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师
(中共马鞍山市委党校科研处,安徽马鞍山,243011)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指出:“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是要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1]也就是说,富强的国家是前提,民族的振兴是关键,人民群众的幸福是目的;只有富强起来的国家作为坚强后盾,追求民族的振兴、人民群众的幸福才是富强起来的国家必然选择,而民族的振兴、人民群众的幸福更加促进富强起来的国家走向繁荣。因此,深刻地揭示了实现“中国梦”要从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满足人民追求幸福生活的根本要求。从本质上说,“中国梦”归根结底就是实现人民福祉的梦。
陈独秀“中国梦”的内涵就是:民族自强是国家独立的前提,个人福祉是国家独立的基础,以个人福祉的实现促进民族独立,以民族自强与个人福祉相互促进,在民族独立的前提下实现民族自强,巩固个人福祉。因此,陈独秀以中国社会的救亡图存时代主题作为奋斗的目标,探索让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走向自由、民主、独立、富强的道路,他的探索与追求成为我们当代所称道的“中国梦”的先声。
中华民族虽然经历了近代的民族耻辱,但是由于我们的社会处于封建社会的时间非常长,人们对近代社会的知识知之甚少,他们大多数处于社会的底层,整日为了生存而辛苦地奔波,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他们大多数人是文盲,不可能具有近代思想理念,思考问题就难免十分地狭隘,不要说关系到民族、社会的根本问题,就连国家的概念,他们也是一知半解,朦朦胧胧,不知所云。因此,对他们进行启发教育,增强他们爱国的热情,这是有识之士的较为一致的共识,陈独秀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努力。
美国的学者许倬云在《中国古代社会与国家关系的变动》一文中认为:中国古代“在国家没有成形之前,已有小型的群体组织,例如地缘组织、家族,凡此都可称为‘原群’,其成分通常具有高度的同质性。商代的国家组织并不发达,上述的原群实为国家的基础。”[2]从上述的分析可知,中国社会的发展已经绵延数千年了,中国首先出现了社会的概念,因为“社会”概念是在人们共同生活中逐步产生出来的,“国家”是阶级的出现之后,随着君主建立了以自己为主体的组织体系,才产生出“国家”的概念。由于人们根本就没有形成“国家”的概念,或者知之甚少,民众多数时候甚至将“社会”与“国家”的概念等同起来,这样就不能激发他们的爱国热情。因此,就必须向广大民众宣传“国家”的概念,让他们懂得爱国的道理。
1903年5月17日,陈独秀在安庆藏书楼做的《安徽爱国会演说》中,他谈论到:西方资本主义列强敢于明目张胆来瓜分我国的领土,其原因就在于“我中国人如在梦中,尚不知有灭国为奴之惨,即知解而亦淡然视之,不思起而救之。”[3]14当时中国人愚昧落后到任人宰割、不知反抗的地步,亡国灭种都不知道起来抗争。当时的陈独秀认为国民的“性质”,即国民的素质既定的,“盖中国人性质,只争生死,不争荣辱,但求偷生苟活于世上,灭国为奴皆甘心受之。”[3]14-15后来,陈独秀在创办的《安徽俗文报》中撰文,将当时国民的麻木归结为他们对“社会”与“国家”概念的混淆,才导致他们只知道关心自家的事情,不知道国家的存在,即使知道有国家的存在,但漠不关心,只对家庭、家族的一切非常上心。因此,陈独秀主张启发民众对“国家”概念的理解。他认为:“一个国家,乃是一种或数种人民集合起来,占据一块土地,假定的名称;若除去人民,单剩一块土地,便不见国家在那里,便不知国家是什么。”[3]392在此基础上,才能增强民众的爱国心。