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基林 李文娟
摘 要:韩国学者许世旭不仅是一位汉学研究者,也是一位著名的现代汉语诗人和散文家。从1960年在台湾留学开始,许世旭就熟练地运用现代汉语写作诗歌和散文,其后的五十多年间,他辗转于中韩、海峡两岸、香港、美国、欧洲等地,凡他到的地方都有诗歌的足迹。许世旭所作的几百首诗歌,是他游历的人生经历以及亲情、乡情的审美写照,更是他对现代社会导致精神缺失的思考和探索。
关键词:许世旭 ;汉语诗歌; 人生经历;思考和探索
绪言
韩国籍作家许世旭①以在台湾《现代文学》(1961年春季号)发表的汉语诗歌《名字》与《愿》为起始,加入了汉语写作的行列。几十年来,许世旭在汉学研究和汉语创作方面著述众多,而在台湾和大陆出版的诗歌作品集、散文作品集就有数本。从相互间隔十一年出版的三本集子②里面,可以明显看出许世旭诗歌的丰富情感世界和深邃哲思。
朱光潜先生曾说,“有些诗可以从文字本身去了解,有的诗非先了解诗人不可。”③也就是说,有的诗人,“人”和“诗”是紧密相连的,他的作品是他自身生命、体验的投射,诗和诗人自身构成了互文的关系,理解他们的作品离不开对他们自身的了解。许世旭成长于书香世家,其祖父和父亲都是潜心汉学研究的专家。少年时的许世旭在家父督促之下,利用两年时间读完了《四书》,接着读了唐宋诗文,这些阅读为他日后从事汉语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1961年,许世旭远渡台湾师范大学攻读中国古典诗文,期间开始习作现代汉语诗歌,并很快蜚声文坛,被誉为“第一个用中文创作新诗的韩国人”,在当时他也是少数能用中文创作的外籍博士作家;1968年学成归国后,任教于韩国外语大学中文系及高丽大学中文系;70年代末80年代初相继远赴美国、欧洲学习考察汉学研究;80年代末以来,踏入中国大陆二十多次,辗转海峡两岸、香港、韩国之间。
许世旭所做的几百首诗歌就是他自身求学、访学、交流过程中的所见所想、所思所感的记录,字里行间印证着诗人灵魂点滴的足迹,蕴含着生命与岁月最真实的映像。许世旭的汉语诗歌创作与其汉学研究和创作环境是分不开的,他对中国古典文学有独到的见解,著有《李杜研究》、《韩中诗辞对话》等,深受儒家文化和道家传统浸染,其思想深处与中国文学和文化有深厚的感情。从许世旭踏上中国长安时心底澎湃涌起的心潮可透露端倪:“我在仿古的书院街/拐入东木头街的时候/忽然堵住了喉咙/眼帘起着薄雾水/……/曲曲折折,经过三十多年的风云,我终于应邀来长安,翩翩悠悠地阔步着。”许世旭不仅深谙中国古典文学,而且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也有系统的研究和学习,如在其著作《新诗论》中通过专题研究以及横向的台湾和大陆、中国和西方,纵向的古今比较等视角,对中国现代诗歌、现代文学以及文化都进行了深入透彻的论述。他在台湾求学期间,与台湾现代诗坛著名诗人覃子豪、楚戈,以及郑愁予、商禽、辛郁、纪弦、梅新、痖弦、叶维廉等认识并深交,其诗歌创作深受这些诗人的影响。
许世旭的诗歌创作,源发于他思想深处流动的中国古典文学溪流,也深受台湾现代诗影响,与中国文学、文化有着神秘、深厚的关系。许世旭的“诗歌触觉很广,丰富、厚重。在先生的眼里,生命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自然、社会、历史、文化、乡情、孤独、忧愁、死亡、快乐,甚至内心的渴望等等,一切物质的、精神的,有形的、无形的都像风雨一样敲打着他的头颅、后背和胸膛,正是在这繁丰的体验和交流中,呈现出诗歌的丰富。”④在这内容丰富的诗歌之中,始终贯穿着一位思考者的浓浓漂泊情怀和流浪意识。也许是感受到了生命之“重”,才渴望“出游”——亲身体验、踏外求学,也许是感受到了生命之“轻”,才需要“归思”——维系情感、守护精神。正是在这“重”与“轻”之间,许世旭以对自然的欣赏、亲情的眷恋、文化的承继完成现代人的思考和超越。
