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飞
俄罗斯民族是一个英勇善战的民族,俄罗斯文学也是一种擅长描写和再现战争的文学,在世界文学的历史中,俄罗斯文学大约是在战争题材方面最有建树的民族文学之一,从古代的英雄史诗《伊戈尔远征记》到托尔斯泰的鸿篇巨制《战争与和平》,从肖洛霍夫的史诗长篇《静静的顿河》到瓦西里耶夫的悲情中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无数以战争和战争中的人与事为表现对象的文学名著脍炙人口,彪炳史册。而在俄罗斯的战争文学中,以20世纪中叶那场伟大的反法西斯战争为对象的文学更是建树颇丰,蔚为大观。
Ⅰ在卫国战争爆发的次日,苏联诗人列别杰夫·库马奇就在《真理报》上发表了《神圣的战争》一诗,号召苏联人们同仇敌忾,投入“决死的战争”。在整个苏德战争期间,苏联作家奋不顾身地投入战争,以不同身份走上前线的作家就多达千人,其中有400多名战死疆场,立功受奖者无数,仅获苏联战时最高荣誉“苏联英雄”称号的作家就有21位!更为重要的是,苏联作家们一手拿枪,一手持笔,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创作出了大量流传后世的文学作品,如西蒙诺夫的抒情诗《等着我吧》、阿·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俄罗斯性格》、特瓦尔多夫斯基的长诗《瓦西里·焦尔金》,以及众多长篇名作,如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格罗斯曼的《人民是不朽的》、戈尔巴托夫的《不屈的人们》和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军》等等。
阿·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俄罗斯性格》发表于1944年,作者在小说的开头即写道:“俄罗斯性格!对一个篇幅不长的故事来说,这个题目未免太大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正是想要和你们谈谈俄罗斯性格啊!”作者选取了这样一个故事:英俊的坦克兵中尉德略莫夫在战场上严重烧伤,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丑八怪,他假托战友之名回家看望亲人,发现连自己的亲人都认不出他来,他决定不给家人带来痛苦,便独自返回部队,但母亲其实认出了儿子,父母带着德略莫夫的未婚妻一起来到部队,未婚妻也决定嫁给这位最可爱的人。通过这几个普通俄罗斯人的所作所为和所思所想,作者旨在揭示俄罗斯人能够在决定民族存亡的战争中赢得最终胜利的内在原因。在小说的结尾,作者感叹道:“是的,你们看看这几个人,他们所代表的就是俄罗斯性格!一个人看样子似乎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但是一旦严重的灾难临头,在他身上就会产生出一种伟大的力量,这种伟大的力量就是人性的美。”
西蒙诺夫在战争期间创作的《等着我吧》(1941),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战时浪漫曲,诗人试图表明,前线战士的无限思念和爱人充满信心的等待,既是战士们生命的寄托,也是未来胜利的保证:“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只是你要苦苦地等候。/等待着,当秋天的雨/勾起你的忧愁,/等待着,当雪花飞舞,/等待着,当暑热临头,/等待着,当人们忘记昨天,/已不再等待的时候。/……/没有等待过的他们不明白,/是你用你的等候,/在炮火中/将我拯救。/我是怎样生还的,/只有你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能等候。”“等候”一词在这首短诗里反复出现,多达近20次,吟出了感情的急切,也道出了信心的坚定,是前线将士心声的最好表达。因此,这首诗受到了他们超乎寻常的喜爱,有人将它抄录在致远方爱人的信中,有人将它从报上剪下来揣在贴心的口袋里,还有人将它的诗行醒目地刷在开往前线的军车上。
代表着苏联卫国战争期间诗歌创作最高成就的特瓦尔多夫斯基的长篇叙事诗《瓦西里·焦尔金》,是对一位普通苏联士兵战斗生活的现实描写,这部长诗在1941-1945年间陆续写作和发表,其创作史与卫国战争的历史基本吻合。“这些诗行,这些书页,/是岁月和进程的特殊记载:/从西部的国界/到自己的首都,/从自己的首都,/打回西部的国界,/又从西部的国界/打到敌国的首都。”战争的每一进程都在诗中得到了相应的反映,使这部长诗具有编年史的性质,更有人将它称为“卫国战争的百科全书”。