由此可知,“应当提倡爱国心(Must Develop Patrlotism):中国最要紧的需要是爱国心的发达,而于有高等知识是为民意导师的尤为要紧。日本的侵略政策,反激起中国的这类运动。中国帝国朝代几千余年,从未遇到真正仇敌的侵占,即有鞑靼满洲人种,然亦窃拒不久,于中国文化并没留下多大痕迹,因之在中国国民遗传的道德性上,出于自卫所必需的爱国心,仅占极小的领域。爱国心的地位实为忠君心理所侵占。自改民国以来,忠君心理亦已毁坏,不幸中国国民又是在历史上第一次遇着真正可怕的仇敌,侵并的危机来到面前,爱国心所以最为紧要了。苟欲保存国家,应把以前对一家一姓的忠心,移到对国家上去。”[4]302-303民众只有真正知道了 “国家”的概念,并且不断经过启发教育,才能焕发起他们的爱国心,激发起爱国热情,克服其麻木不仁的弊端。
“盖自千年以来,已呈浸衰气象,渐渐失其庄严,有如欧洲被征服以前,希腊罗马文化失其庄严的一样:一味崇拜古化,不问彼的价值,这样坏处,一定脱离不了,……我尝听说欧洲人都说中国要是抛弃孔子的教训,中国道德真个要破产,要使移去孔教,精神区域内要变成真空。或许这位欧洲朋友的话,还有此事;要是还有较新的信条,对于近代问题更较适合可以得着人民的信仰与热心和孔教在它创始的时代一样,那就这位朋友所虑的,全没有这回事了。”[4]301在当时,陈独秀为了启迪民众的思想,破除一些陈规陋习,他通过办报、兴办学校等方式,去揭露陈规陋习对人们思想阻碍的不利影响,以及不利于人们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国家的独立的影响。陈独秀认为:“盖一群之进化,其根本固在教育,实业,而不在于政治。”[3]331在这里,陈独秀主张人们只有关心国家的前途命运,才会关注国家的政治发展,而政治的进步是与人们的教育程度、实业的发展紧密联系的,这些从侧面来说,也与民众觉悟的提高息息相关,也取决于民众对陈规陋习的摒弃。同时,陈独秀还主张民众要破除陈规陋习,要树立正确的“国家”观。只有民众真正认识到国家是他们自己的国家,而不是君主一个人的国家;只有民众自己起来争取民族的独立、国家的解放,才能从根本上否定盘踞在民众心里的陈规陋习,民众才能真正破除迷信,真正将自己解放出来,才能真诚地关心国家,关注民族的命运,真心地参与政治,他们自身才能达到彻底的解放,获得自由、幸福。
陈序经在《中国文化之出路》中认为:“所谓复古就是复孔,也就是尊孔;尊孔便要排除别的学说。除了孔子之道,是不容许别的东西。……为什么我们偏要复古?复古不但是去做古人的奴隶,简直是要去再过茹毛饮血,穴居野处的生活!我们忘记了这二三百年来,我们太落后了!我们太不长进了!落后惟有直追,不当踌躇退后;不长进惟有对着现代世界的文化迎头赶上,不当开倒车的去复古!我尝说假使满清能入关之后,循着明末的趋势,尽量地去采纳西洋文化,彻底地加以创造与发展,则今日20世纪的中国,实不难与欧美齐驱并驾。无奈清廷只顾目前的苟安,而昧于世界潮流之所趋,终至失败!”[5]孔孟思想虽然对中华民族的凝聚产生着巨大的作用,但是,由于几千年来统治者给它附加了许多负面因素,使它成为影响民众思想的精神枷锁。有识之士无不对于复古的陈旧做法深恶痛绝,千方百计地促进民众的觉醒。廖盖隆认为:“1904年,他(指陈独秀-引者注)在芜湖创办《安徽俗文报》,开了用白话文办报的先河。这个报纸痛斥清政府腐败卖国,反对封建专制与迷信愚昧,提倡民主科学。”[6]3陈独秀将“科学”加以界定,他认为,“科学”是主观观念与客观事物的中介,正是通过“科学”将主客观联系起来,以此为基础,他深刻论证了欧美因为崇尚科学,因而带来社会的进步,文明的提高。我国古代由于不知道讲究科学,从而导致社会的落后。因此,陈独秀再次主张:“夫以科学说明真理,事事求诸证实,较之想象武断之所为,其步度诚缓;然其步步皆踏实地,不若幻想突飞者之终无寸进也。宇宙间之事理无穷,科学领土内之膏腴待辟者,正自广阔。”[3]135因此,正如廖盖隆所认为的:“(陈独秀-引者加)第一次提出自主独立的个人权利,反对盲目隶属于他人和固守忠孝节义的封建奴隶道德。……这样,陈独秀就吹响了民族救亡图存和反对封建主义的进军号角,特别是举起了民主与科学的旗帜。”[6]4
