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琦[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广州 510006]
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的《呼啸山庄》
⊙吴文琦[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广州 510006]
《呼啸山庄》建构于狂风肆虐的“荒原”之上,显示出生态批评所特有的“荒野情结”。纵观小说故事情节发展的过程,无异于一个生态系统的重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突出了自然与人,特别是与女性的关系,打破了传统的二元论等级制,既强调了自然的主体性地位,也暗示了女性渴望回归自然的生态意识。
《呼啸山庄》 荒野情结 生态系统 自然与女性
《呼啸山庄》是艾米莉唯一的作品,叙述了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间的爱情及两大山庄蔓延两代人的爱恨情仇。它以其哥特风格、浪漫气氛、独特视角吸引了大批读者及学者。关于《呼啸山庄》的研究,最初多集中于爱情、宗教、叙事;之后多集中于象征主义及女性主义。20世纪70年代源于美国的生态女性主义批评,赋予了小说全新的解读视角。生态女性主义强调自然及女性的主体地位,并且提倡传统生态学的整体观,即世界是“人—社会—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在希斯克利夫到来之前,荒原看似处在一个健康、平衡的生态系统中,希斯克利夫来到之后,此系统经历了一番激烈斗争,又重归和谐。本文试图从艾米莉生长环境出发,以生态女性主义视角深入挖掘《呼啸山庄》中的“荒野情结”,探索其重构多样化生态系统的过程,以及自然与女性的密切联系。
20世纪的自然文学创作,对“荒野”有着难以名状的热爱。爱默生曾说:“梭罗使得荒野成为家园。”缪尔则认为:“行走荒野上,人们可以获得新生、重新开始。”在上帝的荒野里蕴藏着这个世界的希望”。这里所说的荒野,指的是脱离了文明困扰的最本真的自然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万物平等,和谐共处,这固然是人们的乌托邦式幻想,却也侧面体现了现代人内心深处回归自然的生态意识。《呼啸山庄》不仅蕴含了艾米莉无意识的“荒野情结”,还在文本中展现了深沉的荒野情怀。
艾米莉生于没有树木,终年大风的霍渥斯荒原——一片阴沉的半工业区,那里与世隔绝、交通不便、粗犷多变。艾米莉曾这样形容自己的家乡:荒山中有一个地方/那里冬天在咆哮,大雨在滂沱/但就算可怕的暴风雨冰冷刺骨/还有一束光明温暖我的心灵。艾米莉终生只离家两次,在德里达学校期间,夏洛蒂发现她极度想家,甚至认为她再不回家就会死去,她说她的妹妹“几乎与那里的一切融为一体了”。如此种种,都充分展现了艾米莉对家乡、对荒野最深沉的眷恋。《呼啸山庄》作为艾米莉唯一的一部作品,自然能显出艾米莉对家乡、荒野的情感再现。
阅读《呼啸山庄》时,“心中没有周围的嘈杂声,心灵和听觉都被独特的荒原气息所折服”。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自始至终散发着浓郁的荒凉与粗犷气息,小说的男女主人公与荒原息息相通、难舍难分。
“荒原”是《呼啸山庄》所构建生态系统的背景。小说伊始便解释了“呼啸”一词,“它形容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这座山庄所经受的风呼雨啸”。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这对自由之子,对荒原有着强烈而真挚的热爱。小时候,当其遭受亨德利与约瑟夫的折磨时,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说:“我们可以拿上挤奶女工的那件外套,披在头上,到荒原上奔跑一通。”这时候的荒原是自由之地。凯瑟琳决定违背天性,答应林顿的求婚时,她向内莉这样倾诉自己的梦境:“我只是说天堂不像是我的家,所以我哭得很伤心,闹着要回到尘世来,惹得那班天使大怒,把我扔出天堂,扔到了呼啸山庄高地的荒原中心。”这时候的荒原是天堂所在。凯瑟琳第二次精神崩溃时,渴望吹拂荒原之风,幻想“石楠荒原”中的云、雨和田凫,并坚信:“只要让我一到那些小山中的石楠丛中,我马上就会恢复到我本来的样子。”这时候的荒原是慰藉之所。小说最后,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的灵魂,最终得以相见,并漫步荒原,这时候的荒原是灵魂皈依之处。至此,“荒野情结”在《呼啸山庄》中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呼啸山庄》中的荒原、动植物,以及生活于其中的人,构成了一个稳定而原始的生态系统。