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艳妹 李珍珍
2008年,Dave Cormier与Bryan Alexander教授首次提出了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 (MOOC) 的概念。MOOC作为一种新型的在线教学模式,在互联网产业及在线学习、高等教育领域带来巨大冲击,并于2012年实现了井喷式发展。斯坦福大学校长John Hennessy将其比作教育史上“一场数字海啸”,《纽约时报》作者Laura Pappano将2012年称为“MOOC 元年”[1]。
MOOC发展至今,国内外已有不少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其进行研究。Downes[2]归纳了MOOC的4个基本原则,即汇聚、混合、转用和推动分享。Sui Fai John Mak等[2]关注了MOOC中的社会性交互工具 (博客和论坛) 。王文礼[3]讨论了MOOC可使更多人接受高等教育,有助于扩大高等教育国际化,并提出MOOC易造成“强校愈强,弱校愈弱”的局面,从而MOOC质量难以保证。顾小清等[4]探讨了MOOC本土化的诉求,分析了如何应对本土化过程中产生的挑战问题。同时,也有学者通过MOOC相关的研究文献分析其发展历程。郝丹[2]对国内MOOC学术文献和非学术文献进行归纳总结,提出了国内研究总量较少、深度和广度不足和尚需拓宽视野等值得注意的问题。袁莉[5]等人在综述博客、期刊等MOOCs讨论的基础上,概括了当前有关MOOCs的一些争论,包括MOOCs的可持续性发展、教学方法和质量以及考核和学分方面的问题。姜雷和张海[6]以104篇由Web of Science收录的核心文献,从联通主义、复杂理论系统以及发展趋势的角度展开讨论,认为SPOC或者SOOC与MOOC的协同教学模式也许会为开放课程的发展带来契机。但目前少有学者对中外MOOC领域的研究热点前沿进行可视化对比分析。本文将利用科学知识图谱针对2012-2014年间WOS所收录的334篇文献以及CSSCI所收录的231篇文献进行可视化研究,综述国内外MOOC的研究现状、热点、知识基础及前沿,并且通过对比分析揭示出该领域国内外相关研究共同点及差异性,以期为我国MOOC的研究发展提供参考。
为保证所收集数据的质量,本文使用国内外具有代表性的数据库作为数据来源。国内数据来源于中国社会科学引文数据库 (CSSCI) ,以“MOOC”或“MOOCs”或“慕课”或“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等为主题检索文献,得到231篇相关文献 (由于数据收录年份的限制,最终只能检索到2012-2014年文献) 。国外文献的数据来源于Web of Science数据库。本文以“MOOC”OR“MOOCs”OR“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OR“Massively Open Online Courses”NOT“Optial”为主题进行文献检索,所收集的每条数据包括题目、摘要、作者和引用文献等信息,选取年限设定为2012-2014年,最终精炼出334篇文献。数据采集时间为2015年4月20日。
本文的研究和分析基于科学知识图谱。科学知识图谱是近年来在科学计量学和文献计量学领域新兴的热点之一,它以引文分析理论和信息科学与技术为基础,从动态发展的知识结构入手,通过可视化图像直观地将知识和信息中的前沿领域与学科制高点展示出来[7],并揭示出单凭个人知识累积无法直接获得的学科结构特征与发展态势[8]。随着不同的学科不断交叉融合,从宏观上把握学科内的研究动态和发展趋势,以及学科间潜在的联系日益重要,科学知识图谱在该方面有着广阔的应用前景。
绘制科学知识图谱的软件有10余种,常用的有SPSS、Bibexcel和Wordsmith Tools等,这些软件各有优势,本文采用美国Drexel大学陈超美博士开发的基于JAVA平台的Citespace软件。该软件以其强大的共引分析功能成为文献计量分析领域具有特色和影响力的可视化软件,能够直观地展现科学知识领域的信息全景,识别某一科学领域中的关键文献、热点研究和前沿方向,并利用分时动态的可视化图谱形象地展示出科学知识的宏观结构及其发展脉络[9]。
本文在CitespaceⅢ中导入国内外MOOC研究相关数据并生成科学知识图谱。通过对各个国家文献数量的统计生成国家发文量知识图谱,进行国内外研究发文量对比分析,利用词频分析功能生成高频关键词网络知识图谱,进行国内外研究热点的对比分析,利用文献引用功能生成文献共被引网络知识图谱,进行国内外MOOC研究知识基础的对比分析,利用突现性检测功能生成前沿术语知识图谱,进行国内外研究前沿对比分析。
虽然本文只选取了2012-2014年国内外关于MOOC研究的文献数据,但事实上,在2009年MOOC出现之初,就已有国外学者开始对其进行研究,而我国最早关于MOOC的研究文献则是2012年发表的《MOOC:一种基于连通主义的巨型开放课程模式》,由CNKI收录。每年国内外发文量的对比如图1所示:
