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湘区工人运动考察

蒋国海++刘园园

摘 要：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湘区工人运动的发展经历了从组织发动到罢工斗争再到反帝反封建斗争三个阶段，并表现出突出特点。湘区工人运动顺利发展有着多方面原因。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湘区工人运动；考察

作者简介：蒋国海，湖南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 长沙 410081）

刘园园，青岛农业大学建筑工程学院讲师（山东 青岛 266000）

中国共产党湘区执行委员会（简称中共“湘区委”）是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于1922年5月成立于湖南的一个重要的地方党组织，书记毛泽东，委员何叔衡、易礼容、李立三等。中共湘区委根据中央的部署并结合湖南的实际，以产业工人为重点，产业、行业一起进行，迅速发动和组织了湖南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陈独秀在党的第三次全国代表会上代表中央作的工作报告中，在总结党的“二大”以来中央和地区党的工作时指出：“就地区来说，上海的同志为党做的工作太少了。北京的同志由于不了解党组织，造成了很多困难。湖北的同志没有及时防止冲突，因而工作的力量未能增加。只有湖南的同志可以说工作得很好。”{1}当时任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的邓中夏也说：“湖南的工人运动，使全国工人运动的‘高潮趋势更加奔腾澎湃。”{2}这是党中央对湘区党的工作尤其是工人运动的高度评价。相反，学术界对湘区工人运动的研究却相对薄弱。因此研究湘区工人运动对推进湖南地方党史研究和中国工人运动史的研究都具有重要意义。

一、湘区工人运动的发展

党的创立时期的湘区工人运动，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1921年7月～1922年9月为发动和组织阶段；1922年9月～1923年3月为罢工斗争阶段；1923年3月～10月为参加反帝反封建斗争阶段。

1. 发动和组织工人群众

工人阶级只有组织起来才有力量；而只有经过广泛深入的思想发动，才有可能把工人组织起来。中共湘区委员会对工人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的途径和内容主要是：

深入工人群众，从工人群众的痛苦生活中启发他们的阶级觉悟。毛泽东早在五四运动时期就经常深入工人群众，了解工人的疾苦与要求，和工人交朋友。党成立后，他便以主要精力领导工人运动。1921年秋冬，他到安源煤矿，深入矿井、工人餐宿处，亲口尝工人吃的饭菜，和工人亲切交谈，启发工人懂得为什么会“命苦”；他用砂、石灰、土结成三合土的例子，用“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难断”的道理，启发工人团结起来，“大得工友欢迎”。{3}罗学瓒为了和人力车工人交朋友，亲自拉人力车，在和工人“谈家常”中，启发了工人们的觉悟。当时湘区党的许多同志都像这样深入工人群众，在各产业行业工人中广泛地交了朋友。

开办工人夜校，帮助工人群众认识自己的阶级地位和历史使命。从1921年下半年开始，党组织先后派党、团员在长沙、安源、岳阳等地，从办工人子弟学校入手，和工人接触，然后开办工人夜校（或补习学校），教员在帮助工人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以通俗的语言向工人宣传马克思主义。毛泽东一次在人力车工人夜校上课时，在教会认“工人”两字之后说，有人说工人生成命苦，“工”字出不得头，“工”字出头就是“土”——工人只有死路一条。我看不对，你们看，“工”字中间一竖，上顶天，下立地，工人是社会的台柱子；大家不是说“天”最大吗？你们看，“工”字和“人”字加在一起就是“天”字，只要我们工人团结起来，就有大如天的力量。

夜校是工人组织的初步形式，工人因为有了夜校而集合在一起，通过学习启发教育，开始有了组织起来的愿望和行动。安源煤矿在1922年1月第一个工人补习学校建立后，李立三等“于教课之中，即略事宣传‘工人在世界上之地位及有联合起来组织团体与资本家奋斗以减少痛苦解除压迫之必要与可能，此外并常与各处工友接洽联络。二月之久，工人因此而觉悟者甚多；且辗转传播，来与李等接谈者日众，最后乃共集议组织俱乐部”。{4}安源、新河、岳州等地工人俱乐部，都是在工人夜校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党通过工人夜校的活动，发现和培养了一批积极分子，在工人中建立了党的组织。

