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原
(中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4)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英文小说之一,其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rancis Scott Fitzgerald,1896~1940)被誉为美国“爵士时代的桂冠诗人”。该小说在语言上表意精细、效果强烈,深受读者喜爱。自1983 年该作品的第一个中译本在大陆诞生以来,此书不断涌现出各种不同译本,其中巫宁坤和姚乃强的这两个译本最为流行,且备受好评。本文就以这两个版本为例,运用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对其进行对比分析,探讨词汇意义在译文中的再现。
“功能对等”理论是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Eugene Albert Nida,1914~2011)的中心翻译思想之一。1964 年,奈达在《翻译科学探索》中首次提出了“动态对等”的概念。在1969 年的《翻译理论与实践》中,奈达对其定义:“动态对等就是译文读者对译文所作出的反应与原文读者对原文所作出的反应基本一致。”(Nida and Taber,2004:24)这里的动态对等就是指功能对等。
奈达将翻译定义为“在译语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原语信息,首先是在意义方面,其次是在风格方面。”(Nida and Taber,2004:12)这也是他对“功能对等”理论的阐述。根据奈达所言,翻译的过程就是传达意义,因此,意义对等是译者所要实现的首要目标。该理论强调的是原文本的可读性,主张在译语中寻求一种更加自然的翻译方法,用接受者语言对另一语言进行转换,以迎合译文读者的语言能力和文化需求。
词汇意义可以解释为词素、单词以及词组的意义。任何语境中词汇单位的正确意义,一般应当是最符合该语境的那个意义。在任何一个语境里,一个词汇单位只可能有一个意义,而不会有几个意义。词汇意义是构成文本的主体,因为在一个文本,信息、思想和情感的表达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词汇单位。
根据奈达的翻译理论,词汇意义分为两种:一种是所指意义,另一种是联想意义。所谓“所指意义”,指的是用词语来指某一客观事物、某一思想概念时语言所获得的意义,是语言之外、人体之外、由社会场合所引起的意义。“联想意义”,则是人们在使用语言时所附加给语言的意义,是语言以外、人体感觉以及社会行为方面的意义。(谭载喜,1999:154)
由于小说中词汇丰富,本文仅以《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典型用词为例,对比分析译者是如何再现原文的词汇意义。
所指意义是客观的,通常是词典上所标出的意义,词语的字面意义,以下将通过例子进行对比分析,看译者如何实现词汇所指意义的功能对等。
例1:The intense vitality that had been so remarkable in the garage was converted into impressive hauteur.(P32)
巫译:早先在车行里那么显著的活力变成了目空一切的hauteur。(脚注:法语:傲慢。)
姚译:在汽车修理铺时那种给人强烈印象的活力,此刻变成一副倨傲气盛的样子。
这句话是对威尔逊太太到达和汤姆私下居住的公寓换装后的描述。句中的“hauteur”系法语词汇,但英语中吸收法语词汇的现象非常普遍,一般的英语词典已收入该词,可作英语词汇对待,如《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的中文释义为:“骄傲;高傲自大”。而巫宁坤(以下简称“巫”)未译“hauteur”一词,在脚注中作了解释,但在译文中出现外文单词难免会显得有些刺目,况且这是一个普通名词而非专有名词。相比之下,姚乃强(以下简称“姚”)将“hauteur”一词译为“倨傲气盛”这一四字词语,准确再现了该词的所指意义,而且从名词转化为形容词,既形象生动,又符合汉语习惯,实现了功能对等。
例2:It is what preyed on Gatsby,what foul dust floated in the wake of his dreams that temporarily closed out my interest in the abortive sorrows and shortwinded elations of men.(P6)
巫译:使我对人们短暂的悲哀和片刻的欢欣暂时丧失兴趣的,却是那些吞噬盖茨比心灵的东西,是在他的幻梦消失后跟踪而来的恶浊的灰尘。
姚译:是那个追杀围堵他的东西,是那些在他美梦之后扬起的肮脏尘埃,使我对他人突然破产的悲伤和稍纵即逝的欣喜失去了兴趣。
