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智
我的老家位于松辽平原,每年“五一”,正是万木吐翠的季节。在经历了半年多色彩单调的“猫冬”生活之后,村民们对绿色的到来自然十分愉悦。这时节,天空蔚蓝,绿树成荫,小河潺潺,远处的辽河波光潋滟,一路向西,这就是家乡留给我的美丽映象。
可今年“五一”,我们一家三口却是兴冲冲回家,扫着兴离去。本以为领着女儿能看看农村绿树成荫的景色,结果看到的却是,处于村子西北方向,两排的林带没有了往年的青翠,大片的枯枝中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抹绿色,干枯的枝条奇形怪状地伸向天空,树顶上寥落地分布着几个喜鹊的巢窠,林带的外侧树木,贴地的躯干黝黑,分明是被火烧过。除此之外,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县城的乡道部分路段,两侧行道树,也是死的多,活的少,而绝大部分树木的根部,都有火烧的痕迹。这些树,尤其是村道两侧的树木,大多是树龄四五十年的杨树和柳树,多年来,在夏天毒辣的日头下,树冠华荫如盖,荷锄而归的人们在树下歇歇脚,唠唠家常,颇有些田园生活的惬意。但现在,这些树木为何经历了如此劫难?
家里老人和村里人都说,这些树紧邻农田,树大了,需要的营养自然多了,靠近大树的那几排庄稼自然长势不旺,这必然会影响收成,所以谁家耕地靠近大树,要么忍受耕地边上几垄庄稼产出受损,要么这几垄就撂荒。这样一来,同样的耕地面积产出自然不同,而且,农村土地一经分配,就几十年不变,一年两年损失还可承受,可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有些怨言,于是不少人就打起这些大树的主意。现在农村,多数地方都引入了农业机械,原来的牛马耕种方式即将淘汰,因此,秋季收获之后,海量的秸秆除了烧炕之外,没有牲畜消耗,拉回家还要花费一笔费用,于是,多数农民便选择了在地里焚烧。这个时候,不少人便顺势把秸秆堆在树下,一把火点燃,这些树木自然伤痕累累,时间久了,必然难以存活下去。这样做,一是解决了大树争夺土地营养的问题,二是行道树枯死之后,还可以利用原来大树占用的地方,开开荒,种些庄稼,也是一笔额外收入。
我很纳闷,这种行为难道没人管吗?村里人笑笑,当然有。村里的王二小、张老十等人,前段时间不是进了局子,又被罚款了?可问题是,交了1000多元的罚款,当时不就出来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掏个千把块钱,换得了几年的收成,这门账算得门清。何况,何时、何地焚烧秸秆行为,完全是一些农民的随意性选择,这边烧,那边未必知道,即使知道了,如何处罚,如何明确责任人也是一个问题,再加上基层管理层管理半径过大,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监控设防,于是,受罚的也不过是少数。
就在我为这些大树唏嘘时,家乡传来好消息,为了修复受损的林带,以及乡道两侧的行道树,乡里正在组织植树活动。我在高兴的同时,却有很深的忧虑,只要树木保护模式仍旧依赖村民自觉,靠加大巡视力度去堵,这些新植的树木总会面临未来或大或小、或无意或有意的“火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