在中国广为人知的法捷耶夫的小说《青年近卫军》(1946),其创作也开始于卫国战争期间,这部以真人真事为基础的小说反映了克拉斯诺顿地区地下抵抗组织“青年近卫军”的英勇事迹,刻画了科舍沃伊、捷姆奴霍夫、格洛莫娃、邱列宁和谢夫卓娃等五位青年天真纯朴、勇敢智慧的可爱形象,是为战时奋不顾身捍卫祖国的一代青年竖立的一座文学纪念碑。
Ⅱ 1945年,苏联人民终于取得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伟大的卫国战争宣告结束,但是,关于这场战争的文学记忆却长久地留存于俄语文学之中。在战后的数十年间,俄语战争文学中先后出现过“三次浪潮”。
“第一浪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不久便迅速涌起,一批自战场归来的苏联作家将他们关于战争的新鲜记忆和深刻思考熔铸成文字,他们的作品就整体而言具有内容上的写实性和风格上的英雄主义豪情,其代表作有波列沃依的《真正的人》、涅克拉索夫的《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壕里》、爱伦堡的《暴风雨》等。
波列沃依的《真正的人》(1946)与《青年近卫军》一样,也是一部纪实性的小说作品。小说的主人公阿列克谢·密烈西叶夫是苏军飞行员,他在一次战斗中负伤,拖着受伤的腿在冰天雪地中爬行18个昼夜,获救后被截去双腿。失去双腿对于一位飞行员来说就意味着飞行生命的终结,但密烈西叶夫并未失去信心,他在医院和疗养院里努力恢复,适应假肢,重新练习飞行,终于在短短的半年后重上蓝天,加入打击纳粹的战斗行列。主人公顽强的意志和不屈的信念在小说中得到了提炼和升华,小说也因此成为对战争时期苏联军民精神世界的艺术概括。《真正的人》由此也与《恰巴耶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等写实小说一样,成为苏联文学的重要收获和标识。
1956年底,肖洛霍夫的短篇小说《一个人的命运》(又译《一个人的遭遇》或《人的命运》)在《真理报》刊出。小说的主人公索科洛夫是一位普通的汽车司机,他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受伤被俘、战后又遭怀疑等遭遇,受到巨大的肉体和精神折磨,但他始终顽强不屈地生活,默默奉献着自己的诚实劳动,还收养了一个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儿。这篇小说通过一个普通人在战时和战后的遭遇,揭示了战争的残酷和恐怖,同时也表现出了俄罗斯人丰富的感情和坚定的道德。作品既具有浓烈的悲剧氛围,也洋溢着人道主义的激情。在小说的结尾,与作者交谈完毕的主人公索科洛夫牵着养子的手离去,作者深情地目送着他俩:“两个失去亲人的人,两颗被空前强烈的战争风暴抛到异乡的沙粒……是什么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呢?”
让人们没有料到的是,《一个人的命运》这样一篇译成中文仅两万字的短篇小说,却就此引发了俄语战争文学的一个转向,即更注重发掘战争文学中的人性和人道,更注重描写战争给人带来的不幸和痛苦,由此开始的“第二浪潮”因而也被称为“战壕真实派”。“战壕”,说明描写面之小;“真实”,则是这些作家的最高美学追求。该派的代表作有邦达列夫的《最后的炮轰》、贝科夫的《第三颗信号弹》和巴克兰诺夫的《一寸土》。《最后的炮轰》(1959)写的是苏军一炮兵连在波、捷边境布防以阻截敌军突围的故事,炮兵连长诺维科夫在组织、指挥战斗的同时,也在思考战争中善与恶的问题;他在炮火中与卫生员列娜相爱,后在护送走负伤的列娜、返回阵地的途中,在己方给予敌人歼灭性打击的“最后的炮轰”中,被自己部队的卡秋莎火炮击中。《一寸土》(1959)描写的是离国境不远的德涅斯特河岸一小块土地上的守卫战。炮兵连长莫托维洛夫作战勇敢,但对战争却充满厌恶和恐惧,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保住性命。在一次斗中,他没有死,可他身边的战友却一个又一个地牺牲了,“牺牲了36个人,换到的却是德军丢下的一个小笔记本”。这部小说宣扬的“战争恐怖”,甚至“牺牲无谓”的观点,在当时曾引起激烈争论,但作者只想通过小说告诉读者:“我们决不放弃我们的每一寸土地——战争之前这句话说起来多么轻松,可是,要保卫这一寸土地,得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啊!”
