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邝梅
基于命运共同体意识推进东亚区域经济合作
◎ 文/邝梅
近年来,区域经济一体化在全球迅速发展,东亚区域经济合作呈现出新趋势。积极倡导命运共同体意识,促进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与政治、安全合作的协调发展,将成为我国调整东亚区域经济合作战略的新方向。
1.东北亚经济合作滞后
中国和日本作为世界第二和第三经济大国,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主体。在东北亚地区,中国、日本以及韩国的GDP约占东亚GDP的90%,但中日韩经济合作滞后于东盟国家。2002年,中日韩三国领导人峰会首次提出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建立中日韩自由贸易区不仅将使三国获得明显的经济收益,而且对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至关重要。2012年11月,中日韩自由贸易区谈判正式启动,虽然已进行了5轮谈判,但进展并不顺利,中日关系是制约东北亚经济合作发展的最主要因素。
2.东盟“小马拉大车”
以东盟10国为基础的“小马拉大车”机制(“10+”),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主渠道。目前,由东盟主导的“10+6”, 即“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最主要形式。RCEP的目标是在东盟现有的5个“10 + 1”(东盟分别与中国、日本、韩国、印度和澳大利亚-新西兰签署的自由贸易区)基础上,构建一个涵盖16国的自由贸易区。2012年8月,16国经贸部长通过了《RCEP谈判的指导原则与目标》,确定了RCEP谈判的目标、范围和领域。同年11月,东盟与自由贸易区伙伴国领导人共同发表《启动RCEP谈判的联合声明》,提出了在2015年底达成协议的目标,谈判议题包含传统的货物、服务与投资的市场准入问题,也涵盖新兴领域的规则议题,涉及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争端解决机制、经济技术合作、知识产权、竞争政策等方面。目前已进行了5轮谈判,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3.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中的美国因素
美国作为东亚区域外的大国,在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影响。近年来,美国通过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全面介入东亚区域经济合作。其一,美国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全方位主导TPP谈判。谈判议题突破了一般自由贸易区涵盖的范围,涉及成员国的国内经贸制度。由于TPP的经济一体化水平高于RCEP,故未加入TPP的东亚RCEP成员,经济福利将受损害。其二,美国在军事上进一步加强以美日为轴心的东亚军事同盟,插手东亚地区热点问题,以引诱更多的东亚国家追随美国。在美国的影响下,TPP成员国已增加至12个(包括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日本、智利、秘鲁、马来西亚、新加坡、文莱、越南、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不仅抑制了东北亚地区中日韩自由贸易区的发展,而且分化了东盟主导的RCEP,减弱了东盟在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中“小马拉大车”的作用。
2013年10月,在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主席提出“让命运共同体意识在周边国家落地生根”,以命运共同体定位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同月,习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亚国会演讲时,正式提出“建设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并提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和东盟共同体、东亚共同体息息相关,应发挥各自优势,实现多元共生、包容共进” 。
2014年5月,习近平主席在亚洲相互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简称“亚信”会议)上海峰会上发表题为《积极树立亚洲安全观 共创安全合作新局面》的主旨讲话,提出并全面阐述了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亚洲安全观。亚洲安全观涵盖经济发展、政治安全、社会进步等多个领域。其基本内涵之一,是要树立经济合作与政治、安全合作并重的理念。
我国倡导的亚洲安全观,不仅表明了和平与发展时代背景下的新安全理念,而且反映了亚洲的特点。更加强调亚洲国家命运共同体意识下的共同特征,强调通过将亚洲国家在经济、政治、安全等方面结合成为一个紧密的命运共同体,以形成经济合作与政治、安全合作良性互动对亚洲国家的重大意义。倡导命运共同体意识,以亚洲安全观打造命运共同体,推动东亚区域经济合作与政治、经济合作协调发展,将成为我国调整东亚区域经济合作战略的新目标。
东北亚与东南亚经济合作发展的不平衡,是东亚区域经济合作最重要的特征。从长远看,要从根本上纠正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不平衡发展,需要中国与日本共同构建东亚共同体。中日两国曾与东亚其他国家一道,确定了建立东亚共同体目标。1997年,首届“10+3”会议召开,东亚共同体的构建提上议事日程。2009年9月,日本民主党执政后,在与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会晤时,提出了按照欧盟模式建立东亚共同体的构想。日本官方也首次表示,这一梦想有望在未来10到15年实现。因此,中日关系的修复,不仅将有利于中日韩自由贸易区谈判,而且将为中日重启东亚共同体创造条件,对实现东亚经济一体化与东亚政治、安全合作的良性互动,具有重要意义。