一、 物我合一的诗境、诗情
许世旭在《许世旭散文选》“自序”中写道:“到了中学三年级读到了课本里一篇《北京印象》,就糊里糊涂‘一见钟情了中国,如果我是一个姑娘,暗中已许嫁他了……憧憬了四十年的中国大陆,终于踏上了。一九八八年十月的一天,我初抵上海……我浪游了半月,大陆的河山,便是诗材,尽管第一次来,而所有的事物,均是似曾相似。”⑤不仅从1988年始,从1961年到台求学时,许世旭的人生经历和思想情感就与太平洋彼岸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许世旭赴美、访欧期间也都留下了饱含情感的诗歌文本。诗人作诗喜欢在诗尾留下时间和地点,与他的现实经历形成了很好的参照。对许世旭的诗歌进行细细品味,可以发现有明显的岁月足迹,足迹中印证的是他出游的点点滴滴,包括对自然的描写和对事物的叙述。许世旭对事物关注的视角是细致的、情感是真挚的,并没有因为身处异国他乡而产生异样的色彩,所以他很少将事物单纯引入诗歌,而大多是一种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诗境、诗情。
试读《幽腾美地山》 :“丛林原来是一阵风,风的旋律才是山涛,山的波涛,朝向海洋/……/岩石成钟磐,川溪成笛箫,全山究竟交响了一夜。万壑千峰与骤雨同在一起,万里沧波与山岗同在一起。”丛林、风、山、海洋在诗人眼中,不是独立的事物而是相互关联的事物,岩石、川流相互激荡,共同构成一幅幽美、奔腾的生命画卷。诗人在诗中所表现的,正是这种物物相连、人与自然和谐的整体意识,从而反照了宽广、包容的博大胸怀;许世旭喜爱河山、热爱自然,也热爱生活,满腹希望,如《黄昏雪》:“我偎在橡树下,淋着纷纷雪/夜从河岸的那边滑下来,逐渐点上了一盏灯又一盏灯,她们在渲染着黄昏/眼前扬起着万丈波澜,远处交错着杏花红雨,这个时候,很想悄悄地推开后门,穿破了陌生的茫茫夜,走到那春望过的山坡上。”清新流畅的诗歌语言中,并无累赘,更无佶屈聱牙之语,诗中的着眼点在近处,落脚地却在远方。许世旭用口语化的简练语言抒发了最真实的心理情境——心存盏灯,希望永恒!美好的景色常常令人心醉,但是一个人奔波奋斗的现实,无以言表的心酸、困境又是摆脱不掉的,“蹲踞在阴深深的柏油路旁,多向往牛栏般的三轮车哟。/雨滴滴、泥块块,毋须那种明亮和宽广啊,那凉快的滂沱声,是在灌注更切盼的话语……/总是得不到的,等着梦国出现,而梦中所见不到的,‘干脆算了吧!/搔抓着头首,撕毁着胸膛,投身给雨中,一颗一颗玲珑的烙印、烙印……我又要服役了。”(《雨中》)在下雨环境的营造中,通过简短的诗歌语言,叙述了诗人复杂的心理变化:虽然现实处境阴森、凄冷,可是没有心灰意冷,而是心存向往,寄托于梦中,但是梦里未见,只能回到现实——投身给雨中,酣畅淋漓一场后,仍要面对生活。
唐代诗人刘禹锡《秋词》中的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曾引来多少文人骚客对秋日、秋景的感慨,许世旭何尝不是呢?“一张苍蓝的,一张凉凉的秋空,蓝得有几滴水珠,快要淋漓下来。/面对深蓝的大圆,怕得不敢仰视,童子当年所见的几十尺的井水啊/……三十年以后,似乎算错了几个年光,浅滩上被雨流落了几个的脚踏石。”(《秋空》)时间,对于一位异国他乡的求学者来说,更是刻骨铭心,诗歌通过视觉、触觉等感觉词语,综合对比、夸张手法,以清新流畅的语言表达了对时间流逝的感慨。然而十几年后,许世旭对时间的感叹却有所变化。《雪日》一诗找准了一天下雪天的三个时间点“早晨”、“黄昏”、“晚上”,围绕着这三个时间点,叙述了三个小场景,全诗基调明快、轻松,最后“找一个峰回路转的角落,舒适得躺了一夜。/我是空中一座闪闪的星岛。”以“一座闪闪的星岛”自喻,可见先生对时间的感触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慨叹变为慷慨,今日的释怀代替了昨日的惆怅。
