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养老保险缴费率对内需和养老金待遇的影响

高彦　杨再贵　曹园

摘 要 应用世代交叠模型来分析了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考察了企业缴费率、个人缴费率、个人账户实账率和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对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的影响。根据模型分析结果，采取同时降低企业缴费率、提高个人缴费率和提高个人账户实账率的政策措施，将会大幅提高养老金待遇、刺激国内有效需求，降低企业养老保险缴费负担，同时提高职工的参保积极性。谨慎实施略为放松的人口政策，对目前的“造城运动”适当控制，以降低对养老金待遇和国内需求的负面影响。

关键词 基本养老保险；国内需求；养老金待遇

[中图分类号]F840.6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461（2015）08-0093-04

一、引 言

我国实行的是社会统筹账户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这种部分基金制模式要求个人账户和社会统筹账户各司其职。但由于历史原因和现实的困难，个人账户资产空账运行的问题依然非常严重。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2》：2011年底，全国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累计记账额应为2.5万亿元，但个人账户实有资产仅2 703亿元，空账资产达到2.2万亿元。意味着个人缴纳的社会养老保险费进入个人账户的比例仅为10.8%，本文称之为个人账户实账率。这一比例在《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3》中略有上升，达到11.9%。在个人账户空账问题持续存在的同时，我国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税费负担过高的问题也日益凸显。据财政部经济建设司报告：当前我国企业税费负担较重，综合考虑税收、政府性基金、各项收费和社保金等项目后的税负高达40%左右。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适当降低养老保险缴费水平，要完善个人账户。2013年11月12日十八届三中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要坚持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完善个人账户制度，健全多缴多得激励机制，适当降低养老保险缴费水平。

坚持统账结合的养老保险制度，关系到企业退休人员的切身利益，关系到人口老龄化高峰期养老金支付的巨大压力。国际金融危机后世界经济增长乏力，复苏缓慢，中国经济受其影响，增长率也明显回落，企业成本快速上涨，内外需增长动力仍显不足，这些给劳动就业和社会稳定发展带来巨大压力。提高养老金待遇，降低企业税费负担，扩大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等内需，在后金融危机时代才能继续保持我国经济平稳持续健康发展。

关于社会养老保险制度、消费和投资的研究，国外很多学者都是运用OLG模型（overlapping-generations model）来完成的：Barro （1974）[1] 和Auerbach和Kotlikoff（1989） [2]在OLG模型的框架下分析了养老保险制度对社会资本的影响。Zhang和Zhang（1998） [3]运用内生增长的OLG模型分析了社会保障对经济增长和人口增长率等变量的影响。这些研究主要是根据发达国家现收现付制和完全积累制养老金模式完成的，即模型中不存在企业缴纳社会保险费而只有个人缴费。Yang （2009） [4]研究了中国部分积累制养老金制度，模型中虽包含了个人缴费和企业缴费，但是没有考虑个人账户实账率和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变化的问题。Yang（2014） [5] 考察了中国部分积累制社会养老保险缴费率和人口增长率对统筹账户养老金、个人账户养老金、消费和效用水平的影响，并根据社会福利最大化求解了最优的企业缴费率。

国内也有很多学者应用OLG模型研究社会养老保险。如，刘子兰等人（2008）[6]，杨再贵（2009，2011），等等。这些研究的方法应用对本文的研究思路很有启发。唐运舒（2007）[7]在引入养老保险金记账利率和工资增长率的情况下，测算了在不同初始缴费工资和缴费年限条件下实施“做实做小”个人账户政策对参保人养老金水平的影响。康传坤（2012）[8]对比分析了提高养老金缴费率和推迟退休年龄对资本存量、个人和社会统筹账户养老金待遇水平等经济变量的影响，并得出了推迟退休的政策要优于提高社会统筹缴费率的政策。本文将以《国务院关于完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国发 [2005] 38号）为依据来建立模型，符合目前正在施行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