涵盖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10+1”机制,是东盟“小马拉大车”引领RCEP(“10+6”)的基础。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构建,需要深化两点共识:一是双方合作的关键是聚焦经济发展,扩大互利共赢;二是双方推进合作的根本是深化政治和战略互信,拓展睦邻友好,共同建设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
1.实现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升级
通过更新和扩充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内容与范围,削减非关税措施,提出新一批服务贸易承诺,从准入条件、人员往来等方面推动投资领域的实质性开放,提升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争取使双方贸易额在2020年达到1万亿美元。2014年8月,中国-东盟经贸部长会议通过了升级谈判要素文件,并正式宣布启动升级谈判。今后,中国和东盟将在贸易、投资、互联互通、服务、科技、产业、环保等多个领域加强合作。
2.实现经济一体化和政治、安全方面的全方位合作
(1)探讨签署中国-东盟国家睦邻友好合作条约。
(2)加强安全领域交流,妥善处理中国和一些东南亚国家在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方面的分歧和争议,避免南海冲突激化。
(3)密切人文等领域的合作。作为RCEP谈判成员中的最大经济体,中国有能力也有责任在RCEP谈判中发挥重要作用。实现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升级版的目标和加强中国-东盟的全方位合作,为东盟主导的RCEP奠定良好的基础。
美国通过在经济上加快推进其主导的TPP和加强与东亚国家的军事同盟关系,全面介入东亚区域经济合作的进程。我国应在RCEP和TPP并行发展中调整中美关系,并积极参与构建东亚多边安全合作机制。
1.RCEP和TPP并存中的中美关系
在东亚地区,东盟主导的RECP与美国主导的TPP并存,形成既竞争又合作的格局。
(1)RCEP与TPP有两种发展趋向:一是RCEP与TPP分别以各自为轴心不断扩大;二是RCEP和TPP走向相互融合,整合于APEC框架下的亚太自由贸易区(Free Trade Area of the Asia-Pacific,FTAAP)。RCEP建成后,将成为亚太地区惟一能与TPP相当的自由贸易区,并且其经济收益高于TPP。据测算,RCEP将会使亚太地区和世界GDP分别增长2.1%和1.4%, TPP将会使亚太地区和世界GDP分别增长1.2%和0.6%。
(2)中国的战略选择。我国主张“区域经济一体化应坚持开放、包容、透明的原则”,未来的战略选择应该是加入TPP,原因如下:
一是降低TPP排他性的负面效应。 我国虽然是RCEP的成员国,但由于RCEP的经济一体化水平低于TPP,如果不加入TPP,经济利益会受损。运用CGE(可计算的一般均衡)模型的模拟结果显示,如我国加入TPP,汽车业等部分产业将受到冲击,但会使经济整体受益。如果美国、日本和韩国均加入TPP,我国不加入TPP的福利损失最高达16.7亿美元。
二是推进国内改革开放。改革国内经济体制和建设开放型经济体制,是当前和未来我国改革开放的基本目标。我国可以TPP作为外部推力,倒逼国内改革,尤其是加快国有企业改革,建立和健全国内的知识产权、环境保护和劳工保护等方面的法律。推动新一轮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在货物、服务、投资等领域提高国内自由化的水平。
■ 雨雪其霏 于怀/摄
三是推动RCEP与TPP在FTAAP框架下的整合。虽然RCEP目前保持了与TPP平衡发展的态势,但TPP显然具有更明显的优势。一旦TPP达成协议,TPP的贸易规则将成为新时期贸易规则的范本。我国将可能丧失制定国际贸易规则的主动权和话语权。而加入TPP,则有助于在RCEP与TPP双重并行的发展中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将RCEP和TPP作为通向FTAAP的路径,推动两者在FTAAP框架下的整合。
四是APEC已同意制订《APEC推动FTAAP实现路线图》,为推进FTAAP提供支持和指引。在2014 年5月APEC贸易部长会议上,我国提出要加快推进FTAAP建设,FTAAP已从一个宽泛概念延伸到可行性研究阶段。我国通过APEC,支持RCEP和TPP的对话,保持RCEP和TPP的透明、兼容与协调,推动两者建立良好的关系。
2.东亚区域多边安全合作机制的构建
(1)东亚的区域安全制度框架落后于以自由贸易区作为主要形式的区域经济合作。冷战遗留下来的美国与东亚的军事同盟,是东亚区域安全合作最基本的制度框架。这一军事同盟阻碍和迟滞了东亚区域安全合作的开展,导致我国与东亚国家在地区热点问题上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中日、中国-东盟等国家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化。
(2)我国倡导的命运共同体和亚洲安全观,旨在通过合作、开放而非对抗、结盟的方式参与东亚地区事务。我国应积极引领东亚区域安全合作机制的建设,做东亚多边安全的倡导者和推动者,增强自身在东亚安全事务上的话语权。
(3)从长远看,东亚只有将区域经济合作与区域安全合作制度整合,才能够实现经济的持续发展和长久和平稳定。东亚各国经济的紧密依存和区域经济合作的发展,必将产生越来越明显的“溢出”效应,催生出东亚区域多边安全合作的新机制。
■ 编辑:王慧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经济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