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0岁的徐宗元,原是中共武汉市委常委、武汉警备区政委,1998年,市委分派他在革命老区武汉市新洲区凤凰镇挂点,但他退休后依然坚持帮扶,这一帮,就是17年。
承诺重于山
凤凰镇位于新洲区西北部,与麻城市、红安县毗邻,是武汉市重点扶持的10个贫困老区乡镇之一。徐宗元刚到凤凰镇时,有一次,他在与群众商谈种养殖发展规划时,有人跟他开玩笑说:“凤凰什么都种过,就是没种过‘摇钱树;凤凰什么都养过,就是没养过‘财狼虎豹;帮扶就是一阵风,还是给钱最实惠,等规划好了,你们人也离开了,没有多少用的。”
一句玩笑话,深深刺痛了徐宗元。他郑重地对乡亲们说:“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力帮助大家脱贫致富的。”
次年,徐宗元到达最高服役年限,从领导岗位离职退休。时任省市领导建议他管理武汉王家墩中央商务区开发工作,或到市人大任职。但凤凰群众贫困的生活现状和老区人民期盼的眼神让他夜不能寐:凤凰中心小学建校的几百万元欠债还没还上,镇金属制品厂生产资金短缺的问题还没解决,几十个贫困户的入冬御寒物资还没有到位……
随后,他婉言谢绝了3个“肥缺”和“实职”,对市委领导说:“我今年54岁,还没到养老年龄,我还想到自己熟悉的山区,为党和人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于是,他加入了“无资金、无权利、无工资”的武汉市老区建设促进会,继续把新洲区凤凰镇作为自己的对口帮扶联系单位。
刚开始,亲友并不是很理解徐宗元的选择。徐宗元说:“我在凤凰一无亲戚、二无投资、三无报酬,所以我一不图名、二不为利。但我对凤凰群众有承诺,共产党员说话要算数,千万不能糊弄群众。”
凤凰镇距离武汉近百里,过去需要搭乘汉口到麻城的汽车,中途下车后需转3次车,有时耗时达4个多小时。这一路,徐宗元自费走了近200次,计26000多里,都是自己掏腰包买票,平均每月用于下乡的费用超过了1000元。而徐宗元退休后每月的交通费是90元,通讯费8元;市老促会每个月给他发放的下乡补助也只有300元。
有一次,徐宗元没赶上长途车,只好坐中巴,再转摩托车,最后靠两条腿走,清早出门,等到凤凰镇时已是傍晚,副镇长陈细芳接过他的行李心疼地说:“下次还是我们来接您吧!”却遭到徐宗元的拒绝。
为了不给老区添麻烦,徐宗元跟镇干部“约法三章”:不要领导陪同,不要迎来送往,不要管饮食起居。这些年来,他把镇办公楼二楼一间简陋的房子当办公室兼寝室,白天下乡,晚上读书看报写材料,自己洗衣服、搞卫生。
按规定,徐宗元可以申请动用他所在军休所的公车。这些年的帮扶中,他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将救灾物资送往凤凰镇灾民家中,另一次是帮村民运送一批紧急物资。有企业家了解到徐宗元挤公交车到凤凰镇扶贫的事迹后很感动,先后赠送了两台轿车给他,但徐宗元都转手将其赠送给了凤凰镇政府。
调研为基础
徐宗元这样概括自己:“我这些年就干了两件事,一是四处宣传凤凰镇,让更多的人关注老区,支持老区;二是搞调查研究,写了一批调查报告。”