二、应用OLG模型结果分析

针对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中企业和个人缴费率的设定，个人账户实有资产不实的具体情况，结合我国近期计划生育政策变化带来的预期人口变化以及近年来城镇化、工业化进程中出现的“造城运动”和大量快速的劳动人口城镇转移的现实结果，本文用世代交叠模型考察了企业缴费率、个人缴费率、个人账户实账率以及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对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的影响。具体分析结果如下：第一，企业缴费率提高使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下降，但是对养老金待遇的影响不能确定。第二，个人缴费率提高使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下降，但是对养老金待遇的影响不能确定。第三，个人账户实账率提高使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提高，但是对养老金待遇的影响不能确定。第四，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上升使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下降，但是对养老金待遇的影响不能确定。

由于有些内生变量所受影响不明确，所以下面采用模拟检验的办法来考察政策变量对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等内生变量的影响。

三、模拟检验

（一）参数设定

本文设定28年为一期，根据《中国统计年鉴》中1982年全国第三次人口普查城镇就业人员数为11 428万人，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中城镇就业人员数34 687万人，计算28年间城镇就业人员的增长率约为203%。

Chow and Li（2002）[9]利用中国大陆1952～1998年的数据得到的物质资本产出弹性为0.65。本文借鉴以上文献，将资本收入份额α设定为0.6。endprint

根据Pecchenino和Pollard（2002） [10]，将个人效用每年的折现因子设为0.98，那么28年的折现因子为0.9828。由于本文研究的是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等内生变量随政策变量如何相对变动，所以可将常数A正规化为1。

2005年12月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完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确定我国企业缴费率η=20%，个人缴费率τ= 8%。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中国养老金发展报告2013》：2012年底，全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账户累计记账额达到29 543亿元，但是个人账户空账规模达到2.6万亿元。可估计出个人账户实账率v≈11.993%。根据以上各项参数，分别研究外生变量对各个内生变量的影响。

（二） 仿真模拟

当企业缴费率由16%逐步提高到20%，对K、C和B影响结果如图1所示：提高企业缴费率使人均资本下降，人均消费下降，养老金待遇上升。

当个人缴费率由6%逐步提高到10%，对K、C和B影响结果如图2所示：提高个人缴费率使人均资本下降，人均消费下降，养老金待遇上升。

当个人账户实账率由10%逐步提高到30%，对K、C和B影响结果如图3所示：提高个人账户实账率使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同时上升。

当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由1.5逐步提高到3.5，对K、C和B影响结果如图4所示：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上升使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同时下降，且下降幅度相对较大。

由上述模拟结果计算出K、C和B对各外生变量的弹性，如表1所示。政策变量中，企业缴费率对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的影响最大，个人缴费率次之，个人账户实账率最小。个人缴费率对养老金待遇的影响最大，个人账户实账率次之，企业缴费率最小。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对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的影响都要远远高于各个政策变量。

四、结 语

针对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中企业和个人缴费率的设定，以及个人账户“空账”的具体情况，结合我国近期计划生育政策调整带来的预期人口变化以及近年来“造城运动”过程中出现的大量快速的劳动人口转移的现实结果，本文用世代交叠模型考察了企业缴费率、个人缴费率、个人账户实账率以及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对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的影响。结论如下：提高个人账户实账率会同时增加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相反，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上升将同时降低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企业缴费率对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呈负面影响，且影响程度最大，而个人缴费率对养老金待遇呈正面影响，且影响程度最大。因此，要想有效增加退休人员养老金待遇，就有必要提高个人缴费率和个人账户实账率；要提高我国社会投资和消费需求，就需要提高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这就进一步要求降低企业缴费率、人口增长率。

近10年来，政府每年都在提高企业退休人员养老金待遇，以切实提高退休人员的生活质量和消费水平；国际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复苏缓慢，为实现我国经济平稳健康持续发展，需要扩大国内消费需求和投资需求；我国企业养老保险缴费负担较高，企业成本快速提升，利润空间大幅压缩，政府调控重点应在于提高企业竞争活力，拉动经济快速回升，这可以通过降低企业社会养老保险缴费负担来实现。当前我国“单独二孩”政策已经放开实施，出生人口近期将会增加，但是从出生人口增加到有效劳动人口的增加还需要经历较长的时期。所以从近期来看，“单独二孩”政策对本研究中的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变化影响不大，但是从长期来看，将带来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的上升，进而影响我国人均资本、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所以在人口政策上应该更加慎重，对于全面放开二胎的政策应该根据现实的经济情况酌情考虑。近年来我国旧城区“圈地运动”、“造城运动”大肆兴起，“开发区热”一再升温，这些新的变化都带来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转移，使城镇就业人口数量激增，根据本文研究，应对“造城运动”等适当控制，减缓城镇就业人口扩张压力，提高社会的资本、消费和养老金待遇。

