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英雄

张正旭

报社让我采访植树造林模范曾更改，村主任带我向半山腰走去。

得知我的来意，曾更改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喘着粗气说：“不中，不中，我是时代的罪人，不接受采访。”

村主任见曾更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拉长了声音说：“小曾啊，你可是我们村的骄傲。以前你是林场的伐木英雄，现在你是承包荒山的植树英雄，什么罪人不罪人的。

曾更改嘴巴张了张，没说话，彎腰从地上捡起一棵树苗，晃了晃，憋足了气说：“我是罪人，不是英雄！砍了几十年树，我后悔了，我得一直种到死，才能赎罪。”

“这就是你拒绝采访的理由吗？”我问他。

曾更改昂起头，起伏着胸脯问：“你知道一棵成材的大树要长多少年？”

“一百年。”村主任抢着回答

曾更改接着问：“伐一棵树要多长时间？”

村主任哈哈一笑：“在你手里顶多一分钟。”

曾更改沉重地说：“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介绍欧洲森林的节目。欧洲没有原始森林，但欧洲人有种树的传统，绝不轻易砍伐。中国人一方面极端敬畏大自然，旱了求雨，涝了求晴;一方面又对自己身边这片大自然痛下杀手，再伐，大自然势必会惩罚我们，惩罚我们的子孙后代……”

虽然采访任务没有完成，但我觉得认识了一位真正的英雄。

（石景阳荐自《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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