开展劳动立法活动，宣传工人阶级应有的权利。1922年8月，党领导了全国范围的劳动立法运动。9月，湖南一些报刊发布了劳动立法运动的消息和由邓中夏、毛泽东等签署的劳动法案大纲十九条。同时，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新河、岳州粤汉铁路工人俱乐部、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共同发表致参政两院电，声明：“根据劳动者应（一）获得政治自由；（二）改良经济生活；（三）参与产业管理；（四）得受补习教育之四大原则，完全赞同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提出之劳动法案大纲19条”，要求参众两院“从速通过劳动法案”。否则，工人阶级“不得不奋其神圣之权威，起为一致之团结，为自由而战，为取得应有之权利而战”{5}。这些宣传，教育和武装了广大工人群众。

批判无政府主义思想，争取和教育受无政府主义思想影响的工人群众。无政府主义在湖南传播较早，在工人群众中有较大影响。湖南劳工会是黄爱、庞人铨于1920年11月建立的受无政府主义影响的一个工人团体。参加这个组织的有二十多个工团3 000余人（一说7 000人）。党组织通过在斗争实践中对劳工会的帮助和对黄、庞的耐心教育，使他们逐步从无政府主义思想影响下摆脱出来，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1922年1月黄、庞牺牲和劳工会被反动政府查封后，党更以这一事实教育工人，使几乎全部劳工会会员都加入了工会，其中一些人加入了党、团组织，成为工人运动的骨干。

经过深入的思想发动，广大工人有了组织起来的强烈愿望和要求，这些要求体现在许多工会的成立宣言中。粤汉路岳州工人俱乐部成立宣言说：“工人是创造幸福之母，可是工人自身一点幸福都享受不到。如今工人有了自觉了，我们粤汉路的工人也自觉了。我们已得着潮流的教训，谋得幸福的方法，首在同一阶级的工人有坚固的团结，就是我们成立俱乐部的第一必要。”{6}长沙泥木工人宣言说：“我们工人是生产者，是创造世界的工人，应该是世界上的主宰，但还为旧社会一般人所贱。故我们要解放我们，不可假于他人，非由自己团结起来解放我们不可。”{7}工人们深知“一个人的力量很小，大众的力量无穷”，“欲解除痛苦，增进幸福，非组织团结不可”{8}。

湘区各基层工会（工人俱乐部）首先在产业工人中建立起来，1922年5月1日，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建立。8月15日岳州粤汉铁路工人俱乐部建立（此前，长沙新河粤汉铁路工人俱乐部已建立）。随后，长沙泥木、缝纫、理发、笔业、铅印活版、水口山铅锌矿等各产（行）业工会纷纷成立。至同年11月，已建立l4个工会。

中共湘区委员会在组织工会时，特别注意工会的阶级性和组织成分，以与资本家、封建把头把持的黄色工会区别开来。长沙泥木工会建立时，曾郑重宣布：“长沙的工会很多，但都是假工会。非由真正工人所组织，我们若要组织一个真正工会，非是拿斧子拿砌刀的工人不能加入。必须如此，会员方有相同的利益，一致奋斗下去，不致使资本家再吮我们的血了。”{9}湘区各工会组织十分严密，产业工人按班组、同一行业工人按地域组成十人团，然后各组百人团，再产生工会领导机构。湘区党组织教育各工会严肃组织纪律，特别教育工人群众明了工人组织起来的奋斗目标。

2. 开展罢工斗争

从1921年下半年起，湘区就有粤汉、长沙理发、长沙泥木、长沙印刷、湖南第一纱厂等罢工斗争。1922年下半年至1923年春，中共湘区委员会领导了十几次工人罢工斗争，掀起丁湘区工人运动第一个高潮。

