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羊
开咖啡馆的乐趣之一是可以看到许多在平常看不到的人与事。
思思姐就是一個超越了我人生有限经验所能够想象的人。倘若别人告诉我世间存在这样一个人,或许我会觉得是吹牛。
她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头戴一顶宽沿黑色礼帽,帽子上扎着一朵硕大的新鲜绣球花。她认真地看一遍菜单,点了一杯哥斯达黎加,对坐在她对面的人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种咖啡吗?因为它听上去足够遥远。”
思思姐每次进门,都自带一部精彩的电视剧,里面的主角就是她。在与她相逢的大半年时间里,我从未见她穿过重样的衣服,即使是同一件衣服,她也有办法通过配饰使它呈现另外一种模样。
遇到投缘的客人,相谈甚欢时,她会摘下身上任何一件喜欢的东西相送,不管那件东西有多值钱。“既然穿戴出来,就要舍得,不舍得的东西藏在家里,一层一层包好,不见光。”接了厚礼的人,只有少数依然可以与她坦诚相待。有些人开始躲着她,觉得欠了很大的人情,无法面对;而另外一些人,则开始讨好她,两人交往下去,少了乐趣。
来来去去,她大多数时候依然是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羁绊,想与谁聊就与谁聊,不想说话的时候,蜡像般地坐在那儿读一本旅游书。除了游记,她什么书都不看,她说自己过于挑剔,无法出门旅行,索性打扮得漂漂亮亮,在书本里周游世界。
尽管有人背后说她是暴发户,我却无法讨厌她。即使同为有钱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她一样,活得如此自由而任性。
元旦那天,思思姐身穿一套黑色瑜伽服,外面裹着一条土耳其毯子,施施然走上台阶,边走边叹:“这毯子重得要死,没办法,忽然好想去土耳其。”认识她的人都被逗笑了,店员说:“思思姐,我觉得你好像是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她画着今年流行的直眉,显出几分英气,不屑地说:“为什么我要像电视剧里的人,应该是电视剧里的人像我。”店员伸了伸舌头,再不敢多话。
思思姐不以为意。以她的性格,是不会觉得这样的话会得罪谁或者让谁难堪的。在她的眼里,世界是一张纸,每个人都能在上面尽情涂鸦,尽管她的态度会变成一把刀,扎在处心积虑地想要走稳每一小步的那类人身上。(摘自《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