是人。你必须寻找到,你叙述的那个历史、那个人的心理的模样,你和他们心心相通,你认识他们、结识他们笔下才能出人物,这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我系列作品赢得读者好感的原因。

问:您如何看待解放战争?

王树增:解放战争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一场非常非常奇特的战争,它的奇特之处在于,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作战双方实力完全不成比例的情况下,仅仅用两三年时间,进行了一次惊人的历史大翻盘。我总在说解放战争其结局是用军事的观点不能够完全解释通的,它必然含着这片土地、这个国家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心理等所有的因素。另外解放战争是直接关系到我们今日中国的生活样式,和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命运息息相关的。我想我有必要去认真写它,用我的笔来记述那样一些往事,提供给喜欢我的读者。我是为我们的父辈而写作的,因为解放战争是离我们距离最近的一场国内战争,很多战争的参与者现在还活着,我见过他们很多人,都是我非常崇敬的父辈,他们身上所给予我的一种对于信仰,对于幸福、快乐等这些生活观念的传输,使我深受感动。我相信能够感动我的东西,通过我的笔也能够感染和感动我们的读者。

问:在写作中您有怎样独特的感受?能具体谈谈创作经历吗?

王树增:《解放战争》规模很大,用上下卷的篇幅,加起来140万字。当代作家中这样的原创作品不多,出版社肯接的不多,我无论如何减不下去了。这么厚的书,我感谢出版社的胆量,因为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我还是有信心的,我的信心就来自于读者对我的关爱。另外我想我们每一个读者,包括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关心自己的血脉的来历恐怕是共通的情感。就跟我们常常到农村去,一个普通的农民从沾满灰尘的房梁上给你拿下一个大包袱,解了半天解开来是一个族谱,他认为这是他活下来的理由。我想我写战争史在某种意义上写这种族谱,这种族谱是当代中国人的心灵史,每个人都应该有理由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我们向何而去,我们今天的生活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我们为什么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状况、生活状况之中,这些东西从哪来的。我想这些东西也是我渴求探望的东西。

在辽沈战役采访,碰到当地一位农民,他的父亲(当年还是小伙子)给共产党出过力,我考证到住他们家的是九纵队。那时很多老百姓在战场上和我们的士兵一起,生死与共,有的带路,有的送东西,年轻力壮的跟着部队上去了。小伙子担任了很危险的工作,就是要把东北野战军带到离城墙最近的地方。小伙子前面一个兵,后面一个兵,他被夹在中间,总是前边的兵冲上去,先挖一个坑,后边的兵再掩护他过去,那些士兵对他说:你可不能伤一点儿皮。最后小伙子是哭着下去的,为了保护他安全返回,死了好几个兵。回去的时候部队让他拿一柳条,意思是已经为部队服务过一次,不用再带路了。小伙子回到家,想一宿,和他一样年轻的士兵就那么倒在战场上了,他们不也是为了百姓么?第二天小伙子又上去了。 这些细节深深感动了我。

采访中最让我感动的就是,百姓把自己所有的憧憬、对人生美好的想象绑在共产党身上,全家支前,最后一床被盖也在担架上,最后一个儿女送到部队上。

问:您如何评价所谓军旅文学?

王树增: 我不大同意“军旅文学”这个词,文学不该以行业分类。这是新中国以来文学理论的分类。文学就是文学,文学是人学。不管穿什么制服,写的还是人。还有一条,从人类的进步史上看,和战争有关的文学作品,占有很大篇幅 。战争行为作为人类的极端行为,写出了人的状态、人的命运的极端状态,战争和苦难是文学取之不尽的题材,我们的军旅文学是有广阔天地的。但是这类题材没有经典,原因是没把作品当人来写。就像文学概论把文学按行业区分,我们的作家把文学意义上的人,分了类型了。这种人为的把人物以类型区分,是文学一大通病。军事文学或军旅文学,通病格外突出。不客气地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军旅文学以及热播的电视剧,还有类型化的痕迹。这是妨碍我们文学走向世界的一大障碍。不是我们无能,不是作家文学感觉差。我们还没有寻找到文学创作一个最根本的出发点。这个出发点就是优秀文学作品永远写人类共通的情感。优秀文学作品之所以在全世界受到欢迎,根本原因是传达了人类共享的精神财富。文学人物要有个性,个性越鲜明文学形象越突出,文学作品表现人类的精神导向和追求必须具有共性,这是一个辩证法。