最先开始罢工同时也是罢工时间最长的是长沙织造工人。1 500多名织造工人为了实现工资以银洋计算于8月23日开始罢工，经过五十多天的顽强斗争，终于打破52个厂主的同盟抵抗，取得胜利。

9月9日开始的粤汉铁路武长段工人的罢工，一开始就受到军阀的血腥镇压。罢工第二天，路局就请来军队在徐家棚打杀罢工工人。接着又在岳州大肆镇压，郭亮等30余人被捕。两处被杀、负伤、失踪和被捕的共200余人。反动派的镇压，更激起工人阶级的愤怒，工人团结愈益加强，经过顽强斗争，罢工完全胜利。

9月14日开始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是由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领导的，是湘区所有罢工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参加罢工的有17 000余人。由于准备充分，经过5天的斗争，即取得胜利。

10月5日至25日长沙泥木工人的罢工斗争，对长沙各手工业工人的斗争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参加罢工的工人达6 400余人，是手工业工人罢工中人数最多的一次。因为发生在省城，坚持达20天之久，工人又与省政府政务厅长、县知事等作了面对面的斗争，并举行了有各行各业20 000名工人参加的大游行，最后宣布长沙县知事限制泥木工人增加工资的布告无效，实现了营业自由，因而极大地鼓舞了湘区各产（行）业工人的斗争。

当时长沙的十几种主要报刊，是湖南了解全国和世界的主要渠道；长沙印刷工人的罢工（11月25日至12月12日），曾使省内“如入聋聩之境”。水口山工人的罢工斗争（12月5日至27日），在经济上对赵恒惕打击最大。因为水口山矿为我国最大的铅锌矿，是赵恒惕军费的主要来源。水口山矿工人罢工，使赵极为惊恐。为镇压罢工，他派驻了军队，并使用了种种阴谋诡计，但都未能扑灭罢工的怒火，最后不得不完全同意工人提出的条件。

京汉铁路工人“二七”罢工失败之后，湘区工人运动并不因此消沉，同年三四月，长沙人力车工人为反对车租涨价，又进行了罢工请愿，并取得胜利。

从l922年下半年起的半年多时间里，湘区罢工此伏彼起，一个月内罢工次数多的有4个，并且绝大多数罢工都取得了胜利，这就在社会上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当时的报纸曾评论说：“近年湘省罢工风潮跌起，实为各省所罕见。”{10}

3. 参加反帝反封建斗争

1923年2月，京汉铁路工人罢工失败后，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组织湘区工人开展援助京汉路工人的斗争。2月8日，粤汉路工人举行同情罢工。同时，省工团联合会又举行了有长沙工人、学生20 000余人参加的示威游行。并组织“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援助京汉路委员会”，向全国发布了声讨军阀吴佩孚、肖耀南的两个通电。

“二七”罢工失败后，全国工人运动转入低潮，湘区工运取“弯弓待发”之势，主要内容是整顿工会组织，加强职工教育，发展党团组织等，从而保存和积蓄了革命力量，所有的工会组织都保存了下来，并得到巩固发展。

在这期间，中共湘区委员会领导工人群众参加了反帝斗争。1923年3月29日，全省工团联合会发起组织游行大会，反对日本帝国主义霸占我国旅大和要求废除21条，参加的有工会团体22个，工人、学生60 000余人。为了统一领导反日斗争，4月5日，省工团联合会等发起组织“湖南外交后援会”，选举郭亮为主席，许多工人领袖被选为各部负责人。该会成立后，组织领导了全省对日经济绝交运动。6月1日，日本水兵在长沙枪杀市民，激起长沙人民的极大愤怒，当日和第二天，省外交后援会、全省工团联合会等发起了有数万工人、学生和市民参加的示威运动。湘区各地工人积极参加反帝斗争，有力地打击了日本帝国主义在湘侵略势力，显示了工人阶级在反帝斗争中的巨大力量。