这句话中,巫译将“abortive”一词译作“短暂的”,而英文里的“abortive”并无此义,其本义是指“不成功的,失败的”。此处译文处理为“短暂的”,显然是译者经过对原文进行一番推敲后得出的。若此处将原文直译为“落空的或失败的悲哀”显然不通顺,且让人匪夷所思,因此根据功能对等的原则,就必须在译文中做出某些改动。如果将此句中abortive sorrows 和shortwinded elations 进行比较,可见abortive sorrows 与shortwinded elations 分别指忧伤与快乐两个方面,这样既然sorrows 与elations 有对比关系,那么abortive 与short-winded 也就应该有着某种语义联系,仔细分析,不难发现shortwinded 就是在解释abortive 的意思,所以巫将此处翻译为“短暂的悲哀和片刻的欢欣",既反映了原文的结构,又契合汉语的神韵,实现了功能对等。然而姚将该词翻译为“破产的”且加上“突然”修饰,使悲伤具体化,但与巫译相比似乎还是少了几分神韵。
联想意义是主观的,一个词的联想意义主要由该词的使用语境特征构成。专有名词通常具有重要的联想意义。译者应弄清词语的联想意义,实现同原文的功能对等。
例3:…as obscurely as it had began,his career as Trimalchio was over.(P111)
巫译:他作为特里马尔乔的生涯,当初莫名其妙地开始的,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脚注:特里马尔乔:古罗马作家皮特罗尼斯作品《讽刺篇》中一个大宴宾客的暴发户。)
姚译:他作为古罗马大宴宾的特里马尔乔的生涯结束了。当初莫名其妙地开始,现在同样莫名其妙地终止了。(脚注:特里马尔乔:古罗马作家皮特罗尼斯作品《讽刺篇》中一个大宴宾客的暴发户。)
以往歌舞升平的别墅里突然灯都没有亮,作者便做出了这样的评论。这句话中的“Trimalchio”是古罗马作家皮特罗尼斯的作品《讽刺篇》中一个大宴宾客的暴发户,显然是一个承载着文化的专有名词,作者将盖茨比和“Trimalchio”相比是由于他们相似的境况——一个暴发户突然之间达到一种很高的经济地位却无法融入上层社会,显然这个名字蕴含着重要的信息。在两个译本中,该词都被直接音译为“特里马尔乔”,并添加脚注进行解释。然而不同的是,姚在译文中添加了定语“古罗马大宴宾的”来修饰“特里马尔乔”,这种形式上的改变并非违背原文,而是便于读者理解,从而实现功能对等。因此在处理专有名词的时候,这种方法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例4:As Tom took up the receiver the compressed heat exploded into sound and we were listening to the portentous chords of Mendelssohno’s Wedding March form the ballroom below.(P125)
巫译:汤姆一拿起话筒,那憋得紧紧的热气突然爆发出声音,这时我们听到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惊心动魄的和弦从底下舞厅里传上来。
姚译:汤姆拿起话筒时,压缩的热空气突然爆发出响声。我们听到门德尔松《婚礼进行曲》华美庄严的和弦从底下舞厅里传上来。
这句话出现在盖茨比和汤姆在酒店里争吵之前,句中“portentous”的本义是“预示(坏事)的,先兆的”,而在译文中,两个译者做了不同的处理。巫将该词翻译为“惊心动魄的”,而姚则译为“华美庄严的”。众所周知,婚礼进行曲本应该是神圣庄严的,原文用“portentous”作为修饰,表面看起来不合逻辑,实际是作者有意为之,目的是暗示盖茨比和汤姆之间的争吵即将来临,汤姆和黛西的婚姻面临着严峻的挑战。由此看来,姚在译文中的改动虽符合逻辑,但没有传达出该词在原文中的意义,而巫译“惊心动魄”则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原文的联想意思,实现了功能对等。
词汇意义是构成文本的主体,在一个文本中,信息、思想和情感的表达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词汇单位,在翻译中,译者首先要做到词汇意义的对等。以上通过例子从词汇意义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两个中译文进行了详细分析,从中可以看出,一个忠实的译本不是在译语中寻求和原语词对词的形式对等,而是要自然地再现原作者所表达的意思。正如马慧娟在《奈达翻译理论研究》中所言“为了产生功能对等的译文,对于译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保留原文中的用词,而是有效地传达原文的意义,这样译文读者才能容易地理解译文。”译者必须把握词汇意义,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用最切近的自然对等再现原文的意义。可见,“功能对等”理论对文学翻译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
[1]F.Scott Fitzgerald.The Great Gatsby[M].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2009.
[2]刘重德.文学翻译十讲[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