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低碳发展的现状、机遇及挑战

2015-08-16 03:40王涛王猛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云南昆明650091
关键词:非洲国家发展

王涛,王猛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1

非洲低碳发展的现状、机遇及挑战

王涛*,王猛
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91

实现低碳发展日益成为当今世界发展的新趋势,非洲也在积极融入这一进程。当前,非洲在低碳发展方面出台了应对气候变化、推动低碳发展的政策,同时利用自身的资源禀赋推动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与国际合作,积极发展碳金融、碳市场机制等。非洲走低碳发展之路、跨越传统工业化陷阱,有其自身的独特优势和现实机遇,如清洁能源总量巨大、碳汇资源十分丰富、“高碳”包袱很小、“低碳”金融与市场发展前景广阔等。当然,非洲低碳发展也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如自身实现跨越式发展的挑战、缺乏拉动低碳发展的动力、未能将应对气候变化与推动低碳发展有机结合等。如果能够把握好全球低碳转型这一战略机遇,绕开传统工业化的陷阱,低碳发展将成为引领非洲实现良性跨越式发展的新起点和新动力。

非洲;低碳发展;清洁能源;碳金融;碳市场;气候变化

王 涛,王 猛.非洲低碳发展的现状、机遇及挑战[J].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7(2):1–9.

WangTao,WangMeng.TheCurrentSituation,OpportunitiesandChallengesofLow-carbonDevelopmentinAfrica[J].JournalofSouthwestPetroleum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 Edition,2015,17(2):1–9.

引言

实现低碳发展日益成为当今世界的新趋势,非洲也积极融入了这一进程。非洲绝大多数国家尚处在工业化的起步阶段,走低碳发展之路,重要的任务不是从高碳经济向低碳经济转型,而是要从游牧、农耕经济阶段直接迈入低碳发展阶段。如果这一步跨越成功,将有效避开传统工业化的陷阱。从这一角度看,选择低碳发展模式,是非洲的战略机遇。可是,由于非洲发展起点低,非洲温室气体排放量只占全球的4%,却是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最大的地区,饥荒、疾病和冲突将因此不断加剧,生存与环境保护的矛盾十分突出。另一方面,在尚未实现现代化、众多地区仍处于前现代发展时期的情况下,非洲将不得不同时面对后工业化国家需要应对的问题,适应与发展的任务十分艰巨。

1 非洲低碳发展现状

非洲的低碳发展行动最早可追溯到2006年,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发起了“内罗毕框架”,旨在促进非洲的清洁发展机制项目;2007年,非盟第八届首脑会议将气候变化列为重要议题;2008年底,非洲国家环境部长会议通过《阿尔及尔宣言》;2009年初,《非洲关于气候变化共同立场的决定》、《非洲应对气候变化进程内罗毕宣言》发布,低碳发展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2010年,第二届非洲碳论坛呼吁非洲国家建立自身应对气候变化的国家战略,重视森林碳汇交易,重视私营部门、私人团体和社区的作用。在2011年德班气候峰会上,非洲国家强调了“应对与适应并举”的对策,肯尼亚随后建立碳交易所,南非也启动了“绿色气候基金”。目前,在国际社会、非洲国家、地区组织及地方社区的共同努力下,非洲在应对气候变化、推进低碳发展领域,积极发布相关宣言、制订政策、开展项目合作,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其中,在清洁能源和应对气候变化领域的成果最为突出,碳金融和碳市场领域的建设也开始起步。截至2014年,已有超过30个非洲国家将低碳发展列入国家议事日程。

1.1出台应对气候变化、推动低碳发展的政策文件

这些政策文件既有非盟层面的,也有非洲国家层面的,内容主要涉及应对气候变化、开发清洁能源两个领域。首先,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除索马里外的所有非洲国家都签署了《框架公约》和《京都议定书》,并先后通过了一系列决议,参与国际气候合作(表1)。

表1 非洲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的主要文件

同时,非洲在气候变化国际谈判上协调了立场,突出强调“用一个声音说话”,以增强非洲在气候谈判上的影响力,反映出非洲的利益诉求[1]。非洲在气候变化国际谈判上的诉求可以归纳为四点:优先考虑发展;改进清洁发展机制;坚持“公平与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非洲的减缓行动必须自愿,且得到充足的资金、技术和能力支持(表2)。

