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吕游,原名吕宏友,生于70年代,河北沧县人, 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初中时期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在《诗刊》、《诗选刊》、《北方文学》、《星星诗刊》、《北京文学》、《绿风》、《今晚报》、《河北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小小说、诗歌、散文1000余篇。至今已创作诗歌1万余首。诗作入选《2008年中国诗歌精选》(韩作荣主编)、《中国年度优秀诗歌2011卷》(杨志学、 唐诗主编,新华出版社)等诗歌选本。
关于人民,我能说什么!
这个从我身上剥落的词汇,
很长时间像一块破布被扔在角落。
曾经的贫穷,补在我身上,
那不是植入的皮肤,那是我原生的,
连着母体,也连着我的衣体。
这个和我一起走过的词,
在大风中刮过,像一片浮云,
被吹散的,然后聚集成暴风骤雨!
这个从历史中站起来的词语,
这个蛰伏多年,终于发芽的词语,
什么时候,成为红头文件里的
口号,仅仅是一个修饰语,
不喜欢,随时可以删去。
但是啊,假如没有它,
仅仅是一个词语,假如没有,
——社会主义,或者中国共产党
会不会成为空谈,就像
装饰豪华的屋子失去了主人。
我们是什么?当我们
吃着人民的饭,坐着人民的车,
我们是什么?我们能是什么?
曾经并肩的战友,我的好兄弟,
甚至,我们的衣食父母,
他们早已经不是一块布丁,
早已不是可以随便抛弃的浮云了。
他是堆积成我们的泥土——
他昂首屹立,我们就昂首屹立,
他轰然坍塌,我们也将轰然坍塌。
这曾经的基石,把我们
支撑,成为共和国的大厦。
我们难道要把底座拆除,把我们
自己的双腿锯掉,成为废人?
谈一谈人民,把他挂在嘴上,
不如牢牢挂在心上——
像华丽的衣服,随时可以脱掉,
倒不如像勾践挂在头上的胆,
尝尝他的苦,那是我们的,
也是整个中国的——
这身上的器官,过滤内心的毒。
也把他挂在身体里,成为
我们的心脏,心跳
就和山川河流合拍了,心跳
就和大片庄稼合拍了,
心跳就会跟上富强的脚步,
也会合上大西北,或者角落里
拾荒人,那双手的颤抖——
当人民跌倒,我们的手
才会向人民伸出;
当人民挨饿,我的才会饥肠挂肚。
同样啊,当我们的船开始
在大风中摇晃,人民才会挺起
身体,站成牢固的港口,
人民才会站成新的万里长城!
那不是源自皮鞭下的建筑,
而是用灵魂修筑的崭新的城墙,
因为发乎真情,才固若金汤。
当人民走出文件,
像美女走下画壁,走出神话,
成为活生生的人——
人民开始变得生动,
像新生的庄稼,开出美丽的花。
当人民开始安享幸福,
我们才会真正的幸福。
写给陈超
今天,我看到网上的新闻:
色情,暴力,腐败,上访,房地产……
我也看到河北的,那些琐事。
忽然就想到你,那个写诗歌评论的,
想到你这张略带忧郁的面孔,
像一张油画,油彩脱落,
现在,被那些肮脏的小广告糊住,
你在最肮脏的底层,像淤泥里的藕块,
你的思想开着,在尘世的水面,
像,莲花。
谁还记得你,你只过去了不到一年。
这是个容易忘却的年代,连高尚
都开始乞讨,诗人早已经饿死途中。
只有这些信息活着,像蛆虫喂养着我们,
也许,我就是其中的那只,苍蝇,
飞着,那么高,不再是雄鹰。
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我爱着阳光,爱着这些丝线
我想全部攥在手里,把
太阳这个风筝从东方放飞到西天
我的风筝啊,埋进了黑夜
我哭了,我不知道那些星星
风筝的影子,哪个才是我想要的
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我爱着花草,爱着大自然
春天来的时候,风就是一头小兽
我用柳丝的绳子,牵着它走
大自然有好多万花筒,到秋天
被打碎了,我知道总有人
不希望我好,让我的任性变成
田野,荒凉的留下他们的笑
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被父母宠着,被时光的亲人
我没老之前,它比我还像孩子
我在人群中穿梭,没有
过不去的身体,包括坚硬的骨头
当我老了,它也会老去
但是,那些宠爱还会沿着
它的额头爬上我的额头
我是被宠坏的孩子
那么多宠爱应该属于我
像花丛中的蝴蝶,别在鬓角
我也有花园,在我的心里
除了你,谁还能知道
我是被你宠坏的孩子
点灯
不点燃,再好的灯也是瞎子
再好的夜色也是没有彼岸的终点
莲花的灯开着,在黑夜的身体
不点燃,和淤泥里的石头有什么区别
我是来点灯的,我看到了这盏灯
黑夜中摸索着,我先触到了灯的模型
我触摸到了玉,没点燃之前冰冷
我触摸到了油,和泪水一样晶莹透彻
我看一眼,我说一声,我呼吸一次
都是擦一下火柴,一盏灯就亮了
有一盏灯,像天上的月亮闪出光芒
一盏灯睁开眼睛,在浩瀚的大海照镜子
我是距离这盏灯最近的人,捧着
捧着一盏灯,如普罗米修斯捧着火炬
彼此照亮,一盏灯有着黎明的颜色
在找到这盏灯之前,我的心先被点燃
手艺
作为手艺,我习惯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就此回到铁匠铺,听锤子和钢铁碰撞的声音
文字也生锈,在文章中显出金属的憔悴
我试图重新锤炼这些铁,使它们变成金子
铁变成铁壶,水和茶有着铁的凝重
钢变成钢琴,在指尖上行走,鸟啼般清脆
作为手艺,我习惯把文字排列成行
习惯这些荒蛮的野草被我编成铺地的草席
我享受泥土的潮气,也享受阳光的温暖
它们也被我排成水幕,从天上垂下来
作为小雨,大雨,暴雨,我用文字完成倾诉
作为手艺,我习惯无人之处默默敲打
山石间寻找金矿,泥土中刨出金疙瘩
我为你们打制勋章,也为他们雕刻墓碑
更多时候,我在我的身体上挖矿筑巢
我靠手艺养家糊口,也用手艺把自己埋葬
作为手艺,我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和沉默
以文字为璀璨的星光,我擦亮生命的星空
我也试图用文字的抹布擦去生活的污渍
手艺终归是手艺,不能靠它超于命运本身
当我把诗歌写成一盘散沙,我只希望
那堵金碧辉煌的墙,重归一片安静的黄土
被时间的风吹散,也被时间的风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