湘区工人和农民关系极为密切。早在水口山工人罢工中，就有附近农民支援；庆祝罢工胜利游行，有附近农民加入。“二七”罢工失败后，工人党员刘东轩、谢怀德被派往衡山县白果开展农民运动，建立了拥有数万农民的岳北农工会，领导农民开展平粜阻禁斗争，为大革命时期湖南工农运动的发展摸索了经验。

二、湘区工人运动的主要特点

党的创立时期湘区工人运动，有许多共同的特点。这些特点主要是：

1. 运用“哀兵必胜”的道理，提出“哀而动人”的口号

根据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指示，湘区各工会在领导罢工中，都从工人所受压迫剥削的具体事实出发，提出“哀而动人”的口号。安源工人提出的口号是：“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粤汉路工人提出“争自由，争人格，争人权！”“不自由，毋宁死！”这些罢工口号。以简洁的语言控诉了工人所受的压迫、剥削，提出了工人斗争目标，表达了工人的坚强斗志，有利于团结工人内部共同对敌，又能争取社会舆论的广泛同情与支持。

2. 加强团结，进行“义无反顾”的斗争

粤汉路武长段工人罢工后，路局与军阀勾结，强行开车，并以武力镇压工人。郭亮领导工人和家属进行了英勇的卧轨阻车斗争，迫使列车停驶。反动派制造流血惨案并抓郭亮等后，罢工工人“团结力更为坚强”，又同前来“调查”的交通部次长作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反动派的武力镇压失败，又妄图以饥饿威胁工人，以发双薪引诱工人。俱乐部表示，非有圆满解决，决不上工！罢工期间，俱乐部不仅加强了自身团结，还用事实教育了部分受蒙蔽的工人。长沙理发工人面对长沙县署和把头老板大肆抓捕、拘留、殴打工人，一致议决，如不答应工人条件，宁肯饿死，不上工！

要保证罢工能在艰苦的斗争中坚持下来，须有严明的纪律。安源工人罢工时俱乐部讨论决定：（1）罢工期间各归住房，不得扰乱；（2）组织纠察队巡逻，并把守窿口；（3）派工人保护火车房和电厂、锅炉房，保证对井下抽水、通风、供电，保证居民用电和工人饮水供应；（4）没有俱乐部通告，不准上工。罢工期间，秩序井然，赌徒流痞销声匿迹，连被派来镇压罢工的赣军旅长都不得不承认“军队没有这样的纪律”。这种严格的纪律，使反动派无隙可乘，保证了罢工顺利进行。

3. 正确处理目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关系，把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结合起来

各产（行）业工人在罢工中都提出了反对压迫、提高政治地位和改良经济待遇的要求，从粤汉、安源、泥木、印刷和水口山五次罢工所提的59条要求统计，其中要求承认工人集会结社、罢工权共7条，提高政治地位、解除人身压迫、废除包工头制10条，提高工资、减少工时等共4l条。粤汉路工人罢工前提出了撤换监工等7个条件；反动当局制造流血事件后，俱乐部及时提出了惩办凶手、抚恤死伤工人家属等新的要求。长沙泥木工人罢工时提出的要求是增加工资，随着斗争的发展，毛泽东适时地提出了争取营业自由的口号，把纯经济斗争引导到提高工人阶级地位上来。水口山工人罢工胜利后，又响亮地提出了“打倒军阀！”“打倒贪官污吏！”等口号。

4. 运用灵活的斗争策略，争取罢工斗争胜利

中共湘区委员会在领导罢工斗争中，十分重视斗争策略。安源罢工中，利用正副矿长争权夺利的矛盾，推动了谈判进行。粤汉路罢工，利用统治湘鄂两省军阀赵恒惕、肖耀南之间争夺岳阳至汉口间铁路管理权的矛盾，争取了赵恒惕政府中立，从而集中力量打击了湖北督军肖耀南的势力。