我觉得军旅文学的前景不妙,作家越来越浮躁,急功近利。年轻的有才华的军旅作家也有一大批,但我总觉得他们心目中的文学,不如我们神圣。请注意我用“神圣”二字。我认为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和我们所持的文学理由就是美学意义上的文学彼岸,永远试图接近,永远离你那么远。我想,什么时候,“文学”二字在中国作家和中国读者心目中有神圣的感觉了,中国当代文学就有希望了。

问:您曾经表达过有写抗日战争的愿望,但不成熟。或者说,对抗日战争反对异族侵略的战争认识心智还不成熟。现在是时机成熟了吗?

王树增:那时我没法写。我希望豁然开朗的状态,往往只是一点缝隙中透过一点光亮,我沿着这光亮往前钻。很多是我的智力无法到达的,我带着巨大的困惑,这不是困扰我一个人,而是困扰着人类生活,就像不知道火星是什么样子,永远不知道我们的祖先经历了什么 ,但是正因为我们不知道火星是什么样子,才有一代代探求的渴望。正因为我们对历史的困惑才有写作和阅读的热情。困惑永远是写作的动力。

积累了很多年,我想我会写一部比较好的小说。我可能是老派的作家,我不认为优秀文学作品是快餐文化。优秀的文学作品必须是作家对社会生活深刻的洞察,必须是继承文学传统的一种拓展和创新,必须带有极强的美学特征,带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这样的东西才能上文学殿堂,正如我们百读不厌的文学经典。

问:你的几部重要作品都是战争题材,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题材?

王树增:起因是长期在我心中有一种忧患意识。我觉得当代中国,尤其改革开放后,经济发达了,但精神体系没有很好地构建起来,社会上出现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无一不是精神价值缺失造成的。去哪寻找能够支撑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价值呢?我们只能从本民族的历史当中去寻找。

问:性格决定命运。是怎样的性格才成就了今天的你?

王树增:内心的固执和坚持才使我走到今天。

问:这种固执和坚持也表现在你的写作中吧?

王树增:我总劝人不要像我一样从事写作。这是痛苦的事,哪有清风明月、红袖添香的浪漫。那是要拼命的,拼体力、拼智力,把你消耗得差不多了,才能出一本书。以写作为终身职业的人,注定是受苦人。刚开始写《朝鲜战争》,出版社认为一年时间就差不多了,但是我却不愿随随便便剪贴出一本书来,而是到处跑,搜集档案,查找资料。写《抗日战争》也是这样。

我总想回答一个疑问,我们这个民族之所以发展到今天,是什么力量支撑的?它怎么能这么有生命力地走到今天?我所有的时间都在寻找和回答这个问题,心无旁骛,也没有别的什么追求。这就是我这么多年,连武警文工团团长都不当了,专心致志、写得不能自拔的一个缘由。

问:除了写作,你还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吗?

王树增:也许是职业的原因,在任何地方,最令我关注的就是与战争有关的一切。我并没有写抗日战争,但在江苏开会期间我去了如皋,因为很想看看抗战时粟裕打仗的战场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小爱好”,比如看动画片,还喜欢看烹饪书。

问:有评论说您是用人文关怀来写战争,您自己怎么看这个评价?

王树增:如何评价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生动地记述一场战争的历史,如何深刻地记述战争中一个民族的精神历史。战争历史是昨天的事情,而精神历史会在今天传承,并将影响到我们的明天。我力图让今天的读者在我的战争系列作品中与前辈相识相知,重温一个人、一支军队、一个民族无论什么时候都需要的不屈的精神。我曾反复阅读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后来身陷囹圄时写下的关于朝鲜战争的“交代材料”,他所经历的是我们许多人根本没有勇气和力量承担的。这就是构成历史的不同寻常的内容,是历史事件中最值得书写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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