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中
(泰州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泰州 225300)
2014年我国高职院校1327所,高职招生人数337.98万人,占普通本专科院校招生总数的46.9%,高职在校生人数已达1006.6万人,占整个高等教育规模的40%[1]。但高职教育规模扩张时,各学校、各专业发展并不均衡,高职教育的质量普遍不高。当前,正值我国“十三五”各项规划的编制阶段,如何规划好高职专业、提高教育质量、提升高职院校服务于地方经济社会事务的能力是每所高职院校都要思考的重大战略问题。
对此,教育行政部门、高职院校、职业教育理论界似乎已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即走产教融合发展高职教育之路。如教育部2014年发布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认为“我国职业教育仍然存在着社会吸引力不强、发展理念相对落后、行业企业参与不足等诸多问题”,规划提出的建设目标之一是要形成产教深度融合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2015年《教育部关于深化职业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若干意见》的指导思想包括要完善产教融合、协同育人机制,并在第五部分提出要推进产教深度融合。实践中有不少高职院校正在尝试产教融合,理论界也有很多关于产教融合的研究。
从公开的文献来看,我国教育中的产教融合肇始于高职院校并逐步推广演进。[2]实践证明,产教融合契合了高职教育的本质要求,集聚各方面资源以合理规划高职院校的专业、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满足企业人力资源需求、解决毕业生就业等问题。然而,虽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产教融合之路却并非一帆风顺,主要问题是出现了高职院校一头热的现象。一方面,高职院校热情高涨、理论界摇旗呐喊、政府着力推动;另一方面,绝大多数企业游离于职业教育之外。
关于高职教育产教融合的现有理论研究和实践的侧重点在于融合的具体模式或内容,且大多来自于教育行业、部门,鲜有来自于企业,产教融合先天性地带有高职院校、教育部门的自利性。无论何种产业融合,都必须要清楚为什么产业要融合?融合的基础有哪些?即找准产业融合的逻辑起点,否则,实践起来就会步履艰难。
对于此,鲜有专家述及,笔者只检索到马树超教授的两个逻辑起点的论说,且也有值得商榷之处。因为,一方面,不仅高职院校,企业也要有跨界思维,企业应该积极参与职业教育,以高效率地获得人力资源;另一方面,可能囿于德国等职业教育运作比较成功的模式,政府不应该作为产教融合的主导,政府只不过是依法在产业融合的潮流中起推波助澜的作用,逻辑起点应该在于企业和高职院校自身。
所以,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最根本的逻辑起点应在于产业融合时代背景下高职院校的准确定位和企业正确的人才观和成本观。
1.产业分工下的高职院校定位。随着产业分工越来越细化,教育自身也越来越专门化、规模化、产业化,传统的教育与劳动者将来的职业没有必然的联系,教育只提供劳动者所需要的基础知识,职业需要的专门知识和技能需要劳动者在实践中不断掌握、练习和提高。当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的一个分支出现后,提供了其他产业需要的直接可用的技能型人才,职业教育虽然和其他教育一样独立于其他产业而存在,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教育,从没有一种教育像职业教育一样与其他产业有如此天然的联系。职业教育发展到现代,又出现了高等职业教育。正如有专家所言“高职教育要像德国那样,把职业教育与经济部门融为一体”。[3]
高职教育只有满足其他产业的职业人才需要才有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和空间,否则就沦为本科压缩饼干了。[4]《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国发〔2014〕19号)明确表明“我国的高等职业教育事业主要是为了培养培训大批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
高职院校应该目标明确,跳出普通高校学历教育的局限,遵循技术技能型人才多学多练的成长规律,培养企业真正需要的人才,才能吸引企业参与产教融合。
2.个性化需求服务。不可否认的是现有学历教育形式的高职教育深受系统的学科理论影响,面对不同企业的人力资源需求,高职院校要主动适应个性化需求,包括学习内容、学习形式、学习周期等,以提高学生的技术技能水平为根本出发点,灵活地、极大化地符合企业的实际需求,这有可能要从根本上变革现有教育体制机制。
3.正确处理人才培养和科研(包括科技服务)的本末关系。几乎所有高职院校都很重视科研。科研当然应当大力提倡和发展,然而,不应该将高职院校的师资视为科研领域的主力军,过多强调科研将混淆职业院校和普通高校、研究性机构的区别,高职院校的师资更多地应是拥有丰富工作实践经验的能工巧匠、技术高手,开展科研应该要能带动培养学生的高技术技能,而不应该单纯地为了获得科研成果而开展科研。相对于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这个“本”,科研应居于“末”的位置。
1.高职院校生源问题对学生成才观的影响。我国高职教育出现伊始是为了提高入学率以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截止当前,我国还没有普遍形成“不唯学历凭能力”的社会氛围,任何一所高职院校如果希望扩大或保持招生及在校生规模,事实上都主动弱化了技术技能培养的功能,甚至仅仅成了大专学历教育机构。
生源是高职院校得以生存的基础,为了生源,不少高职院校不惜迎合学生、家长急于追求高学历的心理,热衷于“专升本”,[5]往往在招生宣传中高调亮出对接本科的专业,明确告知学生日后可以专接本、专升本以提高学历,进一步降低了职业教育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变相鼓励了本应该安心于日后从事技术技能工作的学生去上普通本科,职业教育单纯成了学历教育的跳板。如此目标不纯,加剧了人们对职业教育的歧视,企业宁可和一般大学合作也不愿意参与高职教育,产教融合的缺失又导致高职院校的毕业生满足不了企业的需求,由此恶性循环,最终导致高职院校和企业两败俱伤。