反动派总是以“自由”、“平等”来掩盖其压迫剥削人民的阶级本质。在赵恒惕政府炮制的《省宪法》中也有一些保证工农“自由”、“权利”的条款。这正是工人可以利用进行“合法”斗争的依据。长沙理发工人利用“省宪”中假民主的条款，向社会历数长沙县知事和省警察厅违反“省宪”的事实，指斥他们是“违犯省宪之要犯”，迫使当局释放了被捕的工人代表。泥木工人则利用“省宪”中关于“营业自由”的条款和政府部门等急需修建房屋的迫切要求，迫使省政府宣布长沙县署不准泥木工人加价的布告无效。1922年12月，毛泽东率各工人代表依据“省宪”同赵政府和长沙县知事进行面对面的斗争，为工人争得了一些权利，推动了工人运动的发展。

5. 发展工人阶级的大联合，巩固和扩大罢工斗争胜利成果

罢工胜利后，党引导工人认识到增加工资不是组织工会的唯一目的，工人阶级要为推翻剥削制度、建设共产主义而加倍团结奋斗。为此，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设立教育委员会，确定以促进工人的阶级觉悟为“工人教育的第一生命”，“工人教育的最终目的”。俱乐部创办的工人夜校和子弟学校由1922年初l所发展到1924年的各7所，还设有工人读书处13处，一个工人高级师范班，一个女子职业班，同期就学人数由90多人增加到2 300余人。

同时，巩固和发展工会组织，建立健全改善工人生活的福利设施。罢工胜利后，各地工会组织普遍进行了整顿，健全了组织机构，发展了会员。如安源俱乐部1922年整顿后，至次年初建立了3个分部，会员由700人发展到13 000多人。工人消费合作社社员由30余人发展到13 000余人，股本由100元发展到20 000元。水口山罢工胜利后，也建立了工人消费合作社。

在罢工斗争的基础上，建立工人阶级的大联合。1922年10月1日，粤汉路总工会成立，把长沙新河、岳州、徐家棚、株萍路四个工人俱乐部联合起来。1922年11月，由毛泽东等发起和组织，建立了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到次年底，参加工团联合会的有32个工会组织，会员达40 000人，成为全国各省区最强大的工会联合组织之一。

三、湘区工人运动发展的原因

党的创立时期湘区工人运动能够顺利发展，主要原因有如下方面：

1. 中共湘区委员会坚决贯彻执行党的正确路线，把党的正确路线与湘区工运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

中共成立之初，就极为重视领导工人运动。党的“一大”通过的《关于中国共产党任务的第一个决议》，对领导工人运动的许多重要问题作了规定。党的“二大”通过的《关于“工会运动与共产党”的议决案》，进一步明确指出：切实研究中国劳动运动的现状，集中、扩大和正当指挥这种运动，“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任务”。“议决案”指出了工人运动的指导思想，工会的性质、任务，党与工会的关系，工人运动的策略思想等，并要求全党把这些规定作为领导工人运动的“根本方针”{11}。中共湘区委员会坚决贯彻执行这些重要指示。在此期间，毛泽东担任中共湘区委员会书记、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主任和全省工团联合会总干事，“大力推动工会的工作”。{12}

党中央指出：“党应向工会灌输阶级斗争精神”。{13}“工会自身一定要是一个很好的学校，他应当花许多时候努力去教育工会会员用工会运动的实际经验做课程，为的是要发展工人们的阶级自觉”，教育工人“怎样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精神去奋斗”。{14}中共湘区委员会在发动和组织过程中，在罢工中和罢工胜利后，在全国工运转入低潮后，始终坚持掌握思想教育这一中心环节，运用斗争的实践经验，把工人引上共产主义思想轨道，据当时报纸报道，在1922年11月7日纪念俄国十月革命5周年时，“公然有工人多名，在万目昭彰之教育会场，向赤色旗行三鞠躬礼”，{15}可见当时俄国十月革命胜利、工农当家做主的思想多么深入人心。