然而艾米莉·勃朗特生于维多利亚时代,正值英国工业革命的巅峰,人类不免与自然发生对抗,人类的自然天性也不免得到异化,原始的生态系统已经被打破,如何重构显得尤为重要。生态女性主义强调,“一个健康、平衡的生态系统,其中包括人类与非人类,包含差异、多样化的状态”。Josephine曾表示:“人类在生态环境中是相互关联的,人类应爱护并尊重他们所在的土地。”女性主义所强调的生态系统既强调人类的共同利益,又提倡多样性、反对各种形式的压迫与暴力。虽然艾米莉极少离乡,但外部的工业化环境肯定对她以及她的家乡产生过一定的影响。《呼啸山庄》的情节发展类似于重构多样化生态系统的过程,此过程突出了自然与女性的关系,打破了传统的二元论等级制。
《呼啸山庄》中的“呼啸山庄”象征着未受工业化影响的自然世界,那里有长满了草的石铺路、硕大的酱色母猎狗、狰狞的蓬毛牧羊犬,长着靠牛羊来修剪的树篱,及“生长不良、过度倾斜的纵树”。生活在粗野环境中的人,性格粗犷,活泼好动,放荡不羁,与自然有着最亲密的联系。“画眉山庄”则象征着工业化的文明世界,那里有漂亮的房间、深红色的地毯、套着深红色套子的桌椅,“纯白色的天花板镶着金边,一大堆银链子穿着的吊灯玻璃坠子从中间垂落,被光线柔和的小蜡烛照得闪闪发光”。生活在这里的人,却在争夺一只蜷缩在桌子上的毛绒小狗,这个所谓的文明世界割裂了与自然的天然联系,物品失去了天然状态,就连生活在其中的人,也是懦弱温和,缺乏阳刚之气。
希斯克利夫到来之前,“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往来极少,各自相安无事,处于相对封闭、看似稳定的生态系统之中。希斯克利夫的到来,先是扰乱了呼啸山庄的原有秩序,也于无意之中联结了两大山庄,打破了原有的稳定的生态系统。这种联结,看似无意,实则不可避免,并会带来阵痛。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首次来到“画眉山庄”时,“斗牛狗”咬伤了凯瑟琳的脚踝。凯瑟琳第二次来到“画眉山庄”时,将热病传染给了老林顿和他的夫人,导致了两人相继离世。这种看似巧合的情节安排,却暗示着原始自然与工业文明激烈碰撞所产生的矛盾与伤痛。自此,“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在“荒原”——自然庇护所的调节下,历经两代人,终于建立起了新的多样化生态系统,一切才趋于平静。在新的生态系统中,希斯克利夫与凯瑟琳的灵魂游走于自由的荒原,哈里顿与小凯瑟琳相爱,一切又回归稳定祥和。两大山庄的结合,象征着自然与文明的结合,只有在尊重自然的心态下,才能重构全新稳定的生态系统。
《呼啸山庄》在重构生态系统的过程中突出了自然与人,特别是与女性的关系。生态女性主义在面对自然与人类的关系时,强调要“抛弃人类中心主义,改变对待非人类自然的态度,以平等的身份接近自然、体验自然、融入自然”;在面对自然与女性的关系时,指出“女性与自然的关系源远流长,女性是最接近自然的性别,女性的生理周期与月亮盈亏的自然周期保持有规律的联系,女性身体是自然土地的意象”。
《呼啸山庄》中的自然,是多样化的自然,动植物与人共同存在、彼此依存,并心心相通,为人类(尤其是女性)提供了心灵的慰藉。希斯克利夫出走时,自然所呈现的景象是隆隆的雷声、大颗的雨滴、阵阵的狂风,体现出自然与人性相通的特质。凯瑟琳居住在缺乏自由的画眉山庄时,她最渴望的不过是来自荒原的北风,最兴奋的不过是来自荒原的石楠花,突出了自然对人类,特别是对女性的慰藉作用。《呼啸山庄》所突出的自然与女性的关系,既强调了自然的主体性地位,也暗示了女性渴望回归自然的生态意识。
《呼啸山庄》是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经典作品,但其中蕴含着的生态女性主义光辉,使小说依然具备很大的解读空间与现实意义。虽然缺乏系统的生态理论指导,但小说折射出了自然的主体性及女性独特的生态意识,不容忽视。本文用文本细读法,从三个方面挖掘《呼啸山庄》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即荒野情结、重构生态系统,以及自然与女性的和谐关系。在全球化迅速发展、生态日趋恶化的今天,小说中体现的朴素的生态女性主义精神,对现实仍有十分积极的作用,更体现出了艾米莉·勃朗特思想的超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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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吴文琦,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 辑: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