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当代都市水墨人物画的传承与革新

陈健俶

（福建江夏学院艺术设计系 福建 福州 350108）

由于受到儒道佛的影响，中国形成了其特有的文化样貌——隐逸文化。逍遥高逸、愤世嫉俗、远离尘嚣、平淡天真、怡然自得。强调高洁与清雅的品格。隐逸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它与“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是融为一炉的。中国画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滋生出来的。隐逸文化时至今日仍然是超于时代审美价值体系的，与我们现在的都市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一、当代写意人物画开始介入都市题材

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到来，中国开始逐步走向城市化。快节奏的社会生活，快餐式的都市文化成了时代的主旋律。面对这样的一个环境，我们的中国写意人物画，已然不能再像古人那样怡然自得，超凡脱俗了。

早在20世纪初，西方文化传入中国。中国的艺术家开始重新思考中国艺术的发展方向，中国水墨画开始由传统表现转向现代化表现。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上出现了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等一批试图利用西方的艺术技法来实现中国画的现代化的画家。紧接着出现了一些比较关注城市人物与生活的画家——蒋兆和、丰子恺等。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艺术成为为政治服务的工具。这时候出现了一大批在绘画上做了许多探索的画家，如方增先、叶浅予、卢沉、周思聪、刘国辉、吴山明等。在大的历史环境的影响下，这些画家表现干部、劳模、工人，却很少表现普通市井百姓。直到“85新潮”才给现有的局面注入了一些活力。画家们开始从不同的角度去思索和寻找表现中国画的语言，开拓了都市水墨的新面貌。如刘庆和、李孝萱、李津、王彦萍、田黎明、纪京宁等等一大批画家。他们以自己的都市生活体验探索着都市水墨画的语言，从不同的角度运用不同的手法来呈现出现代都市的样貌。拿李津的画来说，他酷爱美食，以美食入画，笔下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李津热爱生活，将自己生活的小细节都记录纸上。他的所思、所想、所画，皆以“自我”为中心，这也体现了当代都市人的精神特征。李津笔下的人物生动活泼，真实自然，其实就是都市生活的写照。再说当代都市水墨画的又一代表人物刘庆和，他以诙谐、暗示的手法表现了当代都市人们的生活处境，揭示了在物质主义盛行的时代下人们无奈、焦虑的内心写照。刘庆和的画作在绘画方法上，做了大胆的创新和尝试，用大面积墨色罩染的方法隐约勾画出远方的山、高楼、云朵。人物的脸上总是出现局部的光亮，画中的草、铁链、铁网、远山或云都出现了符号化处理。大片的黑色积墨，表现出了城市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冷漠，有着浓厚的艺术氛围。大抵体现了都市人的焦虑彷徨、孤独无奈的心理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都市青年女性是他笔下经常描绘的对象。她们的背后是对人性物欲、焦虑、无奈、压抑，想逃离现实却又无可奈何的深层次表达。在绘画技法上，刘庆和偏爱用线和大面积的墨块撞击，在画面构成上非常注重留白，以及留白所营造出的艺术氛围，在注重现代题材的表现上又保留了传统的骨法用笔，用阔笔横扫的手法营造出内心不受束缚和追求自由的艺术灵魂。在很强的现代感上又不失劲挺圆润。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由于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中国的传统文化精神受到了严重的质疑和否定。然而有一些画家却将中国的传统文化精神与西方文化结合的很好。田黎明就是其中一位，他的画恬淡质朴，清新怡人。宛如一阵春风吹拂人心。他对传统的没骨画进行改革，与西方的色彩融为一体，创作出了独特的水色与墨色的融染技法。画面中的人物恬静缥缈，造型简单质朴。构图上非常注重留白。这些巧妙的留白使画面充满空气感和光感，虚实对比达到浑然一体，具有东方世外桃源般诗意的意境。田黎明笔下的都市仍然能够感受到乡村的那种淳朴透净的感觉，他把自己在都市生活中所向往的精神世界融入到自己的画中，画中的人虽然出现在繁华的大都市，可是你却能感受到别样的宁静和淳朴。田黎明把自己内心对自然对人性的一种追求放到画面中，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梦幻般的世界。通过他的绘画作品我们体会到他对纯洁质朴的自然的追求和热爱，也读出了他诗一般的心灵。“都市女性”题材的绘画多出现在20世纪末与21世纪早期这段时间内，画家们用自身女性的视角来观察、体会生活。用细腻、敏感的情绪表达了都市人丰富的精神世界和生活。在中国的都市水墨人物画坛上以女性为主要表现对象的女画家越来越多了，比如王彦萍，她的作品很多描绘的是她自己，经过了生活的变动之后又画了“画室系列”“飞鸟”“蓝色沙发”“植物”“写生系列”“母与子系列——春、夏、秋、冬”等等。与田黎明一样，王彦萍也是一位用色高手，她将色彩大面积的运用在水墨画中，而且是女性特有的红色、蓝色、紫色、让画面具备了一种厚重感。她注重内心情感的真实感受，用自己特有的细腻、感性的笔墨语言来描绘都市女人的内心世界。她笔下的人物或焦虑、或寂寞、或淡漠、或悠然自得、或郁郁寡欢。她所创造出的女性世界和女性人物是让人刻骨铭心的。虽然在绘画技法及构图方式上吸收了很多的西方的元素，但却仍然扎根传统文化精髓，从中汲取养分。