党中央指出：“组织产业工会为我党主要目标”，{16}“中国共产党在他的工会运动范围内，必须集中他的力量为产业工人的组合运动”，同时，党必须在较进步的行会里开展活动，“最后组成一个工会”。{17}中共湘区委员会非常重视组织产业工人开展工人运动，毛泽东、李立三、刘少奇、郭亮等首先深入铁路、煤矿、铅锌矿、纱厂工人中，发动和组织工人开展罢工斗争。在湘区工运中、产业工人始终是中坚和主力。同时也十分重视组织各行业工人运动，至1922年下半年，几乎所有人数较多的手工业工人都组织起来，开展了罢工，并取得胜利，“1922年下半年，是湖南罢工工潮最澎湃的时期，手工业工人和苦力工人几乎全部罢过工，而且是联合全市小作坊小铺面的同盟罢工。”{18}正因为如此，湘区工人运动比其他地区发动更广泛，更具声色，影响更为重大和深远。

党中央指出：工会应当是“一个阶级的群众的工会”，应是“团结很紧的、中央集权的和有纪律的”、“以革命为目的”{19}的组织，中共湘区委员会坚持自下而上的建立工会组织，使它既具有广泛的群众性，又保证了组织的纯洁性；坚持工会实行民主集中制，努力通过实际斗争训练工人的组织纪律性，克服自由散漫性；坚持小组合、大联合的原则，逐步建立产业行业间、地区间工人阶级大联合，这是湘区工运得以蓬勃发展，各工会在全国工运低潮时能存在和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党中央指出：“工会最主要的活动是与资本家和政府奋斗”，“工会应该努力做改良工人状况的运动，凡在资本主义之下能够改良的，都要努力去做。同时须使工会很快地向着劳动运动的最终目的进行，就是完全打倒奴隶制和资本制度，并照共产主义原则改造社会。”{20}中共湘区委员会在领导罢工斗争中，以“保护工人的利益，减除工人的压迫与痛苦”为宗旨，总是提出明确的斗争目标，并引导工人把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结合起来，把目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结合起来。1922年10月，安源工人废除包工头制斗争的胜利，为各地工人反对封建主义对工人直接的压迫剥削树立了榜样。同年12月，毛泽东在率工人代表与赵恒惕等的斗争中指出：“工人所希望的是社会主义”，因为“社会主义确于工人有利”；“工人并不信仰无政府主义，因无政府主义于工人殊不利也。”{21}进一步明确了工人阶级奋斗的光辉前景。

党中央指出：“共产党为实际率领工会和实际为无产阶级的先锋，必须在工会中和各个工厂委员会以及一切的劳动团体中组织强有力的团体，很少有例外。”{22}中共湘区委员会遵照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派出许多党员从事工人运动的组织领导工作。在斗争中，不断培养和吸收工人阶级的先进分子入党。1922年2月李立三在安源吸收6个同志入党，建立了党支部。到同年9月罢工前，即已有党员30余人。他们在工人俱乐部是骨干，在罢工斗争中是组织和领导者。其他各工会和罢工斗争的主要领导者，也大都是党员。罢工胜利以后，党在各工会中得到较大发展，泥木、粤汉铁路、人力车、水口山等处都建立了党支部，安源党组织1923年发展到l3个支部，建立了地方委员会。通过罢工斗争，团的组织也大大发展了，到1923年上半年，全区有15个地方建立了团的组织，仅安源即有团员168名。湘区团组织发展之快，工人团员人数之多，受到团的“二大”的赞扬，湘区工人中党组织的发展，和党的各级组织坚决贯彻党中央的正确路线、方针、政策，是湘区工人运动迅猛而健康发展的根本保证。