一次,徐宗元到石骨山村考察,看见在距离公共厕所不远的地方有一口水塘,不过筷子深的水,却漂着红色泡沫,散发出刺鼻的异味,农民在这里洗衣洗菜,牲畜也在这里饮水。他蹲下亲自品尝河水,感到气味苦涩。徐宗元与乡亲交谈发现,根源在于镇里大面积种棉花,残留农药全部渗入地下,水污染极其严重。自2003年3月开始,徐宗元经过1个多月走村入户的深入考察,撰写了《关于老区农村饮水情况的调查》向省市反映,并奔走于水务局、改水办、农业局等单位争取立项、审批,终于为凤凰镇建成第一座自来水厂。
为了找准适合凤凰镇农村产业发展项目,徐宗元翻山越岭,走村串户,向专家咨询,与村民座谈。经常是出门星辰满天,归来满天星辰。一次,为了弄清油茶种植的方法和可行性,他独自一人到山坳里请教老农,聊了一整天,一不小心从山路上跌倒,膝盖重重地撞在山石上,满腿是血。知情的战友说:“当地有镇领导,别人说种啥就种啥嘛,你较这个真干啥?”他却笑着说:“老区乡亲本来就穷,不能因为我们决策失误再让他们受损失。”
得知将军山村有70多年油茶种植历史,徐宗元专程到这个村住了4天,深入农户走访调查。调查返回时,得知在北京工作的儿子不慎骨折急需照顾。徐宗元便和老伴进京,边照顾儿子,边写出了调查报告托人带回武汉。不料,报告在途中遗失,得知此事,徐宗元急忙在医院请了一位陪护照顾儿子,自己赶回武汉又重新写了一份长达5000字的调查报告。经过几年的推广,油茶种植面积发展到8000多亩,先后在9个村连片建设了油茶产业园。
为了能为凤凰镇群众致富出对点子,徐宗元经常了解农业农村情况,时刻关注科技致富方面的信息。在他家的书架上,摆满了农业方面的书籍资料,仅致富信息剪贴和工作笔记就有厚厚20多本。
新洲区新凤畜牧有限公司总经理温能生说:“徐政委是我们的农业专家,他讲的话老百姓信服。”对此,徐宗元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虽已不在领导岗位,但一举一动仍代表领导干部形象,更要踏踏实实为群众干点实事,不能信口开河,乱提建议。”
知民情才能解民忧。徐宗元常常思考:种什么养什么,得根据市场需求,因地制宜,不能瞎指挥,更不能一哄而上,否则又将给农民带来损失。一天,他在周寨村发现村民徐春华家的一片甘蔗林。一打听,徐春华自打1996年试种甘蔗,效益比种粮高出近10倍。徐宗元当即请有经验的农民座谈,并写下了《发展甘蔗种植大有前途》的调研报告,并通过扶持推广,示范引导,使该村农民种植甘蔗由3户发展到目前84户共320多亩,增加了农民的收入。
从这件事中得到启发,徐宗元和镇党委的同志深入各村组调查,组建起一个由种养大户、营销大户为核心的合作经济组织,解决各家各户找市场的难题。这期间,徐宗元撰写的《如何吸引用好外来资源建设新农村》、《关于扶持本地农民自主创业》等调研报告,引起了武汉市有关领导的重视。endprint
徐宗元这些年撰写的58份调研报告或建议,有17份得到省市领导和农业专家的批示认可,为凤凰镇科学发展起了很好的作用。
心连凤凰镇
徐宗元每次来凤凰镇,首先是到田头地角查农情,或到特困家庭嘘寒问暖。他说:“这些地方易于了解和掌握第一手材料,使扶贫工作做到有的放矢。”
一天,徐宗元到三叉路村走访,在一泵站旁,看见禾苗打蔫,农民望天兴叹,心痛不已。他坐下来与老农攀谈得知,凤凰镇3万亩农田,一半靠买水灌溉,每遇天旱,农民只能眼巴巴看着减产绝收。现场的村民因为水泵坏了无钱修理,徐宗元当即从自己口袋掏出500元钱,硬是塞进了老农的口袋。
接着,徐宗元背上军用水壶,头顶一条手巾,冒着烈日酷暑,带头翻山越岭寻找水源。他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和群众一起挑水抗灾,硬是靠着车拉人挑肩扛把水送到旱情最严重的陈天奇、温家凹等3个村,给1000多名群众送去了“救命水”。随后,他又顶着烈日酷暑,跑遍全镇36个泵站和40公里长的水渠,挨家挨户了解情况,帮凤凰镇向市里争取了一笔资金,改造当地抗旱提水站,如今,凤凰镇已有塘堰66口,全部泵站与水渠整修一新,确保田地可抵御旱涝灾害。