其次,在清洁能源开发方面,南非政府最早于2006年提出生物燃料产业的发展战略,在2007年的第八届非盟首脑会议上,非洲国家大都开始关注有关清洁能源的问题,并出台了相应的法案与决议。南非政府于2006年批准了《生物燃料产业战略》草案,确立了南非以生物燃料作为主要的可再生能源的发展战略,着重发展混合乙醇、生物柴油等。此外,南非政府还公布了《可再生能源白皮书》与《太阳能交通灯》等政策文件,推动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2007年,非盟通过了《非洲气候变化与发展》的决议,呼吁在非洲国家和地区发展计划中考虑气候变化的因素,并签订《促发展需要的气候信息:非洲行动计划报告与实施策略》,呼吁成员国和地区经济共同体与私营部门、民间组织合作,共同应对气候变化所造成的不利影响[2]。

表2 气候变化国际谈判上的非洲主张

1.2积极推动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

非洲的低碳资源丰富,清洁能源的发展领域十分广泛,涉及除氢能以外的所有清洁能源,包括水能、风能、太阳能、地热能、核能等。近年来,非洲国家间已经成立或酝酿成立的能源联营体有南部非洲电力联营集团、中部非洲能源联营体、西非能源联营体和东非能源联营体等。

在水能开发领域,非盟积极推动“2020水电工程”项目,以提高非洲电力供应能力,促进非洲社会经济发展。非洲国家间也开展广泛的水能资源开发合作。2011年初,由非盟与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联合举办的水电可持续发展大会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召开,在政策层面上为各国水电项目的开展提供相应指导。尼罗河、尼日尔河、刚果河、赞比西河等流域的水能开发项目都获得了较快发展,其中,尼日尔河中游的坎达吉水电站大坝工程、尼罗河上游的卡鲁马水电项目将促进西非与东非的水电发展。

在风能开发领域,北非国家利用沙漠风能、沿海国家利用海洋风能,都已逐步开展了相应的项目建设。2011年,由世界风能协会主办、埃及风能协会协办的2011年世界风能大会(WWEC2011)在开罗举办,这次大会是非洲地区最大的专业风能贸易展及行业发展论坛,为非洲国家了解风能、开发风能带来了新的机遇。目前,北非的埃及、摩洛哥、突尼斯、东非的肯尼亚以及南非等国,都开展了大型的风能开发项目,其中,肯尼亚已成为世界第五大风力发电国,它充分利用印度洋季风,在沿海和图尔卡纳湖地区积极兴建风力电厂[3]。

在太阳能开发领域,非洲国家利用自身潜能,挖掘自身优势,提升了非洲在全世界太阳能光伏装机总容量中所占的比例。其中,北非、西非和南部非洲国家利用沙漠太阳能资源,东非、东北非国家利用高原太阳能资源,都取得了突出成果,卢旺达、纳米比亚、南非、乌干达、埃及等国在利用太阳能上成效显著。

在生物质能领域,非洲国家利用秸秆、甘蔗、玉米以及畜牧业的废弃物中提取的能源,如甘蔗乙醇和生物柴油等,促进能源来源的多样化。非洲葡语国家依托与巴西的联系,引进了巴西的乙醇生产技术;南非、埃塞俄比亚、肯尼亚等国也开展了沼气、垃圾发电等项目。

此外,核能开发也已在非洲起步。2011年,非洲核能委员会提出了非洲国家和平利用核能的决议。目前,除南非已建成两座核电站外,其他非洲国家的核电站项目尚在建设中。尼日利亚、埃及、肯尼亚、阿尔及利亚和乌干达等非洲国家都在积极发展核电事业[4]。地热能也在非洲获得开发和利用,尤其是东非大裂谷地区的国家,充分利用裂谷的地热能建设发电站[5]。非洲开展了多种形式的清洁能源国际合作,既有与欧盟、美国、日本等的双边合作,也有与世界银行、国际能源公司等的多边合作;既有在具体能源开发利用项目上的合作,也有在长期能力建设、人才培训方面的合作(表3)。