图1 国内外MOOC研究发文量对比
由图1可知:2012年之前,关于MOOC的核心文献极少且增长缓慢,国内外对其关注度普遍很低,直到2012年,世界范围内掀起了“MOOC热潮”。虽然我国对于MOOC的研究起步稍晚,但从2012年开始,便进入快速发展时期,核心文献数量不断上升,与国际高水平的差距迅速缩小,并于2014年超过国外研究文献数量。这是因为互联网技术的普及和高等教育成本的大幅攀升等[10]原因使得MOOC以其大规模、低成本、高质量的学习方式和教学方法在在线教育领域迅速兴起,从而对传统教育产生了巨大冲击,引发了MOOC研究文献数量的激增,成为教育学领域的研究热点之一。
进一步地,本文使用Web of Science数据库对各个国家关于MOOC研究所发表文献的具体数量进行统计和对比分析,发现不同国家之间对MOOC的关注程度及研究水平的差异。将文献数据导入 CitespaceⅢ,节点类型选择“County”,结果如图2所示。
图2中显示的每个节点代表一个国家,节点中不同的颜色形成节点的“年轮”,代表论文发表的不同时期,“年轮”的厚度表示其所对应年份发表的论文数量。节点之间的连线表示各个国家之间的合作研究情况,连线的颜色代表第一次合作的时间。本文选取发文量最多的前9位国家进行分析,如表1所示。
图2 各国关于MOOC研究发文量图谱
表1 发文量前9位国家排名
可以发现:欧美地区的国家对于MOOC研究的发文量普遍较大。其中,美国的发文量位列第一;欧美地区的国家发文量较多,并已初步构成合作网络,美国、西班牙、英国在MOOC合作研究中仍然处于主导地位。中国对于MOOC研究的优秀论文数量与以上国家仍有较大差距,与其他国家的合作研究也较少。但近年来中国在线开放教育蓬勃发展的势头初现,政府也在不断加大对教育的投资力度,因此我国的MOOC研究的发展空间相当巨大。
研究热点是指某个领域的学者普遍认为的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了解一个领域或学科的研究热点有利于更好地理解研究重点并发现关键问题。文献的关键词往往可以反映出相关研究的核心和思想,因此本文从相关数据中的关键词入手,通过对其出现频数的分析,可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国内外MOOC领域的研究热点。
Citespace提供了中介中心度的概念作为网络节点重要性的参考。中介中心度测量了某网络中一个节点在连接其他节点的路径上的重要程度[11],一个节点的中介中心度越高则该节点连接其他节点的中介性越强,具有高中介中心度的节点可视为整个网络中关键节点。在知识图谱中,中介中心度大于或等于0.1的节点为关键节点,由紫色圆环表示,紫色轮廓越“厚”说明中介中心度越高。
本文将334篇Web of Science的文献数据导入CitespaceⅢ,节点类型选择“Keyword”,得到图3所示的国外MOOC研究热点领域图谱。图中圆环的大小反映了关键词出现频数的多少,“年轮”的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年份。本文分别根据出现频数和中介中心度对关键词进行排序,结果如表2所示。
图3 国外MOOC研究热点领域图谱
表2 国外MOOC研究高频及高中心度关键词
表2 (续)
表2列出了国外核心文献中共现频数和中心性最高的前13个关键词,综合考虑高频关键词和高中介中心度关键词,可知国外MOOC研究的重点和热点领域大致为网络教育、合作、创新、设计和连通主义等。
同样地,使用231篇国内数据可得到国内MOOC研究的关键词网络知识图谱,如图4所示。统计出国内MOOC研究的前13位高频和高中心度关键词。如表3所示。
将表格两列的关键词综合考虑,可以得知,国内MOOC研究的热点领域主要集中在MOOCs、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高等教育、开放课程等方面。
图4 国内MOOC研究关键词网络知识图谱
表3 国内MOOC研究高频及高中心度关键词
进一步地,将国内外MOOC研究文献关键词进行对比,可以发现:(1) 国内外研究热点均主要分布在课程和教学等方面,即我国MOOC领域的研究方向与国际方向大体一致;(2) 从关键词的频数得知,国内关键词在核心文献中的出现的频次略高于国外。由于本研究选取的国内文献数据量明显少于国外文献数据量,因此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我国对于MOOC的研究更为活跃,更为集中;(3) 从中介中心度的角度可知,国外的MOOC研究除了包含与国内一致的内容外,还较为广泛和平均地集中到设计、分析等多个应用方面,相比之下,国内的研究则高度集中于MOOC课程的研究,研究主题较为单一,研究范围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研究前沿代表了一个领域的思想现状,研究前沿的知识基础则是科学研究前沿在科学文献中的引用轨迹[12]。分析一个领域的知识基础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领域的发展脉络和研究基础,更加准确地理解该领域研究前沿的本质。