过去,凤凰镇的中小学校环境很差,课桌在白天是学习用具,晚上则成了床铺板。徐宗元看到后,拉下面子上找政府下跑企业,募集资金兴建了凤凰中学教学实验大楼、胜利小学、郭岗小学,一些教职工、学生宿舍和食堂也拔地而起。不久前,凤凰镇中心幼儿园整体搬迁新建。
2000年,凤凰镇仅有的一家集体企业民建公司,负债高达196万元,濒临破产。为了挽救这棵“独苗”,徐宗元带着镇干部和公司领导来到武汉调研半个月,在武汉找到了两家愿意提供帮助的建筑公司。那一年,民建公司共获得了1100多万元的市场份额,当年创收392万元、纳税50多万元。现在,这家公司在武汉建筑市场站稳了脚跟,利润年年上升,去年纳税800多万元,成为全镇的纳税大户。
原凤凰可锻厂,通过法律程序宣布破产后,在徐宗元的帮助下,重新组建了“生辉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吸纳安排了本镇剩余劳动力300人就近就业。这件事让徐宗元更加清楚:要加快老区脱贫致富,仅靠“输血”是不够的,必须设法增强其“造血”功能。
关圣村魏明通过在外打工,有了一定积蓄。2004年,徐宗元积极动员他回乡创业带动农民致富。在他的帮助下,魏明投资300余万元在凤凰镇养白鹅。谁知2006年一场禽流感,肥鹅滞销,他当年想关门走人。徐宗元得知此情,出面协调,联络信息,寻找销路……如今这家养鹅基地不仅吸纳了20多个当地农民就业,还带动了其他农民养鹅。老魏说:“每当我遇到困难,不管是什么天气,只要打个电话,徐政委就会从汉口赶来帮我解决。”
村民温能生是烈士后代,在东莞打工,月薪 6000元,哥哥温文生是武汉中博生化公司总经理。2008年清明节,徐宗元抓住兄弟俩回家扫墓的机会,主动上门介绍优惠政策,促膝相谈鼓励他们返乡创业。次年,温能生辞去工作,在徐宗元帮助下,筹集资金2000万元,与哥哥合作在老家开了新凤畜牧有限公司,为当地村民提供就业岗位100多个,增加收入500多万元。
在为老区人民“鼓与呼、奔与走、帮与促”的历程中,徐宗元和老区干部群众建立了浓厚的感情。乡亲们也把徐宗元当成自家人,逢年过节或是进城办事,就像走亲戚一样,带上糍巴、豆丝、绿豆丸子等土特产品到他家里看望,有的还专门带来自己做的棉鞋。2003年春,江城武汉珞珈山樱花怒放如昔,但肆虐的“非典”让人无心恋景。一天,徐宗元接到将军山村党支部书记打来的电话:“徐政委,乡亲们请您到山里来住,我们这里空气好,安全……”
17年来,凤凰镇在党委、政府和徐宗元的努力下,实现了跨越式发展,2013年,全镇财政收入从过去的153万元跃升为4921多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从1530元提高到10743多元,从武汉市十大贫困镇一跃而成小康明星镇。
从大都市武汉到新洲小镇凤凰,从大校政委到荣誉村民。徐宗元的足迹踏遍了全镇187个自然村湾,事迹刻在百姓心中:当地村民发起“老百姓心中最可敬的人——徐政委”签名活动,数千村民自发在长幅上签名称颂;3万干部群众制作匾牌,赞誉他是“凤凰赤子”。 他不是凤凰人,却把心献给了凤凰老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