1.2.1清洁发展机制

这是《京都议定书》中引入的灵活履约机制之一,核心内容是允许对温室气体有强制减排要求的发达国家与自愿减排的发展中国家进行清洁发展机制项目层次的减排量抵消额的转让与获得,在发展中国家实施温室气体减排项目。这一机制是非洲与欧美发达国家开展金融合作的重要途径。但这一机制对非洲的发展有诸多限制。首先,清洁发展机制在项目资格审查上的高标准不利于非洲国家。如对项目申请国投资环境的要求、对申请国政府项目执行能力的评估等,都使非洲国家与项目无缘。其次,清洁发展机制的项目规模较大,较关注工业化进程中对高碳产业的改造等问题,而非洲国家的经济支柱多是农业,很多地区还处在刀耕火种的阶段,且规模很小。因此,大项目、工业项目并不适合非洲的低碳发展现实,而且,非洲还被认为是缺乏“发展低碳的基础设施”,且“自然灾害盛行”,这些都限制了非洲获取清洁发展项目的开展。

表3 非洲在清洁能源领域的国际合作

非洲主张对清洁发展机制中限制发展中国家的不利方面进行改造,并提出了三种实施方案:小规模清洁发展机制(Small-scale CDM)、项目型清洁发展机制(Programmatic CDM)和部门性清洁发展机制(Sectoral CDM),同时与其他机制如ODA、REDD相结合,更好地疏通非洲低碳发展的投融资渠道。目前,前两种实施方案已经在实践中有所体现,第三种方案部门性清洁发展机制还在酝酿和讨论期。小规模清洁发展机制要求简化非洲国家在申报清洁发展机制时的程序与规则,以节省申报时的经费开支,同时给予小规模低碳发展项目以小额资金支持。这将有利于非洲本土专家和社区就自身实际情况提出符合现实的发展项目规划,也将使清洁发展机制在实施过程中变得更有效。项目型清洁发展机制则致力于集中发展与某一类技术相关的、有针对性的项目,或在项目实施过程中使用同一类技术。这类清洁发展机制往往不是实施单个项目,而是使用一系列相同或相关技术项目的组合体。由于其推广性好、耗资不大,因此被非洲国家和相关组织广泛关注。部门性清洁发展机制是将之前以项目为基础的申报机制转变为以某一低碳发展部门为基础的一套相关性很强的项目组申报机制,并加强政府干预的力度,对与低碳发展的相关部门进行科学介入。如对高碳行业(水泥、化工)的介入,推动其节能减排的力度;对低碳行业(水力发电)的介入,引导其实施行业整体性的发展规划。在非洲,行业性清洁发展机制特别适合于非洲的农业与运输领域[6]。

1.2.2官方发展援助

即发达国家官方机构(包括中央、地方政府及其执行机构)为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福利水平的提高而向发展中国家或多边机构提供赠款,或赠与款比例不低于25%的优惠贷款。在促进非洲低碳发展方面,官方发展援助包括两种方式。

(1)投资换取碳汇和直接购买碳汇

通过在非洲进行低碳投资,以换取碳汇。如日本在埃及投资建设风能发电厂,帮助埃及开发清洁能源,实现减碳的目标,而相应的减碳份额也将计入日本的减排帐本中。这既使非洲获得发展低碳的资金,日本在投资中还将相应的技术转移至埃及方面,从而促进非洲低碳发展项目的实施。另一种是直接出资购买碳汇,如加拿大和英国都是直接出资购买非洲碳汇,从而使非洲政府获得一笔资金,可以用来从事政府和社区的能力建设,或开展低碳发展项目建设。