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既是近代以来有作为的中华儿女肩负的历史使命,也是人民的梦想。因为人民是实现“中国梦”的主体,同时“中国梦”也是为了人民造福的梦想,更要依靠人民来实现。无数中华儿女为了这个梦想,前仆后继、上下求索,但始终没有找到一条达到理想的途径。当人民处在一盘散沙的状态时,是没有力量的,只能任人宰割、人人奴役;一切与人民为敌的势力,最害怕的就是人民的团结。
“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这时刚刚解除牢狱之灾的陈独秀,不顾自己身体安危,不计旅途劳顿,积极参加各种抗日宣传活动,为了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不仅勇敢地站在斗争的最前沿,积极做演讲,还在报刊杂志上发表鼓动人民群众起来抗日的文章。首先,明确这场战争的性质。陈独秀认为:“此次(这里指九一八事变以来的抗战——笔者注)抗日战争,其对象虽然是日本帝国主义,而其涵义及历史发展的前途,乃是推翻一切帝国主义的宰割,完成国家独立与统一,所以此次抗日战争,不是两个帝国主义间争夺殖民地的战争,而是被压迫民族反抗帝国主义的革命战争。”[7]390他在这里分析了这场抗战的性质,这是被压迫民族反抗帝国主义的战争,因此,这场战争的性质,对中华民族而言,就是完成国家的独立于统一的正义战争。同时, “此次抗日战争,不是基于一时的感情,也不是由于民族的复仇,更不是为了正义、人道、和平,这些好听的空洞名词,而是被压迫的民族反抗帝国主义压迫束缚的革命战争。”[7]394对日本帝国主义来说,就是侵略战争,这是当时国内对抗日战争前途的最早的预测之一,反映出陈独秀的高超的政治预见性。其次,保存生命是抗战的基础。个人要生存,民族要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特别是要保存基本的生存发展底线,就不能任凭日本侵略者任意掠夺我们的生存资源。陈独秀认为:“敌人(这里指日本帝国主义-引者注)这是由于他对华长期战争减弱了对英、美、俄国防的力量,尤其是对英、美造舰的竞争,形成了她将来的破产;这一点在敌人明白的政治家已看得透明。”[7]487我们在为民族而战中,可能消耗我们的生存之源,可能使得我们的生存更艰难,但是,我们应该辩证地对待这一问题,战争导致我们的生存资源大量的消耗,同样还导致敌人资源的消耗,而敌人是小国,它的资源消耗,就消减了它的竞争机会,就减少了它对世界威胁的程度,这也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贡献。只要我们的民众奋起为民族独立而战,就能够从保护我们有限的生存资源,不断发展下去,就能够保障我们民族工业发展,进而推进我们的民族独立解放进程。那么相对贫弱的国家或者民族,比如像中国,怎样在战争中既保护自己的生存机会,又能够通过这场战争来争取自己的生存权与发展权,乃至于取得民族独立,这就需要有正确的斗争策略。陈独秀认为:“努力于自己的政治民主化和民族工业之发展,以增高在集团圈内之地位,现在已经不是李鸿章时代,不应仍做富国强兵一跃而为18、19世纪式民族独立国家及20世纪式世界头等国的好梦;创造自己的实力(工业及民族的组织),以准备与领导各国内革命相应和的斗争,以达到自己的民族的真正解放和进步。”[7]594-595在这里,陈独秀在抗日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能够懂得利用一切有利因素,改变我们的斗争策略,积极争取民族的独立、祖国的自由与解放。他的这些斗争策略对我们后来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起到了有益的借鉴作用。