2.3.1 基于共被引文献的知识基础对比分析
文献共被引分析知识图谱可以形象地反映出一个领域的知识基础。如果两篇文献同时被以后的一篇或多篇文献引用,则这两篇文献即为共被引关系,它们的研究内容、方法或理论也比较相关。本研究分别将收集的CSSCI和Web of Science文献数据导入CitespaceⅢ,节点类型选择“Cited Reference”,经调试后得到如图5和图6所示的国内外共被引文献图谱。
图5 国外共被引文献图谱
图6 国内共被引文献图谱
图5形象地表示了国外MOOC研究中的共被引文献。图中不同的节点代表不同的文献,节点大小反映文献被引的频数大小,节点间的连线代表文献的共被引关系。连线的颜色代表首次共被引的年份,连线越粗表示这两篇文献共同被引用次数越多,即它们研究的问题也越相关。图中带有紫色圆环的节点为连接不同高被引文献聚类的关键节点 (中介中心度较高) 。这里,我们根据文献被引频次的角度来分析该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表4列举了前五位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信息。排名第1位的是一份对于在edX平台上开设的第一门MOOC课程的评估报告。通过收集课程数据,分析用户对于MOOC资源的使用情况和用户特征对学习效果的影响;第2篇文章通过对学习者的网络调查发现MOOC具有自主学习、多样化、开放性以及连通性的特点,并指出网络课程缺乏结构、支持和修正的缺点可能会由于这些特点而放大,从而影响学习者的学习潜力;第3篇文章详细地介绍了MOOC的起源及特点,在数字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以及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同时介绍了为了适应MOOC环境人们所需掌握的最重要的数字技巧以及MOOC如何发展才能培养出高效的数字公民。排名第4位的文章介绍了MOOC的概念和特征,重点阐述了其与传统在线课程的区别、存在的缺点、发展迅速的原因,以及对教育领域的创新和未来发展中面临的挑战;第5篇文章通过对103位MOOC老师进行调查,发现MOOC的教学过程很费时却很成功,同时证明了在线课程与传统线下教学的学术性的严格程度是一致的。
表4 国外高引文献基本信息
国内高被引文献的分析可由图6和表5入手,其中引用次数最多的为Mcauley Alexander在2010年发表的The MOOCModel for Digital Practice,可见,这篇文章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引起了足够的重视。第2篇文献从英国的高等教育的角度出发,结合美国和加拿大MOOC的发展现状,为高等教育机构的决策者提供参考,使其更好地了解MOOC现象及其趋势;报告还根据破坏性创新理论讨论了MOOC类的教学创新是否会对传统的学位课程造成威胁,这是高等教育机构需要解决的政策性和策略性问题。排在第3位的文章描述了作者与16个学生共同学习一门MOOC课程的经历,向读者分享了MOOC教育的意义,并在结尾处展望了MOOC在未来创造出更有效的教学模式。排在第4位的文章从技术角度讨论了MOOC是否可以使终身学习者获益,以及学习者对网络学习工具的态度。第5篇文章提出了在信息量爆炸式增长的今天,行为主义、认知主义和构建主义这三大学习理论已经不能适应这个时代,作者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关联主义学习理论,阐述了学习已经不再是内部的、个人主义的活动,人们工作和学习的方式会被新工具的使用而改变。
表5 国内高引文献基本信息
从国内外高被引文献的对比中可以发现:(1) 国内外的知识基础文献大多关注于MOOC对传统教育的影响以及存在的问题和挑战,很多作者对此提出了相应的建议,这说明MOOC发展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甚至是存在争议的;(2) 国外核心文献被引频次明显高于国内。根据CitespaceⅢ的运行结果,我国大部分文献的被引频次普遍很低,大都徘徊在1次甚至0次,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国外相关研究之间联系更为紧密,相互关注度也更高,而我国MOOC研究领域则相对分散,不成体系,相互之间的关注度也较低;(3) 国内文献引用最多的是国外文献,只有少数几篇是国内文献。这充分说明我国的论文质量普遍偏低,距国外文献水平还有非常大的差距。究其原因,首先是因为我国的研究水平相对落后,国外研究平台的要求更加严格,发表文献的质量也较高,其次是因为MOOC作为互联网技术的产物,相比于发达国家,我国科技力量相对薄弱,在资金投入、技术支持、运营管理、政策制度保障等方面仍然存在一些问题[10],从而导致我国的MOOC研究的整体水平与国际相差较大。