(2)对发展援助实行风险担保

低碳发展的多数领域都是高风险的新兴行业,回报丰厚,但风险也随之增加,使资金有限的非洲小型企业在低碳行业面前望而却步,同时由于非洲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有限,也很难吸引外国投资者赴非在低碳领域进行投资。在此情况下,北方国家为非洲提供的官方发展援助让非洲国家的政府有能力建立相应的风险担保机构,或将资金拨给国际组织由其成立相应机构,从而为从事低碳行业的非洲或外国投资者提供风险担保,使投资者享受到风险转移或降低风险的好处,鼓励其从事低碳行业。例如,世界银行下属的“多边投资风险机构”(MIGA)在2006年提供的风险担保就促使加拿大拜厄瑟米卡能源(Biothermica Energy)开发肯尼亚的地热能。

非洲国家希望进一步利用官方发展援助推动碳金融的发展,进而推动低碳发展。首先,非洲国家要求北方国家提供固定的、可兑现的官方发展援助,以促进非洲国家在低碳发展方面的能力建设与项目推进。其次,加强官方发展援助与清洁发展机制的结合,使清洁发展机制能够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再次,推出各种信贷产品,制定相应的交易机制,并鼓励私营企业参与到信贷产品的交易中来。最后,通过出口信贷来达到减碳的目的,还要确保非洲经委会有一个最低的碳预算。

1.2.3“减少砍伐森林和森林退化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机制

在非洲,实现低碳发展主要的挑战并非经济高速增长而带来的高碳排放,而是因滥伐森林、森林火灾以及改变土地利用方式而减少碳汇、排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目前,在非洲,每年有大约四百万公顷的森林被砍伐或烧掉,这个面积大致与两个卢旺达的面积相当。对森林的破坏不仅意味着生物多样性的减少、民众收入的降低、环境服务乃至碳汇的大幅下降,而且预示着非洲二氧化碳排放量在未来还将不断增加。目前非洲森林的减少已使其碳汇量减少了25%~35%。这一数据很可能低估了非洲碳汇的减少量,因为很多无限制的、不为人知的集体采伐与烧林是很难准确估算出来的。

为了保护碳汇资源,“减少砍伐森林和森林退化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机制应运而生,旨在减少滥伐森林带来的碳排放和森林环境恶化,尤其针对的是发展中国家。它通过以下途径实现生物固碳的效果:保存现有森林,停止滥伐森林,提高树木的密度以提高每公顷碳储存能力,延长现有存活树木的寿命(通过控制火灾和虫害)等。除了固碳的收益外,保护森林也可以产生一系列额外效益,包括保护生物多样化,稳定土壤与过滤地下水。同时它还设计了一套实现上述固碳途径的资金支持手段主要是通过碳金融机构的融资实现。目前,森林碳伙伴基金、威尔士亲王热带雨林项目及挪威政府的森林基金等,都已成为推动“减少砍伐森林和森林退化导致的温室气体排放”机制有效运转的重要资金来源。为了让非洲民众从中获得比砍伐森林更多的利益,森林的碳汇价值被设计为重要的补偿内容。

非洲目前已建立了以某一国家或地区为中心的碳交易市场,这为将来全非碳交易市场的建立打下了基础。这些碳交易市场中比较重要的有:

(1)南非的“碳流”(Carbon Stream)非洲公司,旨在为开展温室气体减排碳交易的公司提供咨询服务;

(2)肯尼亚的农业碳信用额项目,旨在帮助肯尼亚小农户通过改变农业生产方式获取碳信用额①有观点认为,该项目不仅是非洲启动土地碳信用额的开端,同时也为全球碳核算方法创造了新模式。预计在项目运转的第一年里,将为肯尼亚当地社区带来超过35万美元的收益,覆盖范围主要集中在肯尼亚尼安萨省和西部省,总耕地面积达4.5万公顷。,进而帮助非洲国家维护粮食安全、应对气候变化、提高农村贫困人口生活水平;

(3)非洲低碳基金项目(Low Carbon Africa Fund),旨在向支持发展低碳行业的个人或群体提供高回报的分红,促进碳抵消,降低投资低碳领域的风险。非洲低碳基金由两个基金组成:非洲低碳基金和绿色技术信用强化基金。前者主要致力于碳金融方面的咨询工作,并为有需要的企业提供碳抵消服务;后者主要致力于降低投资低碳领域的风险,向投资方提供带有类似保险性质的服务。“非洲低碳基金”的服务对象主要是非洲的最大产业农业,为小农户提供负担得起的小额贷款,鼓励小农发展低碳绿色农业;帮助农户提高作物产量与土壤的肥力;控制对森林的乱砍滥伐;提高对土地长期使用的可持续管理能力[7]。