许世旭,作为深谙中国文化与中国文学的学者、创作者,脚踏每一方土地、目视每一处景点,都能够激发起他内心沉淀的文化浆汁。在《琴床—记南港小住》)一诗中,诗人吟咏着:“蔡元培纪念馆长廊是通向云霄,/而楼梯是暗沉沉的碑铭,/每逢走到这座碑铭,/总是穿过黑兮兮又辽阔的礼堂,/凝望一次讲台那边,/我听于无声地搜视胡适先生最后的影子/……/而我读到北京人的‘为什么为什么流浪?/我开始擦眼圈,哭累了,我更会翻来翻去……”,当现实复制了脑海中的环境,心中的胡适形象清晰高大,这时,诗人会不自觉“擦眼圈”,可见中国古典文化、文学已浸润到他的骨子里了。1988年许世旭第一次踏上中国大陆时,写下《第一个大陆夜》:“天啊!你怎么不亮呢?/我急着想着窗外的风,/这吹自炎黄来的五千年风/到底苍老了没有。/……我是来自黄海那端/曾经听过龙的吟啸的宾客,/曾经向往了李白,近四十年的小侠。”诗人来到中国大陆,心情非常激动,终于见到了中国古典文化的孕生地,以其激情澎湃的语言,通过这瞬间情感的迸发,抒发了对于中国文化的敬佩和怀念。《踯躅!踯躅!》、《长安追思》、《丝绸路起点话别》等写作于成都、西安的诗篇,皆是充满中国符号的诗歌语言,如“成都的小笼包”、“巴渝的火锅”、“三峡的十二峰”、“柴桑的陶裔”、“唐朝的石板路”、“醉卧长安的李白像”、“始皇上天台”、“渭城客舍”等,诗人面对承载中国文化的事事景景,内心充满对中国文明的向往与认同,如同千里奔徙疲倦的燕子,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归宿。而《岁鸟日记》、《南港隐居》等诗歌如游记似的叙述了台湾的历史和现实留在诗人内心的回响,如同“晨鸟敲醒了我”,“还要叮叮当当地弹动,/开始打刷了我肺脏里的黑墙。”在中国纷纷扰扰的现代化进程中,诗人总能够从所见所闻而有所发有所感,总能够从当局者熟视无睹的细小事物中,洞见古代汉文化的遗址和历史背景,这不仅是情感的抒发,更是文化的交流、思想的碰撞。
二、对现代文明的思考、探索
在渐行渐远的人生旅途中,许世旭一会儿义无反顾地把目光投向远方,一会儿又充满深情地眷恋来路;一会儿仰望星空,一会儿躬身大地。思归,怀念或者出游、向往,他把自己的人生键盘敲得抑扬顿挫。他不但是一位敢于追求而有所奋进的前行者,也是一位恪尽职守的思归者,亲情伦理上注重孝道,在文化传承上注重根性。面对现代化诸多问题,许世旭在怀念亲情、依恋故乡、坚守文化中,试图探索精神追寻之路。他是一个血液里浸润着中国文化、骨子里具有传统意识和道德的哲思者。
希门内斯说:“我要说明的是,在合法的情况下,诗歌的职能最终只有一个作用:深深地沁入我们精神的圣殿——那里有灵魂最彻底的隐情和孤独——帮助我们实现在内心深处揭示人生本质的愿望。”⑥许世旭在一路走一路追寻的过程中丝毫没有掩饰内心的流露,孤独、寂寞、漂泊等词语是诗人诗歌中常常蹦出的字眼,或许诗人远游的波折、内心的不顺只有在诗歌中才能够释放,这些饱满真情的诗篇才是诗人内心最本真的写照。《雨中行》(1986年7月写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开篇一句“山居在茅屋里/抬不动了膨胀了的寂寞”,寂寞本是一种心理情感,而“抬不动了”、“膨胀了的”将这种孤独情感具体化、夸张化,将当时的孤寂之情叙述得栩栩如生。