由表2分析可以看出，降低企业缴费率可以切实降低企业的社会养老保险缴费负担，提高其投资积极性，大幅提升人均资本和人均消费，虽然也带来养老金待遇下降的负面影响，但是可由提高个人缴费率和个人账户实账率的措施有效弥补；提高个人缴费率会大幅增加养老金待遇，但同时降低了投资需求和人均消费，这个负面影响可由降低企业缴费率和提高个人账户实账率完全弥补。所以从上述我国现实情况出发，在不考虑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短期变动影响的前提下，采取降低企业缴费率、提高个人缴费率和提高个人账户实账率的政策措施，将使投资需求、人均消费和养老金待遇均有大幅提升。

提高个人缴费率虽会增加职工当期负担，但由于个人缴费全部进入个人账户，直接影响退休后自身养老金待遇，所以较能为职工所接受。我国现行的部分积累制养老保险在转移接续时可以转移全部的个人账户和统筹账户中缴费工资的12%，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职工在不同地区就业时的养老保险利益。据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部数据显示，我国有2.6亿农民工，其中1.5亿人在城乡间流动，6 000多万人跨省流动。由于个人账户和统筹账户在转移接续过程中的种种问题，造成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职工选择“断保”。提高个人缴费率后将增加个人账户养老金，职工在进行跨地区转移的过程中将能更多地保障自己的切身利益，这将提高职工参保缴费的积极性。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提出的“完善个人账户制度，健全多缴多得激励机制，确保参保人权益”，也为提高个人缴费率提供了政策支持。

本文建立了一个引入个人账户做实和城镇就业人员增长率变化因素的基本交叠世代模型，尚未考虑人口老龄化、政策变量的福利最大化组合等因素的影响。今后将引入这些因素以及其他符合中国基本养老保险和经济社会实际情况的因素，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endprint

[参考文献]

[1] Barro，R.J. Are government bonds net wealth？[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74（82）： 1095-1117.

[2] Auerbach，A. J.，L. J. Kotlikoff，R. P. Hagemann & G. Nicaletti. The economic dynamics of an aging population： the case of four OECD countries[J]. OECD Economic Studies，1989（12）.

[3] Zhang J. and Zhang J. Social security，intergenerational transfers，and endogenous growth[J].The Canadian Journal of Economics，1998（31）：1225-1241.

[4] Yang，Z. Urban public pension，replacement rates and population growth rate in China[J]. Insurance： Mathematics and Economics ，2009，45 （2）： 230–235.

[5] Yang，Z. Optimal contribution rate of public pension in China within an OLG model[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ology Study，2014，2（1） ：26-32.

[6] 刘子兰，李欣玲.养老金计划与经济增长关系研究评述[J]. 经济学动态，2008（4）：113-117.

[7] 唐运舒.“做实做小”个人账户对个人养老金水平的影响[J]. 统计研究，2007（5）：41-47.

[8] 康传坤.提高缴费率还是推迟退休[J]. 统计研究，2012（12）： 60-68.

[9] Gregory c. Chow and Kuiwai Li. China's economic growth： 1952-2020[J].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2002，51（1）：247-256.

[10] Pecchenino，R. and P. Pollard. Dependent children and agedparents： funding education and social security in an aging economy[J]. Journal of Macroeconomics，2002（24）： 145-169.

Abstract： By employing an overlapping-generations model with general equilibrium，the paper analyzed China's public pension system for enterprise employees concerning the effects of both enterprise and individual contribution rate，individual accounts real asset ratio and working population growth rate on the capital-labor ratio，per capita consumption and pension benefits. The results show that implementing the policy of decreasing enterprise contribution rate of while increasing individual contribution rate and real asset ratio of individual accounts，could improve the pension benefits， stimulate effective domestic consumption demands. It could also reduce enterprises' burden on pension contribution and improve employees' enthusiasm of participation. A relatively easing population policy should be prudently implemented，and "urbanization" should also be properly controlled，to reduce negative impact on pension benefits and the domestic demand.

Key words： basic pension insurance system；domestic demand；pension benefits

（责任编辑：李 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