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群体之"盲"
女孩,大学毕业,想帮父母还些自己读书时欠的钱。听信盲山里采草药能赚钱。一觉醒来,成了扭曲男花钱买来的人。她绝食、她割腕、她撒泼打滚,她最终在扭曲男父母帮着束手缚脚下,成了他的女人。她开始平静地吃饭、平静地做饭,平静地喂猪;她开始了自救。
第一次是村委。农村社会的情理大过法理,才有后面一群帮着扭曲男抓老婆的村民们的积极,齐心,自觉当成是自己的责任。他们的行为激烈也直接可是不让人心寒,让人心寒的,是村主任坐在麻将桌上那份拒绝的姿态,淡然,从容,透着些权威的自得。第二次跑。翻山越岭的跑,连滚带爬的跑,跑就带来希望,希望就在山那边的通向镇里的公路。但是她被急火火赶来的扭曲男和他的协同者们顺利的带回了盲山。第三次睡。村里长得体面穿的清整的还有一个人,村小的老师。他理所当然的成了女学生的希望。他向她表白他立誓带她出山,她上了他的床,他们被发现了。男人也对盲山失望了,他独自一个人背起行囊离山了。女人得继续自救。第四次卖。没钱跑不脱。她知道觊觎她美色和气质的人多,有钱的人少。卖了自己换来40块钱的是从小卖店主那里。
第五次再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扭曲男们已经不急火火了,他们从容地来了,女人撒泼打滚;希望还有。警察过来了,女人狂呼乱叫,扭曲男们只消说句"媳妇儿",警察赶鸡似的挥着手"到边上去,别影响交通",他是个交警。至此影片里的村长、教师,甚至警察,能救她的人都出来过了。导演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三方代表权利代表知识代表执法的形象,相对于盲(山)的人,干净、整洁、精神,看上去赏心悦目的多。第六种可能。写信。时不时来村子的邮差很温和,姑娘给家里的信件都平静的接收。但永远没有回音。一个小男孩告诉她,信都被交回给了扭曲男,看到他们一起交换着烟抽。男孩主动要求替她寄信。第七次。获救机会真的来了,孩子永远是拯救人类的天使。女孩的父亲带着警察来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再次出现。可是还不行。村民们榔头铁锹的拦路,警察只肯答应再来,但这次是放弃了,在父女两个撒泼打滚的哀嚎下,走了……第八次。她拿起了刀。哎,"刀"字后面本想用个感叹号,算了吧,已然如此,以后还会如此吧。
能让乡下老太太看了流泪,城市主妇看了叹息,知识分子看了震惊,所有人群从影像本身以及思考层面都看进去了、看懂了看明白了,就是伟大的电影作品。女大学生被卖给山民、母亲为女儿减肥捐肝,同是两个热点话题。《盲山》的导演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公众好奇的层面,他只用了三五分钟给片子做了一个交待,然后用了80分钟体现了他的关注:整个层面和整个群体的"盲",是公众所不能想象的答案。而电影《暴走妈妈》倒是非常亲民,还原了一个自以为平普又伟大的女性,可是它出不来,是因为导演站在了观众的台阶上,他能看到的观众早就明白了。
(宋枭楠:广东省电影家协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