《房客》(写于1986):“这间屋子,紧紧掩住门/顶多装得三坪的寂寞,/而长夜,我才不忍关注孤灯。……又翻开时差表,故国正是饮酒时/既然浪迹人间,何曾不相识谁?”深处独屋,增添了诗人几分寂寞,想起故国“正是饮酒时”,思乡之情又平添了更多惆怅。而《花不溅泪》一诗化用了杜甫脍炙人口的一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对“花”与“鸟”进行了拟人化的表达,最后一节“花不会笑,更不会溅泪/当浪子心飘飘的时候,/你才是一朵花”以反拟人化的陡转,强烈地表达了诗人内心所承受的感情煎熬。
诗人不仅是创作者,也是学者,对于汉学研究怀有孜孜不倦的求知欲望和热爱之情,所以他才不会厌倦旅途的奔波,辗转台湾、大陆、香港,以及美国、欧洲等地进行学习和考察。奔波辛苦产生的孤独、寂寞已装在诗篇之中,而其背后是一种亲情的浸润和回忆,乡情的支撑和依恋。诗人1964年7月身处台湾所作的《鸡鸣初时》是一首饱含母子亲切之情的诗篇,“炕上的妈妈,搔着头说‘冬夜太长了/白发蓬乱,却见一片灰色……爬在棉被里,钻来钻去,自作着迷戏,/‘妈妈!我在哪边?你猜猜看!”等诗句以孩童天真的话语,抒发了诗人对母亲的深深怀念之情。《我是一阵风》中的最后一节“正如我少小离乡时/妈妈卷起了裙子/身从腰带下,解开了绣囊/掏出了几张折叠的纸币/悄悄给儿子的掌心握住了之后/回头移步的背影。”读罢之后,让人不自觉想到了孟郊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虽然一首是现代语言,一首是文言文,但是抒发的骨肉之情却是相同的;游子出门在外,母子虽不能每日相见,但是电话中一个温暖的问候便是“绝对音感”,令人想起母亲的辛苦,“妈妈自黄昏时分忙起,/她抱来一车辆的木柴,/她汲来一缸清水泉水,/她在灶台,高挂酒酿的瓮锅”,不能辜负母亲的养育和教导,于是心生力量,“朝苍天问不到的愁/似乎怦然可解,/因而行者无迹/不怕门外是他乡”(《妈妈的一滴水》)。在《木马行—哭先父》、《松籁》等诗篇中,诗人抒发了对父亲和兄长的至爱之情。这些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在外游子孤独、漂泊、惆怅的一剂良药,不但能够治愈一时的感情煎熬而且还能够化为一种精神力量。许世旭在以诗歌开掘亲情的珍贵和温存的同时,也表达了对现代文明吞噬人间真情的冷静反思。
如果说诗人对亲情的抒发是一种血脉流传,那么对于传统的发扬和现代的思考则是时代赋予对文化继承、精神追寻的使命。许世旭在《<靠着墙壁说愁>和<独居>》的题记中有这样一段话:“鬓发斑白的年龄,反而忙碌,可能由于介于在农业人情社会的尾巴与产业机器社会的尖端中间。这种忙碌中,很容易孤独,也很容易倦累;这种忙碌中,常去乘浪凑热闹,也想脱轨而索居,这是活着现代人的矛盾。”⑦诗篇中也表现了现代人在现代化竞争中无处安顿心灵的苦闷与孤独。在这种现实困境中,作者不但从传统中寻找自我精神归宿,而且为现代人的突破自我困顿探索精神救赎之路。“传统的现代转化”就是许世旭孜孜不倦探索的道路,他试图汲取传统文化的乳汁并进行现代艺术的转化。诗人在台求学时,就具有自觉而鲜明的文化继承意识,如《邮差》 中有这样的诗句:“每一个爷爷,曾嘱托邮差。请把他的遗信,投给他的孙儿。/正把装满了的那些信搬运上路上的,插足在一个祖父和一个孙儿之间的邮差啊。”简单朴素的语言表述中,象征着将传统与现代接续起来的使命意义。许世旭曾说:“作为现代诗人,必须现代,作为中国诗人,必须中国,而且作为诗人,必须艺术。”诗人的汉语诗歌创作,虽然有些诗句的语言表达不符合汉语表达习惯,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其诗歌将传统与现代进行融合,中西方艺术打通的诗歌艺术美感。