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诺三世凭什么当上总统

秦岭

日前，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在日本国会演讲时，将中国类比为纳粹德国，举世哗然。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对“菲方领导人有关荒谬无理言论深感震惊，并表示强烈不满和反对”。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行这样的表态，在去年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国与国之间因为利益冲突而唇枪舌战，本是平常事。但国际关系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因此各国在对外发言时一般都秉承不把话说绝的态度，以便来日好相见，像阿基诺三世这样入戏太深、不留余地的做法非常罕见。

事实上，阿基诺的口无遮拦和不知轻重，不仅表现在对外事务上，在处理内政时也是如此。他能当总统，和菲律宾大家族当道的政治生态有莫大的关系。

看看他都说过什么

阿基诺三世有华人血统，他的母亲、菲律宾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是第四代华裔，出身于菲律宾中吕宋打拉省有名望的许寰哥家族，祖先是客家人，曾祖父生于中国福建漳州市龙海县鸿渐村。2010年6月30日，50岁的阿基诺三世宣誓就任菲律宾总统。次年8月30日，他应邀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在访问期间，他曾循着母亲的足迹前往福建鸿渐村寻根谒祖。

在中国逗留期间接受采访时，他还认为，“即使结婚50年的夫妻仍需进一步了解对方”，争议有时也能为巩固和加强双方关系提供契机。菲方希望加强菲中双边关系，努力消除任何可能引发两国冲突的局面。中菲之间有许多共通之处，“对大多数菲律宾人来说，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中餐”。然而就在回国后不久的2012年4月，阿基诺三世立刻变脸，经常对中国进行无端指责。

2013年6月12日，阿基诺三世发表演说，称菲律宾不会索要“明显属于其他国家的领土”，只要求“我们的领土、权利和尊严得到尊重”，并呼吁民众团结应对“外来威胁”。他表示，在接下来5年内，菲政府将拿出750亿比索进行军事现代化建设。虽然阿基诺在演说中没有提及中国的名字，但普遍认为他的这番讲话针对中国。

2010年8月23日，香港旅行团大巴在菲首都马尼拉遭枪手劫持，因为警方处理失当，最终造成8死7伤。2013年10月，香港特首梁振英与阿基诺三世会面，再次要求阿基诺道歉。但阿基诺三世指出，“若我们道歉，就等于承认这是国家、政府和人民的错，而从我们的角度，只有犯事的枪手要负责”。他还解释：“为了别人的过错而去道歉，有违菲律宾人文化。”之后，阿基诺又再次呼吁香港人和香港政府体谅这一惨剧，“我们正在改正处理程序中的缺失，我们也不想有这样的结果”。

2013年5月9日，菲律宾公务船用机关枪野蛮扫射台湾渔船，打死一名台湾渔民，阿基诺三世同样拒不道歉。11日晚，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向菲律宾提出正式道歉、赔偿损失、彻查事实、严惩凶手等四项要求，促菲方72小时内回应，否则将采取冻结菲律宾劳工输入、召回“驻菲代表”、要求菲“驻台代表”离台等制裁措施。阿基诺三世最终派出代表赴台道歉。

有华人血统的阿基诺三世，能在短时间内将“两岸三地”全得罪光，也实属罕见。如果他這样做只是为维护菲律宾的尊严，那也有其内在的逻辑性，尽管我们不认同。但问题是他对国内民众也经常说一些无厘头的话。

2013年，台风“海燕”袭击菲律宾，致菲全国41个省份受灾，灾民人数近950万。灾难发生后，阿基诺三世前往遭“海燕”袭击的重灾区塔克洛班市视察。据菲律宾媒体报道，有商人向他投诉灾区治安混乱，曾被人持枪威胁，却换来阿基诺三世一句：“但你没死掉，对不对？”在听取官员汇报灾情期间，他不止一次离席。有人称他是不满生还者打断会议，也有指他是对灾难报告感到沮丧。

家族政治的受益者

阿基诺三世出身名门，其父是菲律宾著名政治家，曾担任过省长、参议员，是反马科斯独裁统治的斗士，1983年死于暗杀。妻子科拉松继承了丈夫的遗志，领导民众推翻了马科斯的统治，之后在1986年至1992年间担任菲律宾第11任总统，是菲律宾和亚洲的首位女总统。

有了这样的爹妈，阿基诺根本就不用发愁自己的前途。他从大学毕业后先是在自己亲属开办的一家安保企业任副总裁兼财务主管，之后又在母亲家族开办的一家制糖厂工作，1998年步入政坛，当选菲律宾国会众议员，2007年当选参议员，2010年当选总统。从他的经历看，他并没有真正地在社会上谋生过，对普通民众的疾苦和国际政治的现实缺乏真正的了解。在菲律宾特殊的政治环境下，他的上位又是必然的。

从地理上看，菲律宾是一个由数千个岛屿组成的大群岛，地形破碎，各地的种族及部落之间，彼此联系不多。因此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除了南部的棉兰岛和苏禄岛外，菲律宾并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政权，各地基本上是大家族当道。1565年西班牙人统治菲律宾后，为了便于管理，对当地有势力的家族进行拉拢和利用，将欧洲中世纪的赐封制度移植到菲律宾，经常把大片土地分封给有功的军官、官吏和支持政府的地方士绅。在西班牙人统治之下，家庭及家族的影响力被保留下来，拥有土地的大家族在地方政治权力结构中占据要职，地主和政治权力从此开始融合。1898年美西战争结束后，美国继承了西班牙的殖民地遗产，家族的权力得到进一步强化。

上百年来，这些政治家族通过联姻等多种方式，结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在政坛上相互支援，并且操控不同的代理人进入国会。因此，菲律宾国会议员的面孔也许会发生变化，但是他们背后所隐藏的政治家族依旧。通常的情形是，各地有权有势的老省长年纪大了，就把省长职务通过“民主选举”传给长子。长子因为9年任期限制不能再干下去时，就让弟弟、妹妹或妻子暂时顶替一下，自己竞选众议员之类的公职，等下一次选举来临时，家族内部再进行权力分配，通过协商转换一下政治角色。2006年，菲律宾的《宿务日报》曾经做过一次政治宗谱历史研究，结果发现担任过菲律宾总统的14人中至少有12人沾亲带故。

可以说无论是殖民时代，还是独立之后，菲律宾中央政权从来没有完全有效地统治全国，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权力都被各大家族势力掌控。他们通过或暴力或协调的方式，牢牢掌握着国家大权。

2012年美国盖洛普的调查显示，菲律宾人的情绪化程度居世界之首，60%的菲律宾人每天都要经历积极或消极情绪。在这样的民情之下，政纲等理性的东西无人关心，选举人的劣迹也很容易被遗忘。2010年，就在阿基诺三世当选的同时，以奢侈腐败闻名于世的前独裁者马科斯的夫人伊梅尔达·马科斯也在家乡顺利当选国会议员，她和马科斯的两个儿子也都堂而皇之地重返菲律宾政治核心舞台。就连被弄到信誉扫地的前总统埃斯特拉达，被特赦后也能纠集一班人马，在2010年总统大选中得票第二。菲律宾的家族政治根基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这样一来，在菲律宾，政治人物的能力、纲领甚至品行都不重要，关键是你要系出名门，背后有强大的资源让你能混个脸熟。而站在反马科斯斗士和前总统肩膀上、外祖父家族又根基深厚的阿基诺三世，想不当选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