2. 有一大批坚决贯彻执行党的路线又密切联系群众，既敢于斗争又善于斗争的干部

1921年到1923年，中共湘区委员会派出大批党团干部深入各业工人中开展工人运动，他们中有李立三、郭亮、刘少奇、易礼容、朱少连、刘昌炎、蒋先云、罗学瓒、陈子博、陈清河、萧石月、毛泽民、黄静源、唐升超、涂正楚等。他们深入工人群众，关心群众疾苦，宣传马克思主义，引导工人寻找解除压迫与痛楚、争取解放的道路；他们是工运的组织者，真心真意为工人阶级利益奋斗，因而在工人中有很高的威信。毛泽东更是这一大批工运领袖的杰出代表。当时，毛泽东即被人称为“工人领袖”、“工界之中总司令”，是湖南工人运动风潮的“鼓动者”和“主持者”，“有呼风唤雨之能”{23}。在罢工斗争中，“工人皆以毛之意见为从违，毛之所可，工人亦从而可之”{24}。工人为什么如此信赖毛泽东？当时报纸曾有如下记述：“毛系一研究社会主义之青年，家中无一仆役，年来与工人接近之日最多，故工人颇能听从其言论。”{25}正因为这些干部如此深入工人群众之中，才可能领导工人争取罢工斗争的胜利。

这批干部，敢于面对被抓被杀的危险，带领工人英勇斗争。安源罢工前夕，路矿当局大施恐吓手段，声言俱乐部负责人不从速离开安源，“必有杀身之祸”。俱乐部副主任朱少连等异常强硬，并严正声明：“秉正大光明之宗旨，作正大光明之事业，死也不怕！”俱乐部主任李立三“态度更为坚决，誓死不离安源。”{26}谈判中，当局多方恐吓工人全权代表刘少奇，“谓为坚持作乱，即将就地正法”。而刘少奇“毫不为动”，声明不答应谈判工人提出的条件，即使把我斫碎，也不能解决。水口山工人罢工中，矿局声称如不立即开工，就将工人代表严惩究办。蒋先云、刘东轩不但不为恐吓，“且言出强硬，声色俱厉”，声明“代表只能代表工人意旨，断不能置数千工人于死地。如要扣留则听其扣留，如要杀头立即杀头。理直气壮，毫无顾忌。”恐吓失败，矿局又欲私贿蒋先云，蒋即在工人大会上说：“我蒋先云若受他人一毫贿赂，请各工友杀以示众。”{27}正因为有这样一大批不怕牺牲、不受利诱、敢于斗争的领导骨干，才能领导工人群众进行英勇斗争，迫使反动派作出让步。

这批干部，又是善于斗争的领导骨干。他们对每一次罢工，都有周密的准备，对罢工的目标、组织、秩序、宣传甚至工人日常生活都有严密周到的考虑。粤汉路工人罢工时，成立了由新河、岳州、徐家棚3个俱乐部组成的全路工人俱乐部联合会以加强领导，统一指挥，又分别组织了调查、留守、通讯、检查、总务各部，为罢工做好了组织准备。长沙印刷工人罢工前，为了帮助工人代表与各公司谈判，毛泽东亲拟了一个生活表，内载每一工人家庭每月生活标准，各项开支共需15元5角。为此，工人要求每月工资加为12元，这个生活表在谈判中曾起了很大作用。罢工前，准备了罢工预备金（每人交2元）；罢工后，印刷公司宣布对工人停餐，工人即自办伙食。这样，保证了罢工顺利进行。湘区各业工人在罢工中，总是呼吁全国各地工人大力支援，通过京、津、沪、汉等地报刊，申述工人的痛苦生活和严正要求，揭露反动派残酷压迫剥削工人的事实，在全国形成巨大的舆论压力，迫使反动派让步。粤汉工人罢工时，俱乐部派出16人分赴全国各铁路工会，印发了大量文电，控诉军阀残暴，激起了全国工人阶级巨大义愤。安源、武汉、京汉铁路工人不断寄来捐款；武汉各工团，京汉、陇海、正太各铁路工人代表1 000多人在汉口集会，限路局于9月25日下午8时前答应工人要求，否则一致同盟罢工，迫使当局同意了工人提出的条件。这些干部又善于吸取各地工人运动的经验，运用于罢工斗争的实践。如蒋先云、刘东轩等运用安源罢工的成功经验，使水口山罢工在艰苦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

