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两端

王举芳

女孩抱住瘦的几近皮包骨头的妈妈，亲吻着妈妈的脖子，眼泪打湿了妈妈的衣衫。妈妈轻轻地说：“宝贝，别哭，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妈妈不会骗你，妈妈爱你。”女孩使劲点着头，眼里还夹着没有落下的泪花。

仿佛还在昨天，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半年前的一天，女孩正在花园里和妈妈嬉戏，妈妈突然说肚子疼，疼得受不了，爸爸把妈妈送到了医院，从没生过病的妈妈这次却住了院。女孩问：“妈妈，你得什么病了？”

“妈妈没事儿，就是肚子疼，打几天针就好了。”女孩点点头。

每天放学后，女孩都来医院照顾妈妈，看到妈妈腹痛难忍，她都会给妈妈捶背，即使她的拳头是那么娇小无力。

这一天，女孩放学来到医院，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在给妈妈做按摩。“你是谁？”女孩问女人。

“我，我是……”女人有些结巴。

“是爸爸给妈妈请的护工，阿姨按摩的技术可好了，不信你问妈妈，是不是今天觉得舒服多了？”爸爸把脸凑到妈妈面前说。

“嗯，真舒服，以后你就天天来给我按摩吧。”妈妈对女人说。女人十分高兴，低低地说：“我女儿有救了。”

女孩觉得爸爸妈妈一定在撒谎，为了给妈妈治病，家里欠了很多债，哪里有钱请护工呢？

在洗手间，女孩问女人：“你真是我爸爸给妈妈请的护工吗？”女人点点头。

“我们家没有钱你知道吗？”

“我不要钱，我是义工。”

“啥是义工？”

“义工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不收钱。”女人蹲下来，抚摸着女孩凌乱的刘海儿，说：“阿姨会好好照顾你妈妈的，你妈妈是个好人。”

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肚子开始肿胀，胀得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着妈妈被病痛折磨得难受的样子，女孩十分心疼。

妈妈把她叫到跟前说：“妈妈要是离开了，你好好照顾爸爸，知道吗？”女孩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她抱住妈妈，放声大哭，喊着：“妈妈，你是好人，好人会一生平安的……”

“嗯，对，好人一生平安。妈妈还要做一件好事，做了这件事，妈妈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妈妈你要做什么事啊？我帮你去做。”女孩止住哭声。

“我想把眼睛留下来。”

“那妈妈你就看不到太阳了，没有眼睛，会不会很黑？”

“天堂里的人都是神仙，不用眼睛也能看到光明，所以，我要把眼睛留在人间，看着你慢慢长大，考上大学，有出息……”

女孩才9岁，她多么希望妈妈陪着她长大啊。

妈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劲看了女孩一眼，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医生取走了妈妈的眼角膜，说能让两个人重见光明。爸爸说这是妈妈最后的心愿。

一个月后的一天，在校门口站着个漂亮的大姐姐，过去牵住女孩的手说：“以后爸爸忙的时候，我来接你好不好？”一双眼睛闪着温暖的光泽，像极了妈妈。

爱的一端通向死亡，一端又赢得新生。                                              （宏捷摘自《慈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