非洲国家在碳金融、碳市场领域所做的初步努力,是其有效参与国际碳市场机制建设、影响碳市场规则制订的重要举措,是非洲迈进国际碳金融领域的大胆尝试。在非洲低碳发展水平总体较为落后的情况下,非洲一些国家的这种尝试无疑是具有战略眼光的。

2 非洲低碳发展机遇

非洲是世界第二大洲,土地辽阔,拥有丰富的清洁能源,且生物固碳条件优越,同时,非洲“高碳”包袱小,“低碳”市场潜力大,这些优势为非洲推动低碳跨越式发展提供了现实的机遇。

2.1非洲资源禀赋优越,具有发展清洁能源、增加碳汇的优势

非洲水能资源丰富,不仅拥有世界最长河流尼罗河、世界第二大河刚果河等众多大河,而且湖区广阔,有维多利亚湖、坦噶尼喀湖和马拉维湖等众多湖泊。尤其是非洲河湖上有许多因地势落差而形成的激流和瀑布,水能利用条件较好。目前,非洲可开发的水能资源占全世界的10%,但开发率却只有8%。2008年,非洲水能发电量仅为9.8万多千兆瓦时。世界上装机容量排名前20位的大水坝中没有非洲水坝,非洲国家利用水力发电的工程还十分有限。

非洲拥有世界上最为丰富的风能资源,西非海岸区、北非沙漠区以及东南非海岸区是风能资源最丰富的地区。2008年,非洲风能发电量为1 307千兆瓦时,约占全世界风力发电能力的20%。不过,非洲风能利用程度不一,目前只有埃及和摩洛哥等北非国家以及南非、肯尼亚等国才真正实现了商业用途的大规模风力发电,大多数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在风能利用上尚未起步。

由于地处热带,非洲太阳能资源丰富且可用度高。非洲80%的土地上每年每平方米可接收到约2 000千瓦时的太阳能。但非洲利用太阳能的水平很低,在全世界15千兆瓦的太阳能光伏装机总容量中,非洲所占的比例微乎其微(15兆瓦)。目前,非洲大规模的太阳能发电设施主要集中在南非与阿尔及利亚。非洲生物资源非常丰富,对生物质能开发是非洲利用清洁能源的一个潜力巨大的领域。但目前由于非洲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低,非洲民众严重依赖薪柴,导致对生物资源特别是森林资源的非持续性开发。在某些非洲国家,生物能占国家总耗能的70%~80%,在一些农村地区甚至高达90%~100%。而可持续、高能效的生物质能开发利用方式尚未推广开来。

非洲拥有大量发展核能不可或缺的铀矿资源,在尼日尔、纳米比亚和南非的蕴藏量最多。同时,非洲也是世界铀矿勘查程度最低的地区,这为世界各地的铀矿投资者带来了机遇。在东非大裂谷地区,地热能也十分丰富,约有1万兆瓦。

非洲生物固碳条件优越。非洲拥有全球森林总面积的15%,刚果热带雨林是仅次于亚马逊雨林的全球第二大热带雨林,是地球上最大的物种基因库之一,有“地球第二肺”的美誉。世界上5个最重要的自然保护区中有2个在非洲,这是非洲发展生物固碳,推广“清洁发展机制”的有利条件。同时,非洲作为“全球粮仓”的潜力越来越得到认同[8]。