这批干部，又是有政治远见、能通观斗争全局、善于根据敌我双方力量对比，运用灵活的斗争策略，相机夺取最大胜利的组织者。每一次罢工斗争，工会都提出了复工条件。有些罢工所提全部条件得到承认，在另一些罢工中，领导者洞察斗争的现实情况与可能，部分地修改了某些条件，因而这些罢工也能在困难的条件下，取得最大的斗争成果。长沙印刷工人开始提出要求每个工人每月工资为12元，多次谈判后，达成为11元，工人要求罢工期间17天工资照发，公司不同意，经毛泽东同志“调停”，“酌发5天”；罢工时本来宣布：“如有一公司不肯签字，一报纸不肯出版，和议虽成，亦不上工。”但达成协议时，13家公司只有四家同意。工人要求继续罢工。“此时，毛泽东劝阻工人，主张签字之公司，一律于13日开工，不愿签字者仍罢工。工人无异议。”{28}4家公司签字后，其他各印刷公司为不使自己在相互竞争中失利，也立即同意签字。在群众发动起来后，罢工高潮时，经过谈判，路矿局当局满足了工人大多数要求，取得了胜利。既争取了安源工人的眼前利益，又代表了安源工人的长远利益。“安源大罢工的效果是好的，改善了工人的生活，提高了工人的觉悟和政治地位，显示了工人团结的力量，鼓舞了全国的广大工人。”{29}安源罢工的胜利，和湘区其他工人罢工胜利一样，是工人运动领导者勇于和善于领导工人群众进行斗争的结果。

注 释：

{1}陈独秀：《在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党史研究》1980年第2期。

{2}{18}邓中夏：《中国职工运动简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1951年编印，第25页，第37页。。

{3}{4}{26}《中国现代革命史资料丛刊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第5页，第5页，第7页。

{5}长沙《大公报》1922年9月10日《劳动各团体致参众两院电》。

{6}长沙《大公报》1922年9月11日。

{7}{9}长沙《大公报》1922年9月6日《昨日‘长沙土木工会成立大会——劳动阶级之一大组合》。

{8}《中国共产党湘区执行委员史料汇编》，长沙：湖南出版社，1993年，第210页。

{10}上海《时事新报》1922年12月4日《长沙铅印活版工人罢工风潮》。

{11}{14}{17}{19}{20}{22}湖南革命史料选辑：《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史料》，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7页，第8页，第6页，第6页，第7页，第7页。

{12}毛泽东回忆，转引自《西行漫记》，北京：三联书店，1979年，第134页。

{13}{16}湖南革命学会史料选辑，《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史料》，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页，第1页。

{15}天津《盖世报》1922年12月8日《湘省印刷工潮始末》。

{21}长沙《大公报》1922年12月15-17日《各工团代表与赵省长、吴政务厅长、石警察厅长、周长沙县知事交涉的实在情形》。

{23}上海《申报》1922年12月14日《印刷罢工解决之动机等》。

{24}北京《晨报》1922年12月22日《长沙印刷工人罢工始末记》。

{25}{28}上海《申报》1922年12月20日《铅印工潮解决之经过》。

{27}北京《晨报》1922年12月30日《湖南水口山工潮之近况》。

{29}《工人日报》1980年3月17日《王光美同志给工人日报社和中国青年杂志社的信》。

An Investigation of WorkersMovement in Hunan Area

in the Founding Period of CPC

JIANG Guo-hai，LIU Yuan-yuan

Abstract：During the period when the CPC was founded，the workersmovement in Hunan area underwent three stages，namely，the organization，the strike，and the anti-imperialism and anti-feudalist struggle. The reasons for the smooth development of the workersmovement in Hunan area are varied.

Key words：Communist Party of China；the founding period，the workersmovement in Hunan area；investigation

（责任编校：文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