20世纪60-70年代,在苏联倾力与美国争霸、苏联社会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时代语境下,以“全景文学”和“司令部真实”为表征的“第三浪潮”俄语战争文学开始兴起,涌现出了邦达耶夫的《热的雪》、西蒙诺夫的战争三部曲(《生者与死者》《军人不是天生的》《最后的夏天》)、恰科夫斯基的《围困》、斯塔德纽克的《战争》和卡尔波夫的《统帅》等重要作品。
恰科夫斯基生于彼得堡,卫国战争时期曾是列宁格勒前线的战地记者,他在40年代发表的第一部小说《这一切发生在列宁格勒》就是描写列宁格勒保卫战的。20余年之后,作家又返回这一主题,在长篇小说《围困》(1968-1975)中以宏大的篇幅、广阔的画面再现了列宁格勒保卫战这一可歌可泣的战争壮举。小说从1941年6月22日战争爆发前夕写起,一直写到苏军突破列宁格勒围困时为止,真实地描绘了英勇的列宁格勒军民长达九百天的反围困斗争,对列宁格勒围困战中的主要事件,如卢加防线之战、沃尔霍夫争夺战、基洛夫工厂保卫战、拉多加湖“生命线”的建立、涅瓦河口激战等,作者都作了细致的描写;与此同时,作者又以很多篇幅写到双方统帅部在围困战期间的军事运筹,写到与列宁格勒围困战相关的莫斯科保卫战、斯大林格勒反击战等相关战役,从而构成一部全景式反映列宁格勒围困战的史诗小说。
1971年,西蒙诺夫完成了他的战争题材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最后一个夏天》,三部曲的前两部是《生者与死者》和《军人不是天生的》,分别发表于1959年和1964年。饶有兴趣的是,无论是从发表的时间,还是从作品的内容及其写法来看,西蒙诺夫的这一战争三部曲都是与苏联战争题材小说创作的三个阶段大体吻合的。在战时,以《日日夜夜》为代表的作品歌颂了苏军将士的英勇精神,其手法是新闻体的;50-60年代的战壕真实风格在西蒙诺夫“战争三部曲”的前两部中有较为明显的体现,《生者与死者》真实、无情地表现了苏军在战争初期的节节失利,并通过随军记者辛佐夫的所见所闻反映了苏联军民因思想和物质准备不足而普遍带有的“惊慌失措”;《军人不是天生的》虽然仍以卫国战争为描写对象,却腾出了较大篇幅写辛佐夫归队后遭到怀疑的事,从而体现出了“尊重人、相信人”的人道主义主题,这与作品写作、发表年代的社会思潮是合拍的。而在《最后一个夏天》中,作者又采用全景文学的写法,描写了解放白俄罗斯战役的全过程和大场面,还直接描写了斯大林作为最高统帅的指挥艺术。西蒙诺夫这部带有不同时代特色的三部曲,与他在战时写作的《等着我吧》和《日日夜夜》等作品一起,构成了20世纪俄语战争题材文学发展过程的一个缩影。
Ⅲ时至今日,以反法西斯战争为题材的俄语文学已经历了70年的发展历史。在先后涌起的“三个浪潮”之后,俄语作家关注和思考这场战争的热情始终未有消退,在近30余年的时间里,无论是在苏联解体之前还是之后,俄语文学中的战争题材常写常新,又陆续涌现出了一批杰作,就其所体现的新内容和新风格而言,它们大致可归纳为这样几类:
一是在题材上让战争文学的主题与其他主题,尤其是道德主题相互结合。拉斯普京的中篇小说《活着,并要记住》(1974)写农民出身的士兵安德烈从前线开小差回到故乡西伯利亚,他藏在河对岸的森林中偷偷与妻子纳斯焦娜相会,后来妻子怀孕,遭到婆婆和乡亲们的指责,她在最后一次渡河去看丈夫时发现被人跟踪,最后投河自尽。在这部中篇小说中,20世纪70年代俄语文学中最重要的三大文学主题,即乡村主题、战争主题和道德主题全都融为一体。康德拉季耶夫的中篇小说《萨什卡》(1979)中的主人公萨什卡是苏军中的普通一兵,他勇敢善良,默默无闻却又具有担当。作者将这一普通人置于战争的大背景中,让他在战斗、友谊、爱情等的考验中表现出其性格的内涵,让主人公的性格美德在战争的特殊环境中释放出来:为了战友,他冒死去抓俘虏,搞弹药和服装;但当失去理智的营长命令他枪毙俘虏时,他却冒着生命危险拒不执行;他在战斗中也感到恐惧,但努力把恐惧埋在心底;他负伤后遇到心爱的姑娘,但一想到战友们还在前线,他又毅然返回。他似乎没有建立什么特殊功勋,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俄国人民的胜利基础,就是无数的萨什卡以及他们在战斗中体现出的献身精神。与传统的战争题材不同,在康德拉季耶夫的小说中没有重大的战役、特殊的功勋,而只有对战时日常生活的描写,通过普通人的普通战斗经历,来表现主人公的道德情操,康德拉季耶夫的这种写法又被人称为“战争生活流”。
