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
刘喜奎(1894—1964)与梅兰芳同庚,为一代红遍南北的女艺人。当时在梨园界传出“男有梅兰芳,女有刘喜奎”的佳话。戏剧大师曹禺在1980年曾著文说:如今戏剧界很少有人提到刘喜奎了。然而在一二十年代,她可是红透半边天的名坤伶,是唯一能跟谭鑫培、杨小楼唱对台戏的女演员。
刘喜奎身材窈窕,五官玲珑,眉目如画,气质高雅,清丽不俗,尤其高雅清丽,见之者都惊为天人。与她配戏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胚子,她未出场时,满台都是莺莺燕燕,个个美如天仙,令人目不暇接。一到刘喜奎登场,一声婉转娇啼,唱腔圆润,与她配戏的坤伶们相形之下,就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刘喜奎演出剧目有《鸿鸾禧》《新安驿》及时装戏《新茶花》等。当时,女演员上演时装新戏引起社会文艺界争论。为此,喜奎的二叔始终反对她当演员。她力排众议,冲破阻碍,离开天津,到上海演出。喜奎尊敬师长,她所从艺的教师,大多是贫家子弟出身,文化程度不高,旧意识浓厚。喜奎在老师面前,总是毕恭毕敬,从不就坐。她在京沪唱红之后,各方赞扬纷至沓来,报纸刊物登载,连篇累牍,或说谭、梅不如喜奎。她也不为谄者动、媚者喜,在戏班中,依然和别人认真配戏。自己常记“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的格言,不突出自己,不压抑别人。同台演戏,和衷共济,别人漏场,极力补救。自己的行头,姐妹们可以穿用。
为她着迷的上至达官贵人,中有士绅名流,下至贩夫走卒,真是轰动九城,颠倒众生。追星者多如过江之鲫,其忠实粉丝多如天上之繁星点点,数不胜数。有一次,一个粉丝闹出了大动静。那年,刘喜奎于北平三庆园挂头牌演出《独占花魁》一剧时,场场都是观者如潮,一天散戏以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一把抱住刘喜奎狂吻不放,口中念念有词:“心肝宝贝,我想死你了!”吓得刘喜奎花容失色,人们立即将他扭送至警察局,问他姓名他死不回答,于是罚他五十大洋了事,出了警察局,他大呼:“痛快!痛快!值得!值得!”当时报上大事渲染,好事之徒作诗一首:“冰雪聪明目下传,戏中魁首女中仙;何来急色儿唐突,一声心肝五十元。”据说这个人竟是当时的执政段祺瑞的内侄,这件事曾是当时各大小报的八卦头条。张伯驹先生在其名作《红毹纪梦诗注》中详细记载了此事,伯驹先生还为此作诗日:“独占花魁三庆园,望梅难解口垂涎。此生一吻真如愿,顺手掏来五十元。”
刘喜奎的声名和香艳引起当时军阀政客达官贵人的垂涎,北洋时期的几任总统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曹锟等都曾打过她的主意,个个对其垂涎三尺。袁世凯与黎元洪次次约请唱堂会,均被刘喜奎拒绝。
“辫帅”张勋,以长江巡阅使坐镇徐州,威福自恣,虽已年近花甲,仍为一老色胚,见刘喜奎花容月貌,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肚去。乃假寿辰为名,将刘喜奎从天津特地接到徐州,参加堂会演出。十天堂会过后,刘喜奎向张勋辞行时,却被扣留不放。张勋的妾侍们直说出大帅看中她,有意藏之金屋。刘喜奎乍聆此讯,如晴天霹雳,表示宁愿一死,决不低头。张勋眼看霸王硬上弓不成,且柔声下气向她说了一大堆肉麻的体己话。刘喜奎见张勋软下来了,知道非用计谋,不易逃出虎口,于是,她向张勋说:“我在幼年时,早已许配了人家,一女不能两嫁;如果顺从了大帅,就得先将那桩婚事退掉,以免大帅背上强夺民妻的罪名。我对大帅的抬举,决无不知好歹之理,大帅如果真个怜惜我,就当体谅我的苦衷,让我回到天津,先把手续办好。”张勋觉得她说得理正,心想反正你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才让她离开徐州。但临行之际,张勋特地派韩、王两个心腹随行,美其名为保护行旅安全,实则乃是沿途监视脱逃。但最终还是让刘喜奎以“调虎离山”之计,安然回到天津。后来段祺瑞组织的“讨逆军”开进了北京,张勋慌忙出逃了。
有一次袁世凯用总统的名义“请”她去中南海唱堂会戏,刘喜奎正在后台化妆,一个听差跑过来对她说:“有人请。”她跟着听差到了一间陈设华丽的屋子里,看房中无人,顿觉气氛不对,就问他:“是谁找我?有什么事?”这时,袁世凯从门后走出对刘喜奎说:“没有什么事,请你来随便聊聊。”刘喜奎见袁不怀好意,便不卑不亢地说:“既然没有事,我还得去化妆。”说完就回去了。后来袁世凯对人言:“那个女戏子真不好惹。”
曹锟也曾盯上刘喜奎,还采取银洋攻势,白花花的银洋,一筐筐送到骡马街刘家,刘家父母对曹锟要娶刘喜奎为妾的要求早已点头应允,但是刘喜奎以死抵拒,后来多亏了崔承炽急急地找到曹锟的正室夫人刘氏,向她求情,而曹锟又是出了名的怕夫人,这样刘喜奎才得以逃出曹锟的魔掌。
(老九摘自《通辽日报》2014年10月9日,图/飞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