2.2非洲“高碳”包袱小,具有跨越传统工业化陷阱的潜力

非洲是环境破坏较少、“高碳”型经济开发程度较低的一个地区,发展低碳的“还债”压力不大。非洲国家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只占全球排放总量的4%,其中撒哈拉以南非洲仅占2.3%,约相当于美国德克萨斯州的排放量;而其中,南非与尼日利亚的排放量就占到非洲排放总量的80%以上,其他大多数非洲国家的排放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非洲没有从高碳向低碳转型的压力。如果经济战略得当,思路清晰,非洲将可以实现跨越式发展,直接进入低碳发展时期。非洲高碳发展结构尚未确立,还处于传统的“前经济起飞阶段”。这样也就没有从“高碳”向“低碳”转型的压力和相应的转型成本,也将摆脱“发展惯性”的束缚。如果非洲在这样一个战略机遇期以超常规的措施大力引进、发展和推广先进的低碳技术、低碳管理理念和模式,大力推动传统经济发展方式的变革,将会以跨越式的发展实现自身突破,摆脱非洲在全球不断被边缘化的艰难处境[9]。

2.3非洲低碳市场前景广阔

从全球低碳发展国际竞争与合作的角度审视非洲,会发现非洲将逐渐成为一个新的、国际争夺经济发展制高点的重要砝码。无论是欧盟、美国、日本,还是中国、印度、巴西,要想在“绿色经济、低碳发展”这一轮全球产业升级、经济模式转型的竞争中胜出,在其国家发展战略的谋篇布局上都无法忽视非洲的巨大合作潜力与发展空间。非洲既是它们利用“清洁开发机制”、“排放量交易”等京都协议机制舒缓本国转型压力的缓冲器,更是它们在未来实现转型以后低碳产品、低碳技术、低碳服务等的潜在市场。非洲可充分利用此机遇,从发达国家和新兴国家那里尽可能地获得必要的援助,获得大量资金、技术与能力方面的支持。

3 非洲推进低碳发展面临的挑战

非洲若要从初级农业生产阶段一步跨入以清洁能源利用为主要特征的低碳发展阶段,存在许多制约因素,如资金缺口大、生存压力大、统筹执行能力弱、碳汇基础恶化等,在这些制约因素背后,还有以下几方面更深层次的挑战。

3.1非洲自身实现跨越式发展的挑战

尚未实现工业化的非洲,其发展面临的最为紧迫的问题是减贫与工业化。在此过程中,对能源和资源的需求将会呈上升趋势。从以往发达国家(英美德法日)、新兴工业化国家(韩国、中国、印度)等的发展经验来看,在经济最初的起飞阶段,“高碳”型发展是无法回避的。非洲要跨越“高碳”阶段,并无先例可循,是否行得通还有待观察。

低碳发展是一个系统工程。从国家制订未来发展战略的角度去审视,它首先是一项政治工程,涉及发展战略的制订、相关政策的出台、相关机制的建设、相应政府部门的职能转变以及新机构设置等一系列复杂问题。低碳发展又是一项思想工程,涉及全社会舆论的转向、民众思想认识乃至价值判断的革新。低碳发展更是一项经济工程,无论是低碳技术开发与转移,还是碳金融体系与碳市场体系的建设,都涉及人类社会从工业经济时代向低碳经济时代转变的重大课题。更重要的是低碳发展不是这些方面的机械拼合,而是它们的有机组合;不仅要考虑到低碳发展在政治、思想和经济体系内部的复杂运作,更要考虑到它将在一个社会中形成政治、思想、经济体系之间的全面互动。从这一角度看,非洲是否能够驾驭低碳发展这一复杂的系统工程,目前可能要打个问号。

另外,从资金和技术的角度来看,作为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实现低碳发展需要大量资金和技术的支撑保障,需要长期、持续的投入才可能获得回报。欧盟、美国、日本在低碳发展进程中尚遭遇诸多挑战、阻力重重,仍被贫困、饥饿与疾病困扰的非洲,不仅缺乏资金与技术,甚至在许多情况下连基本生存都要靠国际社会援助,投资低碳发展显得过于奢侈、力不从心[10]。较为落后的发展水平使非洲距离实现低碳发展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任重而道远。当前非洲低碳发展领域中的高端项目都并非植根于非洲本土社会,而多是与国际社会合作开展的项目,更多是服务于国外需求。如撒哈拉地区的太阳能发电项目,首先是要满足南欧的电力需求,其次才考虑非洲当地发展。而那些优先考虑非洲利益的项目,往往规模难以做大。如“照亮非洲”项目,计划庞大,但实施起来却多以小型项目为主。