陈独秀认为:“战争之对象,虽然只是日本帝国主义,亦仅仅是日本帝国主义者而不是日本人民,因为压迫束缚我们的,亦非日本人民,而是帝国主义的日本军阀政府,战争之历史的意义,乃是脱离帝国主义之压迫与束缚,以完成中国独立与统一,由半殖民地的工业进到民族工业,使中国的政治经济获得不断的自由发展之机会。”[7]394-395在这里,陈独秀将发动战争的日本侵略者与日本人民区分开来,就有利于人民群众认清斗争的对象,更好地团结日本人民共同对抗日本军国主义者,为反侵略战争胜利打下基础。其次,注重联合,增强抗战力量。陈独秀认为:“即令由这一战争做了国际帝国主义战争的导火线,而在远东方面,只要中国政府始终联合苏联对日作战,仍然不会失掉革命的意义。一个革命家,难道不应该站在联合中国和苏联的人民以至朝鲜、日本的人民来推翻日本帝国主义的观点上,赞助这一战争吗?”[7]390如何准确判断战争的后果,这是抗日战争初期就必须面对的问题。陈独秀对此做出他的判断,他认为,作为中国的反侵略战争,不仅具有正义性,而且更应该注重联合中国以外国家的人民共同反侵略。因此,争取外援是明智的选择,对于这一点,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认识到的。同时,陈独秀也认为,能够有效地利用敌人的资源,不仅包括它们的文化,还有它们的其他方面,这样的斗争策略,就能够有利于我们发展,有利于我们抗战的胜利。
任何被压迫的国家或者民族,要想争取国家或者民族的独立,不仅要具有正确的斗争策略,更应该对民族独立充满希望,这样,它们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陈独秀在这里阐述了被压迫民族争取独立的手段的运用,其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民族的解放,这样就能赢得民族的前途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同时,他是最早阐释全世界的反侵略的团体要走向联合,共同去对抗侵略者,不能单靠自身的力量去争取胜利,面对强大的敌人,有时可能不能取得成效。陈独秀对这些方法或措施的探求,实际上也就预示着我们的民族走向独立的光明前途。
陈独秀认为:“我们的军事力量,我们的一切物质力量,是打不过敌人的,我们可有打胜敌人的,是我们的民族精神,全民族一致起来,不做奴隶的伟大精神。”[7]116必须要求全民族团结起来,才能够共同面对真正的敌人。真正的团结,就在于对对方的了解,“外人译布尔什维克的意义为‘多数党’‘过激派’,其实都不是原来的真意,是因为不了解他们的思想和歧视他们,所以才如此说的。布尔什维克中最重要的观念,就是‘公理’,以为如男女间的关系、国际间的关系、经济上的关系、社会间的关系……一切都应该是公公平平地来讲公道的。我们普通来说一个‘公理’,是很平常的事,且看去也仿佛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如果要真正实在地来讲公道,就是一种革命的观念。就是要来革命。”[8]罗素在华演讲时对“布尔什维克”的概念的分析,为中国各阶级、各政党相互了解提供了一条好的思路,让人们真正知道了政党与革命的关系,以及政党在革命中所起的作用。因此,在当时反抗日本军国主义上升为中华民族的主要矛盾,决定中华民族的前途的就在于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
陈独秀作为近现代历史上一位重要人物,他的功过是非自有历史评说,但作为一位忧国忧民的有识之士,他能够坚定地将自己的理想与民族崛起的“中国梦”紧密相联,不懈地奋斗,执着地追求,终身不渝,值得人们深思。
[1]习近平.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 [N].人民日报,2013-0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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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卷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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