2.高职院校对学生成才观的引领作用。职业教育要坚持“服务需求、就业导向”的原则,是时候回归高职院校原本的轨道上来了,高职院校要发挥正能量,带头引领学生转变成才观,真正地落实“不唯学历凭能力”的理念,提高人们对职业教育的认识和重视。
除了引领在校生的成才观外,高职院校还应改革现有招生制度,利用自主招生及其他相关政策,引导更多的优秀学生立志于从事技术技能工作,改变只有高考分数较低的学生才进入高职院校学习的现状,因为不是高考分数低的学生就一定动手能力强,就一定适合从事技术技能工作,无论如何,应该让真正有志于从事技术技能工作的学生敢于、愿意进入高职院校接受职业教育。
只有能够提供尽可能多的优秀的技术技能型人才,产教融合才能良性循环发展。
虽然高职院校基于自身需要而提出产教融合发展之路,但企业显然不应袖手旁观、坐享其成,高职教育服务于产业的载体是众多的企业,每一个企业都可能需要借助于高职教育的成果即高级技术技能型人才以生存和发展。因而,企业也应转变人才观,积极参与产教融合,确保高职教育为企业发展需要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
1.人才培养模式的演变。(1)社会分工背景下的职业教育。现代职业教育产生之前,企业所需的人才一般都是自己培养,通过企业中的熟练员工以师傅带徒弟的形式,逐步将新入职的员工培养成熟练工。然而,随着大工业的发展,传统的人才培养越来越难以满足企业对人才大规模的数量需求和全面的素质需求,于是职业教育产生了。正如马克思所说“这样精于一艺的部分个人应当被全面发展的个人所代替”以及“这个革命过程的以大工业为基础的自然发展的要素之一是工艺学校与农业学校,另一个是职业学校”。[6](2)现代职业需要现代职业教育。2015年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将我国职业归为8个大类、75个中类、434个小类、1481个职业。从中不难发现,无论是这些职业中的特定技能、通用技能还是核心技能都毫无例外地提出了对技能和知识的要求,没有一种职业只需要单纯的技能。知识获取的途径多种多样,但系统的理论知识毫无疑问需要通过系统教育才可得来。有学者分析,中国制造业落后德日百年的其中一个因素是德国通过系统化的职业教育广泛培养了具有精尖技能的劳动技工和专业型人才。我国政府也一直致力于推动着对先进职业教育理念和经验的借鉴、吸收。大量高端技术技能型人才不是一般的短期培训所能满足的,必须经过专门的系统化的教育,其中现代高等职业教育又是主要途径。
综观各国的历史与现状,现代职业教育应居于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
2.理性的人才消费观。企业是吸纳各种人才的主体,然而长期以来我国的企业存在着严重的人才高消费问题。一方面,企业认为现在的学生有高分低能现象,特别是高职院校毕业生,不具备应该具有的高级技术技能,这样的人才到了企业也无法胜任工作,此外,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高学历的毕业生越来越多,面对同样缺乏技术技能的众多高职生、本科生甚至研究生,企业宁愿招聘高学历的人才,既可以在统计报表上看到企业有多少高学历人才,也认为学历高的毕业生日后培养起来能上手快一些;另一方面,有学者认为人才市场的“高消费”、高学历化近些年来愈演愈烈是由于企业相互攀比,没有制约机制造成的。对此,企业也许会叫屈,因为招不到合适的人,所以只能招高学历的了。
企业将人才高消费问题归咎于教育,表面上可以理解,但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企业。首先,企业的人才消费观起引导着高职教育的方向,其次,企业的缺失让高职教育失去了赖以发展的条件,当毕业生满足不了需求时,企业却责怪教育不得力。
如果企业看重人才的实际才能,深度参与产教融合,从高职院校专业规划伊始就介入到高职人才消费链,全过程地介入人才培养,学校也不至于把心思花在提高学生的学历层次上,而努力为企业量身定做合适的人才,从而化解人才高消费问题。
以往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积极性不高的一个原因是认为经济上不划算,为此,有学者从成本与收益的角度论证了企业应该参与职业教育。
当社会能够提供充足的人才,大家都已经习惯于免费获得人力资源时,很少有企业愿意主动对教育进行投入(包括资金、人力等等),造成职业教育的现状是生源紧张、教育质量不高、毕业生素质不高,企业的需求难以真正实现,企业不得已对员工进行在岗培训、延长新员工的岗位适应期,这将降低人力资源的整体水平、丧失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机会,这些都是企业需要负担的隐性成本。单纯从单个企业的角度去分析论证参与职业教育的短期成本与收益会导致不少企业对产教融合望而却步,也是一笔无法算清的帐。唯有从长远的眼光宏观分析才有价值。
找准了产教融合的逻辑起点,从立法、融合体制机制等角度采取科学的策略、措施,产教融合之路必然能不断深化、提升高职教育质量,实现企业和高职院校的共赢。
[1]万玉凤.报告显示:我国高职教育规模首次突破千万人大关[N].中国教育报,2015-09-16(1).
[2]陈年友,周常青,吴祝平.产教融合的内涵与实现途径[J].中国高校科技,2014,(8):40-42.
[3]石伟平.时代特征与职业教育创新[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4]周济同志在第二次全国高等职业教育产学研结合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话[EB/OL].2015-09-05.http://shxy.wfec.cn/News_View.asp?NewsID=55.
[5]庄威.高职院校“专升本”该刹车了[N].人民政协报,2013-07-01(5).
[6]新华社.马克思、恩格斯论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58:216.
[7]王煜.欧洲大国现代化基础:让职业教育“高大上”[J].新民周刊,2015,(6).
[8]冉云芳.企业参与职业教育都算哪些经济账[N].中国教育报,2015-10-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