3.2非洲缺乏拉动低碳发展的动力

虽然近十年来非洲经济持续增长,但处于“边缘化”境地。从2000—2010年,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均增长率达到4.6%的水平。不过,这样的“成绩”远远无法改变非洲被边缘化的处境。非洲占世界人口的14%多,但除南非以外的撒哈拉以南非洲仅占世界GDP的1%、世界贸易的2%,占世界制造业产品的比例不足1%。更为严峻的是,全世界41个重债穷国中,有33个在非洲。庞大的债务严重影响了非洲的发展,给非洲造成了沉重的负担。非洲主要债权国家和国际组织通过“重债穷国动议”(HIPC)等方案不断减免非洲国家债务,不过债务压力仍然十分巨大;同时在非洲还存在旧债未还清,新债又增加的情况。

非洲人口增速快,经济发展的成果多被人口所消耗,人均收入增加有限。据统计,在全球范围内,每位妇女平均生育2.6个孩子,而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这一数字为5.3个。全球62%的已婚育龄妇女采取避孕措施,而在非洲仅为28%。2010年,非洲人口已达10亿人。这使得非洲经济发展新增的成果都被不断增长的人口所消耗,人均增收有限。

非洲经济结构还处于前工业化向工业化过渡的时期。2000—2010年间,撒哈拉以南非洲(南非除外)工业产值占GDP的平均值为29%多,其中2008年工业产值比例最高,也仅占GDP的31%。而2000—2009年间,撒哈拉以南非洲(南非除外)农业产值占GDP的平均值为27%左右,2009年农业产值占GDP的近24%。而且,除南非外,大多数非洲国家未形成系统的工业体系,只有一些小规模的食品加工业等轻工业企业,或在资源能源富集国有采矿业[11]。

可见,非洲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在既有条件下实现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这一挑战包括几个基本主题:如何提高增长速度;如何摆脱对外依赖(主要是债务依赖);如何有效控制人口增长;如何推进适宜非洲的工业化。要把低碳发展嫁接在这些主题之上,目前还看不到内趋动力何在。然而,世界发展的潮流并不给非洲以稳妥应变的足够时间。当非洲还在为减贫、抗击艾滋病、停止内战、实现和平与发展不断努力之际,以应对气候变化、实现低碳发展为主题的新“全球问题”亦将非洲“裹挟”其中。之所以称之为“裹挟”,主要是由于非洲、特别是撒哈拉以南非洲在气候变化上并没有“原罪”,却要承担风险;尚未定型,却要“转型”。

3.3“应对气候变化”与“低碳发展”未能有机结合

首先,由于非洲国家关注“应对气候变化”更甚于“低碳发展”,因此非洲国家更在意国际谈判中立场的协调、对发达国家的要求、非洲享有的“权利”等问题,而不是如何加强自身低碳发展能力建设的问题。总的来看,非洲多数国家还仅停留在应对气候变化这个层次,尚未上升至实现低碳发展这一战略高度去全盘统筹和规划未来的发展道路。目前,只有卢旺达、埃塞俄比亚、南非、突尼斯、毛里求斯、乌干达等少数非洲国家制订了发展绿色经济的战略计划。多数非洲国家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把实现“千年发展目标”与低碳发展对立了起来。在多数非洲国家眼中,应对气候变化、实现低碳发展将“损害”非洲可持续发展的努力。人所共知,低碳发展是世界大势,因为化石能源的有限性决定了“低碳”转型的必然性,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而非洲一些国家将“发展”与“低碳”对立起来的思维,不利于非洲实现跳跃性发展,终将束缚非洲的手脚。

