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雾（组诗）

王学芯

梦

昨夜 凌晨

我在梦的波动里航行

在天空灰暗时悄悄上岸

我靠近一处独立的房屋

头顶依然是天空

刚才航行的深度

已深过大海的咸涩

现在清净的空气滑过皮肤

我开始与房屋并肩向前

一群鸟从斜面飞来

点击了树林的天际

而身后跟着的河流依然追赶我

转过身 浪花变成密集的云

伸出手 它穿起新一天的朝霞

装饰了我说话的枕头

群醉

这酒在轮流的歌声里飞洒

在更扩大的空间 每个人随云而飘

又一点点升高 在天花板下飞行

生死一辈子的拥抱

把自己的世界和友谊

使劲地塞进对方的胸膛

直至酒滴挂在躺下的嘴唇

再次哗啦啦地唱歌

各自漂游各自的幻境

羞者

假如人群里一根麦管

吹出皂泡 你就是那个突然的冒出

五光十色 被许多目光抬起

在空中飘

不知所措 惊讶或应该镇静

像猫远远地回头一看

想起荷叶翻卷的白 私人的窗帘

以及体温间的含羞草

猫的不及 窗内的事如同

手指间的温暖 比划的语言

慢慢应对。而那些人群

没有你薄薄的初雪

诗人看树

你们的一角读过树的绿

我听树的呼吸就会想起屋内的灯

词平和地落到纸上

或者树叶轻飏 如上升的羽毛

夹在一本书的核心 让收书的人

肢体抖动 生满绿翅

或者一叶飞船 挂起群山之上的航线

让一只眼变成千万只眼

迈步通道 引导阳光与花朵相遇

如果借用诗人的话：一棵树安静的脚步。

所有的森林都只是一株唯一的树。

我说：无穷无尽 一叶能够卷起风暴

六月雨季

雨叶斑驳

寻找落地的角落 这个季节

我敞开栖息的地方

河流 平地 屋檐下的水缸

我和我的江南

雨 滴在六月的衣上

雨立在云上布满水的脚印

每一步轻轻挪动

我的四周或光芒一片

或有入室的波涛

我的左脚抬起

我的右脚已被淹没

我和我们的面庞

如同水泡冲入光亮

闪动泥土和树叶

我的眼 七天组成星期

雨中的吮吸 扬起炫耀的头发

顺风飘洒是雨

逆水骤生肌肉

一滴水或铺天盖地

我的角落已被照亮

珍珠碰到静止的反光

诞生的每天

热望的烛光 灰色野兽

鹰从山岩上一跃而起 飞向远处

我在无人知晓的房间

在盘根错节的街巷

安静地折叠

诞生过无数个每天的角落

我们已经诞生了几十年

太阳的轮廓和耳语 未知地带

难言之处 以及想不起的过去

一个了无心思的角落

谁真正诞生过一丝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