2.3.2 基于突现词的前沿术语对比分析
SCI创始人、现代情报学家加菲尔德认为,一个领域的研究前沿可以从相关文献标题中出现频次最高的单词或词组中提取出来[21]。因此,本文通过CitespaceⅢ对文献数据中的关键词和主题词进行突现分析,提取出MOOC研究的前沿术语。具体操作为,选择“Keyword”和“Item”为节点类型,使用Burst Detection,得到图7和图8所示的国内外MOOC研究前沿图谱。
图中红色区域即为前沿留下的“脚印”,按照突现值排序,整理出表6所示的前8位前沿术语以及相应的持续时间。其中,突现值是根据词频对前沿术语涌现程度的衡量,反映了在一年或者几年内其被关注程度的突然增加,突现值越高,说明对其关注度越高。
图7 国外前沿术语图谱
表6 国外前沿术语统计表
由图7和表6可以看出:(1) 在线教育 (Online Education) 的突现值最高,这与MOOC研究于2012年之后成为在线教育领域的研究热点是一致的;(2) 创新 (Innovation) 的持续时间最长,说明国外在近几年内一直注重创新,这应该是国外MOOC研究保持高水平的关键原因之一。
运用同样的方法,得到图8和表7所示的国内前沿术语图谱和表格。
图8 国内前沿术语图谱
表7 国内前沿术语统计表
从图8和表7可知,“开放教育资源”、“网络教育”等为近几年国内研究的前沿,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认证”反映了国内对于完善MOOC学历学分认证制度的需求。持续时间最长的前沿术语是“网络学习”,这表明网络学习成为近年来我国教育领域内重要的研究对象。实际上,对于网络教育的投资与建设是我国在互联网背景下推动在线教育发展与创新的关键。
对比国内外的前沿术语,可以发现:(1) 国内前沿术语的突现值比国外略高,说明近年来国内对MOOC这种开放性的学习形式关注比较集中;(2) 相比于国外前沿术语所涉及的多个领域,我国的MOOC研究缺乏广度和深度,尚停留在课程本身,而课程以外的因素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3) 国内外的前沿术语中都涉及技术 (Technology) ,充分体现了在整个MOOC不断发展中技术所起的重要作用。
近年来,MOOC作为一种全新的学习模式,推动着开放教育理念的传播和传统教育的变革。MOOC的迅速发展也使其成为国内外教育研究领域所关注的焦点。本文通过对比国内外的研究成果发现:(1) 美国、西班牙等欧美国家是核心文献高产地区,部分经典文献被国内外学者高频引用。相比之下,国内发表的核心文献数量优势逐渐凸显,但学术水平却与国外成果有较大差距,对于该领域的研究仍然需要国外高水平的学术文献作为支持。(2) 国内外针对MOOC的研究既有相似又有不同。国外的MOOC研究已不再停留于课程本身的基础研究,而是更加注重合作、创新、设计等实践问题的研究,国内尚停留在MOOC课程与教学的理论阶段,缺乏深度和广度。
从整体上看,由于近几年互联网背景下的国内各方面发展环境良好,加之国家对网络教育事业的重视,我国的MOOC事业及相关研究也在不断地深入,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然而根据以上分析,本文认为我国在以后的MOOC研究中需要注意以下问题:(1) 加强与其它国家的合作研究和协同创新,借鉴国外先进的研究方法。(2) 在明确国内研究特点的基础上,探求更深入更广泛的研究空间,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MOOC研究。(3) 重视创新能力的培养,这是提升国内研究水平,逐步缩小国内外差距的关键。
本文从国内外较有代表性的Web of Science和CSSCI两个数据库收集MOOC领域的文献数据,通过CitespaceⅢ软件对国内外MOOC研究的研究情况进行对比分析。然而由于数据年份的限制,所收集的数据集容量较小,未能对国内外MOOC整体的发展进程进行全面分析,分析结果可能会与实际情况有一定偏差;在研究热点部分,根据关键词的出现频数和中介中心度来确定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具有很强的主观性,因此这部分还有很多具体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期待以后的研究人员可以进一步扩展数据集,克服时间跨度和数据量的不利影响,发散思维并运用更多元的研究方法从不同的角度更深入地挖掘出数据中隐含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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