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二首）

●朱思丞

磨刀

麦子熟透的夏天，父亲的锈

一点点磨去了磨石的一生

村庄沉浸在浑浊的锈水中

吞吐着磨刀的呼吸

磨穿的风露出金属的光泽

父亲沉溺于他的手艺

我看见他的镰刀慢慢亮出了

丰收、街市和年夜饭

看见生活的重负

让磨石和傍晚弯了下去

明天，父亲手中

将握着锋利的阳光

明天，父亲将用他的镰刀

把熟透的天空收回来

收回他又一茬的年轮

和一辈子打磨的腰

信 念

美好的怀想中

是谁，阴冷的目光穿透树丛

像北风，摇晃着树枝沉思的鸟

那只鸟仰望着蓝天

天上的白云，多像天使

天使扑棱扑棱的翅膀

可怜的鸟，它丝毫没有觉察

危险就像夜晚一样降临了——

它感觉自己好像是天使的翅膀

哦，哪怕一根羽毛也可以

黑夜骤至，像闪电

一条蛇咬住了它和它的思想

在瞬间。它还没来得及把思想收回来

它依然是天使翅膀上的一根羽毛

它还没来得及叫一声

上帝取走了它的时间

它垂下头……旋即

又抬了起来：

哦，白云还在

依然像天使

天使扑棱扑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