其次,非洲国家所具有的强调发达国家“责任”和自身“权利”的观念,使它们更多把低碳国际合作、低碳国际发展援助作为自身实现低碳发展的路径依靠,导致低碳发展从属于气候变化合作,这无异于把发展的主动权交到了发达国家手中,自己只是被动地等着发达国家的“补偿”和援助。长远来看,这一思路隐患巨大。这与中国、印度等新兴发展中大国既利用国际资源,又注重自主实现低碳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目前,无论是非洲低碳发展领域的绝大多数项目,如著名的“照亮非洲”项目、“撒哈拉绿色长城”项目,还是把地方社区的本土知识整合到国家低碳发展战略的行动,都少不了非洲以外因素的介入和参与。而且,这些外部参与多是项目能否持续开展和实施的决定性因素。一方面,由于非洲资金、技术的匮乏,加之低碳技术的高投入特点,因此“借力使力”实现低碳发展是非洲的现实选择,也是无奈之举。另一方面,非洲更应通过加强内部的联合与团结,在协调气候谈判立场之外,认真思考如何共同实现低碳发展的问题,而不是抱着一种等待援助与补偿的心理,指望通过国际低碳合作就能使非洲实现低碳转型。

最后,由于非洲发展水平所限,导致非洲低碳发展在气候变化、清洁能源两个领域的国际合作进展显著,其他领域的合作进展相对缓慢。如前所述,非洲各国政府重气候问题的取向使气候变化领域的国际合作进展显著。这还多体现在国际气候谈判上非洲的优势地位:非洲国家间协调立场,用同一个声音说话的政策,增强了非洲国家整体上的影响,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都期待能与非洲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协调立场,追寻共同利益,以赢得更多的在国际气候谈判中的话语权和未来确定国际规制的影响力。在清洁能源领域的合作进展也较显著,主要是由于非洲清洁能源潜力巨大,发展前景看好。如非洲拥有丰富的水能、太阳能、风能资源,是它发展清洁能源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成为它实现低碳发展合作最为直接、便捷的路径选择。但总体上看,非洲在低碳发展领域仍是“见子打子”,远未形成系统规划、全面推进的态势。

4 结语

近年来,非洲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在应对气候变化、开发清洁能源、碳金融和碳市场建设方面积极推动低碳发展。非洲清洁能源资源丰富,碳汇基础优越,高碳还债压力小,如果非洲能够把握好全球低碳转型这一战略机遇,绕开传统工业化的陷阱,低碳发展将成为引领非洲实现良性跨越的新起点和新动力。但是,非洲要实现低碳跨越并非易事,面临严峻挑战。非洲受贫困掣肘,推进低碳发展的总体条件较差;低碳发展投入大、技术门槛高、见效慢、直接利益难以体现,特别需要政府在发展初期进行系统设计、引导和培育,需要地方社区、各类组织等通力合作;面对全球低碳发展转型的大潮,非洲总体上又处于被“裹挟”的被动状态,离统筹推进还有很大差距,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最终将挑战非洲国家的治理能力。因此,非洲要实现低碳跨越,各国政府能否高瞻远瞩、应对得当是关键。

[1]苑基荣,裴广江,韦冬泽.非洲寄望德班气候变化会议[N].人民日报,2011–11–21(3).

[2]Paul Kagame.Science,technology and research for Africa's development[R].Addis Ababa:African Union,2007(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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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钟青

编辑部网址:http://sk.swpuxb.com

The Current Situation,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of Low-carbon Development in Africa

Wang Tao*,Wang Meng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650091,China

In the process of global low-carbon development,Africa is taking active moves by making policies on low-carbon development and climate change,by promoting clean energy development,and by establishing carbon finance and carbon marketsystemthroughinternationalcooperation.Inlow-carbondevelopment,Africahastheadvantagesofimmensereservesof cleanenergyandcarbonsinksandhenceagreatprospect.Ontheotherhand,Africahastofaceaseriesofchallengesofleapfrog development,lack of propulsion,and failure to combining low-carbon development with efforts against climate change.If Africa could take the opportunity of global low-carbon development,keep away from the trap of traditional industrialization,low-carbon development will be the new starting point and driving power of its healthy advancement.

Africa;low-carbon development;clean energy;carbon finance;carbon market;climate change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非科技合作的现状、问题及对策研究”(10XGJ006)。

10.11885/j.issn.1674-5094.2014.11.18.05

1674-5094(2015)02-0001-09

F416.2

A

2014–11–18

王 涛(1983–),男(汉族),山西太原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能源国际政治与中非能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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