二是在风格上将对战争残酷性的渲染和对英雄主义的歌颂相结合,将战争的悲剧感与战争主题再现形式的抒情性相结合,这一手法的最佳范例就是瓦西里耶夫的中篇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1969)。小说描写驻守某车站的女高射机枪班的五名女战士在军运指挥员瓦斯科夫准尉的带领下在密林中与空降的德军小分队周旋、搏斗的故事。五位经历不同、性格各异的女兵,在祖国召唤的时刻拿起武器,战争将女性也引入了残酷的环境。随着情节的展开,五个青春美丽的姑娘一个个地牺牲在战斗中。班长丽达在战争一开始时就失去丈夫,她坚决要求上前线,在丈夫战斗过的地方复仇,战斗中,她在负重伤后为了不拖累转移的战友而向自己开了一枪;将军的小女儿冉妮娅热情活泼,为了引走敌人保护战友,她死在敌人的枪口下;游击队员的女儿丽莎纯朴可爱,对准尉一见钟情,但她未及品尝爱情的滋味,就在回去送信的途中陷进沼泽而牺牲;出身医生家庭的索尼娅是一位大学生,她沉默寡言,对世界充满热情的幻想,在她返身为准尉寻找遗忘的烟袋时被德寇的刺刀刺中;从小是孤儿的嘉丽娅在战斗中因为惊慌和恐惧而暴露了自己,被敌人打中。这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一朵接一朵突然凋谢的鲜花,使读者感受到强烈的震撼,作者这是在把最美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们看,但作者的笔触却又是充满诗意的,将战争的悲剧熔铸成一曲壮丽的英雄主义抒情曲。
三是在反法西斯文学体裁形式方面的开拓,其中最令人关注的就是口述实录体战争文学于上世纪80年代的出现。在这一方面,当时还很年轻的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西耶维奇表现出众,她先后推出《战争中没有女性》(1984)和《最后一批见证人,一百个不是孩子的故事》(1985)两部作品。为了写作这两部作品,她花费大量时间查阅文献,走访亲历者,到过200多处城镇乡村,采访500多人。《战争中没有女性》的采访对象是战争中的女性,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共有800万苏联妇女投入战斗,阿列克西耶维奇以口述实录的形式再现她们的战争经历,她们有的人提着装满巧克力的箱子走上前线,有的人用一杆步枪击毙了75名德军士兵,有的人一天之内就从战场上背下57名伤员。战争结束后,她们返回和平生活,还得重新学习穿女装,做女人,谈情说爱,可她们的丈夫和未婚夫却永远留在了战场上。《最后一批见证人》则是对战时儿童的采访,从孩童的视角看战争,自然更能凸显战争的残酷和荒谬。完成这两部作品的创作后,女作家感慨道:“写完这本书后,我才感觉到我在生活中是个有所见闻的人了。”这部作品当时受到批评界和读者的一致肯定,人们因为这部作品新颖的文学形式而眼前一亮,更因为其作者的年轻而感觉兴奋,因为,在战后出生的一代作家又开始了以卫国战争为主题的文学创作,这就意味着,反法西斯战争的题材还将更久地存在于俄语文学之中。
四是反法西斯文学作品在调性上的变化,试以老作家格拉宁的创作为例。格拉宁生于1919年,自上世纪40年代开始写作,作为一位上过前线的老兵,他曾与人合写过再现列宁格勒围困战的《围困之书》。2014年,95岁高龄的格拉宁又以一部新的战争题材小说《我的中尉》获得俄罗斯“大书奖”。在这部新作中,作家以一种滞缓安详的追忆口吻,以一种惋惜负疚的怀旧情怀,对数十年前的那场战争进行回顾和反思。小说题为《我的中尉》,作家在接受中译者的采访时说:“‘我’和‘我的中尉’不是两个人,又不是一个人。要知道,‘我的中尉’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从‘我’当中分离出去的另外一个个体。”这名“中尉”既是他本人,也是另一个概括的形象,他俩构成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两面人”,一个展现在战时的经历,一个在远离战争的时空里进行思考。小说的情节是片段式的,小说的语言也断断续续,似乎是一位老人在对往事做不连贯的追忆,这赋予作品一种沧桑感和厚重感。在谈到这部小说的写作动机时,格拉宁说,他本不想再写那场战争了,因为关于那场战争已经写得太多了,写得很好了,但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写:“因为这是您的战争,是别人所不了解的战争。每个人的战争都是不同的。更重要的是,您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们不知道你们最后有没有获胜,有没有守住列宁格勒,而您知道,所以您必须写,给他们一个答案。”格拉宁说,“正是这种想法促使我开始写作。”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正是这个“想法”促使许许多多的俄语作家仍将不懈地写作,写作“他们自己的战争”。
反法西斯卫国战争已经过去70年,在战争结束那一天出生的人如今也已年过70,那场战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但是,关于那场战争的文学记忆却不会离我们远去,俄语文学中自20世纪40年代至今涌现出的战争文学名著,已永久地留存于文学史。俄语文学中长盛不衰的战争文学题材,是俄罗斯民族关于一场伟大战争的文学记忆,也是关于一段痛苦历史的哲理思索和审美把握。俄语文学能具有如今的世界性影响,其独具特色、硕果累累的反法西斯卫国战争文学无疑也功不可没。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