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上的风景

欧阳子芊

小时候听过一个笑话——父亲和儿子终于爬上山顶，父亲对气喘吁吁的儿子说：“你看，山脚下的风景多美啊！”儿子则没好气地反问：“既然山脚下的风景那么美，为何我们还要爬到山顶上来呢？”当时，我对笑话中儿子的蠢话嗤之以鼻，直到我有了相似经历，才惊觉这看似不经头脑的话语竟饱含一丝禅意。

浏阳大围山是我们这次春游的目的地。这里，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芬芳，让我与同行的小迭不禁有些醉意，走着走着竟偏离了大队伍，走入一条幽静小道。越往里走，越像走入童话里巨人的秘密花园，只见一片粉色桃花林和一个废弃游乐场，我和小迭像寻宝般探索许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迷了路。

我拉着小迭向山上一路狂奔，想在最短时间内到达山顶，追上大队伍。起初，我们每超过一个游客心里便得意一分，仿佛想要证明什么似的。然而，看着那些悠闲漫步在山路上的游客，我们渐渐心生羡慕——他们有的坐在一块巨石上歇息，有的摆出各种搞怪姿势来拍照留念，有的干脆脱掉鞋袜光着脚丫子在小溪边的鹅卵石上散步……他们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在乎能否登上山顶；而我们一心向山顶前行，却错过了途中风景。

最后，我和小迭在半山腰累到直不起腰来。

我闭目养神，懊悔自己的愚昧，睁开眼却发现小迭不见了，赶紧寻找，只见小迭在远处向我招手。

小迭大喊：“嘿！快来，这里的风景好美！”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小迭走去，低头躲过恼人的树枝，小心踩过湿滑的青苔，总算磕磕绊绊走到她身旁。抬头望去，一处被鹅卵石簇拥着、汩汩流出清泉的溪水源头就在眼前。这时，天空忽然暗下来，一片云为我们驻足。风从虎，云从龙，我们伸长脖子想看看云上是否藏着一个神秘身影，下一秒天却亮了，所有白云都失去踪迹。我们尖叫起来，像探到一处宝藏般欣喜若狂。如果说，先前误入的那片桃林是巨人的后花园，这里便是山神婆婆和精灵居住的仙境。

不一会儿，小迭又嚷嚷：“你快试试，这里的泉水可甜啦！”我们于是并排坐下来，畅饮山泉，享受凉爽的山风和清新的花香。这一刻，时间仿佛为我们停留，虽未达山顶，我们已然将大围山拥有。

原来，山顶未必总是指山的顶峰，任何一个你想要到达的终点都可以是山顶。尽管有人说：“谁说结果不重要？一个人若过分强调过程之美好，只能体现出其难以达成结果的无能。”不过，谁又规定结果只有一种呢？你不是我，你怎知我眼中的风景就不是百花争艳、万江碧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