二、当代都市水墨画应当扎根传统，与时俱进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的社会经济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带来了中西文化的融合，随着快节奏的生活，都市人们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快餐式的消费文化和物质至上的心理追求，影响着都市人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方式。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艺术家们开始寻求新的发展，开始考虑当下都市人们的生活，运用独特的水墨语言来表达当下的社会环境。都市水墨人物画要在现代生活中寻求发展，表现出时代精神和人文关怀。都市水墨人物画有着非常强烈的表现性，在表现都市水墨人物画的当代性转变不仅要注重绘画风格，水墨形式，表现语言等等，更重要的是精神内涵的创新。作为一个画家不仅要表现当代都市生活的思想道德观念和价值取向，而且还应表现出强烈的都市主义精神。

作为一个都市水墨画家，如欲寻求更深一步的发展，必然要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肥沃土壤中汲取营养。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不单指技法和表现形式，它更是一种民族精神的内质。从传统着手学习，并不是简单地去重复它，而是要在汲取前人经验的基础上，达到一个符合现代都市社会发展的新高度。创新不是凭空的、盲目的，它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辩证地吸收传统营养。同时我们也应当在艺术内容、艺术形式、艺术方法上不断创新，适应现代人和现代社会的需求。石涛曾说过：“笔墨当随时代”［1］。中国画的所有水墨技法应当跟上时代的步伐，不断地创新，按着自然规律一步步地不断演进，与时偕行。中国画的与时偕行，一方面应当保持自身的气息与文化精神内涵不变，另一方面应当以开放的姿态来接纳新的风气来顺应时代的发展。我们不应当怀抱祖宗瑰宝而固步自封，应该对新的形式不断的探索。李可染先生有句座右铭：“要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2］如果离开了传统，那么当今都市水墨绘画就会像没有根的植物，必然无法继续向上生长，昙花一现。

既要继承传统文化，又要保持文化的时代性，这就要求我们在保持中华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吸收外国文化，进行文化交流。中国许多老一辈的画家留洋归国后都积极地将学习到的西方元素融入到中国的传统绘画当中，使近代水墨画有了崭新的面貌。比如陈之佛的工笔花鸟画在保留了传统的中国画面貌又融入了西方的装饰性色彩。张大千利用西方的抽象表现主义创作出了泼彩画，在保留了中国画的神韵上又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又如山水大师李可染先生将西方的光影融入到山水画创作中，却又丝毫不削弱中国传统画的韵味。留法大师吴冠中先生，利用西方现代艺术的形式色调和中国画的绘画工具，创作出了别样的具有诗意的中国画。开辟了中国画的新局面。他以超人的精力和热情将中西方艺术融为一体，对水墨艺术现代化的时代问题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他提出了一些非常宝贵而有意义的见解，为中国美术的转型起到了推动作用。

三、结语

从这些著名画家的杰出成就来看，无疑，继承中国的传统绘画，借古开今，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是当代中国绘画发展的重要道路。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们的作品以及创作方向应当要在把握住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的基础上，抓住时代的脉搏，创作出具有时代特征的佳作。而今社会，中国绘画形式多种多样，表现题材更加广泛，技法更加多样，中外交流更加紧密，民族意识越加强烈。我们处在一个多种文化互相碰撞的时代，这对中国绘画的发展来讲是一个契机，我们应当把握好当下，走传统笔墨与现代意识观念互相结合的道路，创作出中国独有的具有时代精神、富有个人色彩的艺术作品来。

［1］石涛．苦瓜和尚画语录［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3：8．

［2］ 冯虚．李可染［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1999：79．

［3］郎邵君．守护与拓进［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1.

［4］田黎明.此岸·彼岸—当代中国画名家水域磨痕［M］.大连：大连出版社，2011.

［5］ 王彦萍．中国家画家精品集：王彦萍［Z］．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

［6］陈崧.五四前后东西方文化问题论战文选［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7］ 鲁虹．都市水墨［Z］．北京：荣宝斋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