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朝露
(上海理工大学 上海 200125)
《李尔王》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故事发生在都绎王朝终结、斯图亚特国王加冕、资本主义日益扩张、宗教矛盾特定的历史时期,“希望与绝望共存、向善与做恶互补、进步与野蛮并立、人性与兽性相辅……这一系列对照鲜明而又彼此渗透的人类价值观,用一种令人动情的又催人反省的和声,奏响了莎士比亚悲剧的主调”[1]。本文将从结构主义文学批评角度分析《李尔王》,深入解读其悲剧性。
在第一个情节中,李尔从执权到无权,最终得以复位却死去。在第二个情节中,埃德加从无权到有权。尽管存在差异,但是这两个人物在戏剧的叙述和意义系统中的功能是一样的:他们都具备国王的高贵品质。李尔作为国王死去,埃德加取代了李尔的位置。这样双重情节结构的功能也变得很清楚了,王位交接的过程中那个有缺点的国王必须死去而被另一个没有此缺点的人取代。李尔这条情节以确认他的权利特别是在女儿之间划分国土以区分权利开始。然而开场的对话却是不加区分的。葛罗斯特与肯特不能说出国王在他的两个继承人康华尔和奥本尼之间会作出什么区分,与此相应的,葛罗斯特表示他无法在他的私生子埃德蒙和嫡生子埃德加之间作出区分。作为父亲,葛罗斯特与李尔具有同样的功能,在剧中形成明显的对照。
李尔出场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我要向你们说明我的心事”[2]。此时的李尔对三个女儿是不加区分地同等对待,可是后来李尔从不加区分到区别对待其实是剧本设置的另一结构对立。这一开场承担了界定王权的主要属性的功能:通过区分合格与不合格的继承人来控制王国的继承权。合适的继承人不仅是王室的成员还要具有高贵的品质,而当李尔把阿谀奉承与高贵的品质混为一谈时他也就无法履行他作为国王区分优劣继承人的功能了。这样从不加区分到区别对待在结构上也就形成了对立。
从法律秩序上来讲,李尔的子女都有机会成为继承人,不应该被区分对待。而李尔却很不理智地听信大女儿和二女儿的甜言蜜语,放弃了真诚的小女儿,李尔的这一感性处理不仅有了对女儿们的情感偏向,还给自己的王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危机。法律秩序和情感的对立,即不加区分到区别对待这一结构对立,也起到了预示危险的作用。
在一个以血缘关系决定继承的社会里,如果国王的继承人达不到合法继承的必要条件,王位的继承也可以在贵族之间进行。这就为第二个情节即葛罗斯特情节作了铺垫。由于李尔的孩子不能继承王位,所以必须找到另一个继承者。这样,双重叙事结构就在剧中承担了一个重要的叙事功能,即王位的继承从血缘转到高贵是合理的。于是另一个结构对立形成了:在王位继承问题上,李尔的两个奸诈的女儿有王室血统却不高贵,而埃德加高贵却与国王没有血缘关系。通过这样的对立,作者巧妙地把王位继承人从具有血缘关系的人转到具有高贵品质的人上。正如葛罗斯特作为一个父亲和一个背叛对象,与李尔是相对应的。而埃德加作为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及不公正的放逐,与考狄利娅的遭遇是对应的。
当考狄利娅从法国向英国进军以恢复她父亲的权利时,埃德加也潜入敌营向埃德蒙挑战以显示他具有继承李尔王位的高贵品质。埃德加和埃德蒙的出身也是对立关系。而埃德加打败埃德蒙,既推翻了这个非法的王位继承人,又肯定了王位继承人的标准之一是高贵的品质,而不是血缘。
法国结构主义文论家格雷马斯认为,“认识世界从本质上说就是意义的世界,意义的问题是人文学科研究的核心问题,而语言学更完善、更形式化,可以给其他学科提供经验和方法”[3],他还提出了三对相互对立的“行动元范畴”。据此,《李尔王》中引发悲剧故事的深层结构可以抽象为围绕权力、财产和继承权的争夺,其情节的二元对立结构、法律秩序与情感偏向的对立结构和血缘关系与高贵品质的对立结构可以视为三对相互对立的“行动元范畴”。
[1]赵津.莎士比亚传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96.
[2]朱生豪.莎士比亚全集[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330.
[3]格雷马斯.结构语义学[M].吴鸿渺译.北京:三联书店,19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