如《所谓二十年—兼赠杨牧》一诗中所选的意象皆为中国古典诗歌意象,如“笛声”、“梅鹿”、“蓝湖”、“跫音”、“青鸟”,动静兼具,视觉意象与听觉意象彼此呼应,组合成一种神秘、通灵又典雅、美妙的古典意蕴,既古色古香,又散发着扑面而来的现代意趣。中国古典诗词中写月色的很多,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王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等。但是写“月声”,许世旭是先例,其《月声》 最后一节“等你走累,请你留步/你会听见点点滴滴的石泉/还有 空 山 月 声”,“听见……月声”,月本无声,中国古典诗词中仅仅把其看成视觉意象,在许世旭笔下,却在诗尾转用“此诗无声胜有声”的手法,在思维审读和方式上进行了现代转化,这也是现代派诗人在传统继承基础上的创新。诗人在《东方之恋》的“自序”中诚挚地倾诉:“我的中文诗,是韩中‘混血儿,借中国的文字和模型,抒我自己的高丽情怀。”诗人在探求传统的现代转化过程中,始终不忘民族情怀,如《雪花赋》一诗借“雪花”意象托物言志,其第二节“生来一直漂泊过了的/我们土土的爷公/他一醉调而郎当的手势/还有他翩翩的长袍白衫”是民族历史的象征。朝鲜半岛因地理位置曾受国际环境影响,包括它的内部发展。诗句暗喻对其历史积弱的惋惜,“漂泊”一词意指民族历史的艰辛,而“白衫”象征民族精神的勃发和高昂。
结语
面对现代文明,许世旭通过人生经历和文化之思,以现代人的思想感情和新的价值观,去观照古老的中国文化,从更深的层面上吸取中国文化的精髓,体现出一种文化智慧的延伸和探寻。许世旭常常以“儒家后裔”自居,其汉语诗歌创作中也弥漫着强烈的儒家情怀,并把它作为洗涤、滋养现代人精神的乳汁。同时,一些写景的诗歌中,多蕴含着虚实互动、有无相生的空灵意趣,隐约中浮现出道家观念的审美渗透。像《花不溅泪》、《月声》、《化石》、《叶墙》等诗作,那种物我交融、欲语忘言的境界,又分明透露出情思幽眇的丝丝禅意。但是以人为本的儒家美学、孝悌之德、仁义之道是其诗歌创作的核心主旨,也是贯穿其整个创作生涯的精神之链。许世旭以“写诗且做学问”和“右手写诗,左则散文”的双重视角对汉语、汉学进行观照和研究,在精神上愈走愈远。虽然诗人已去世,但其对汉语诗歌的吟唱仍然回响在耳畔。
注释:
①许世旭(1934.7—2010.7)是国际汉学界著名的研究学者,也是一位有影响力的诗人和作家.
②指1983年出版的《许世旭自选集》中的诗歌部分,1994年出版的诗集《东方之恋》,2005年出版的诗集《一盏灯》.
③《文学杂志》1卷2期,转引自洪子城:《纪念三位诗人:商禽、张枣、许世旭》,《中华读书报》2011年11月期.
④兰达:《跨越疆域的诗歌精神(代跋)》,出自许世旭著《一盏灯》,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124页.
⑤许世旭著《许世旭散文选》,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第1页.
⑥孟宪忠主编《听文化巨人诉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思想录与人生之旅》,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193页.
⑦许世旭著《东方之恋》,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94年,第187页.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