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勇
【摘 要】《小狗包弟》这篇课文,可教之处很多:开头的匠心所在、大背景小家常的叙事方式、人狗对比的手法、巴金语言的细腻生动、毁坏至美的悲剧力量、作者的悲悯情怀和人道主义精神的现实意义等等。
【关键词】《小狗包弟》 悲剧 人性
《小狗包弟》是巴金散文《随想录》中感人的名篇,此前我读过多次,每次读后心里都难以平静。但一次听课过程中我还是忍不住再读了一遍,读后依然情动,一整天内心难抑波澜。
《小狗包弟》开头写一位艺术家与一只狗的故事。“文革”期间,艺术家被批斗,只有他养的小狗来到他身边。最后,狗被打断后腿绝食而死,艺术家也给关了几年。作者本文写的是自己与小狗包弟的故事,为什么开头要写艺术家的故事呢?这个问题讲课的陈老师没有说,陈老师只问学生,从这个故事可以看作者怀着怎样的感情?学生回答“悲伤”之后,老师说还为下文定下了“悲伤”的感情基调。我却认为开头看不出作者的“悲伤”感情,全文“感情”也并非“悲伤”那么简单。
首先,这个开头不简单,它不仅仅是“引出下文”。艺术家与狗的故事和“我”与包弟的故事完全就是“姊妹篇”,艺术家的故事发生在“文革”期间,而“我”与包弟故事也是发生在“文革”期间,作者这样开头是在强调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正是这个非人性的时代,才引起作者对人性的反思。
其次,两个故事都写狗性与人心的对比,很有震撼力。艺术家的狗是在人们不愿意靠近“反革命”的情况下扑到主人身上的。你看它,“非常高兴地朝着他奔去”。尤其是当你读到狗因为见不到主人“什么也不吃,哀叫了三天就死了”的时候,你的内心是不是受到巨大的震动?你自然会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呢?人怎么会不如狗呢?原来是“文革”那个人性扭曲的时代造成的,打人是政治狂热所致,躲“反革命”是在躲政治瘟疫,是非正常的“政治”毁灭了人性和人道。这样的时代,你还愿意再遇见吗?开头这段文字并不只是表达作者对艺术家和狗的同情,也并非只表达“悲伤”之情。要说文章基调,我想,作者这里更多的是给读者一个震撼,有“当头一喝”的意思。
再来说说“我”与包弟的故事。巴金叙述了“艺术家与狗”这个听来的故事后,就想起自己也养过一只小狗。这两个故事如出一辙,都是那么可爱的小狗,结果都逃不过一死。养条小狗,本来与政治命运毫无关系,但就是这样一只乖巧的小狗,在抄“四旧”的时候,成了“我们家的一个大‘包袱”,让“我”“胆战心惊”。为什么一条小狗竟然会成为全家人的“包袱”?读者从这里自然可以感受到“文革”的非人环境。在今天,你就是把小狗杀掉吃了,也不会有人指责你。但在那时,你想把它送人都没人敢要,只好送去解剖。送走包弟实属无奈之举,本来无须愧疚,但作者内心却因此受到折磨,以至于成了“不会有终结”的“熬煎”。更难堪的是,送走了包弟还是不能使“我”免遭厄运,结果“我自己终于也变成了包弟”。“我”担心包弟连累自己,想不到最终是“我”连累了家人!于是,我“反而背上更加沉重的包袱”。作者最后虽然只写“我怀念包弟”是“想向它表示歉意”,但巴金的真意绝不限于此。爱讲真话的巴金,凭着自己的良知,在解剖自己,解剖一个时代,他用自己无法救赎的灵魂,引起人们反思,呼唤人们回归人性,告诫人们再也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小狗包弟》之所以感人,首先在于这两只小狗都那么小鸟依人,让人疼爱。如果是恶犬,那你就是亲手把狗杀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同情那狗的。你如果让学生思考为什么不写咬人的狗,要把狗写得那么可爱,那么,教学就不会停留于浅层,而是引领学生进入到文本深处。鲁迅曾说:“悲剧就是把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再论雷峰塔的倒掉》)“包弟之死”正是把至美之物毁灭掉,才令人唏嘘不已,会给人以巨大的震撼力,并最终让人认识那个非理性的年代,使人感悟到珍视生命、回归人性的重要。由此可进一步引导学生去探究文章震撼人的其他原因。作者正是因为把可爱的包弟送上解剖桌,才会抱憾终身,因为作者想赎罪而不能,无法原谅自己了。如果写把包弟送去人家寄养,等“风声”过去再接回来,那么故事就不会那么动人,也就达不到警示人的目的。这种“不可救赎”的遗憾在初中课文《风筝》中也有过,所以学生并不难理解。《风筝》中,“我”弟弟如果还记恨“我”当初毁坏他的风筝,那么当“我”向成人的他道歉时,他一定会原谅“我”,然而他竟然全然忘却了,“我”的罪过便得不到补救的机会,因此作者的心才会“只得沉重着”。正因为无法救赎,巴金才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你看,包弟在自己家“待了七年”、于“1966年8月”送走包弟,至今已经“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每一个时间节点作者都牢记在心,他的心至今“依然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这不是一个老人对待一件小事的正常心态。假使这不是只好狗,或者作者也没有把它送去受死,那么,作者也许已经忘却了自己的罪过,文章也就没有引人之处了,自然也就不会引起我们对那个年代的反思,更没有关于“人性”的思考了。正因为有了这些,才显出巴金的良知和真心。如果进一步发掘文本,你还会发现,巴金的这种“忏悔”并不止于对包弟,还含有对爱人萧珊的愧疚。
如果像陈老师一样,教《小狗包弟》只是让学生理清作者的感情变化,就想由此让学生把握这篇散文的真义,很难。即使学生能感悟到一些,认识也一定不深刻。当然,一节课不可能涉及太多,有智慧的老师自然能够根据学生实际和教学需要进行取舍。但无论怎样取舍,都不能忽视“震撼力”这个关键点,如果缺了这一点,学生就没有真正进入文本,感悟一定不会太深,也不会真正喜欢上这篇与他们的生活渐行渐远的“伤痕散文”,那么,这节语文课也将留下许多无法补救的遗憾了。
【参考文献】
[1]黄智诚.不得不说的人与狗[J].现代语文,2014(6).
[2]冯锦霞.《小狗包弟》的二重解读[J].综合天地,2014(4).
[3]曲竟玮.《小狗包弟》结构与主题的多重分析[J].语文学习,20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