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知觉

尤今

一眼望过去，在微风里翻腾着的绿浪活泼又温柔。这浩瀚无边的葡萄园罩在明媚的阳光里，连落在地上斑驳的影子也显得精神抖擞。

科尔丘拉，这岛屿位于克罗地亚最南端，拥有悠久的酿酒历史。Vinarija酿酒坊在当地颇具名气。酒坊主波吕斯自豪地表示，酿酒是祖传事业，已有300余年历史了。他所种植的葡萄有七大品种，每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就算是同一株葡萄，味道也不同。比如说，山坡上的葡萄，有些向阳，有些背阳，那些沐浴在阳光里的，硕大甜美，酿成酒后，味道当然也比较好啦！

谈及喝酒的习俗，波吕斯侃侃说道：“酒是有知觉的，啜饮葡萄酒，品尝的不是饮料，而是心情。亚洲各国酒价昂贵，人们抱持庄重的心情喝酒，这种心情当然也影响了酒，使它变得紧张兮兮的，无法把自己的魅力完全施展出来。在欧洲呢，酒价较为低廉，人们喝酒时心情轻松自在，酒也变得无洒脱自如，香气当然也就能释放得淋漓尽致了。”

喝葡萄酒兑水一般是不被接受的，然而对此波吕斯却持有不同的看法：“我们酿酒的技艺是古希腊人流传下来的，而以水掺葡萄酒也是他们留给我们的生活智慧。务农人家在耕作时，往往挥汗如雨，口渴若狂，所以他们总随身携带酒瓶和水瓶，以水兑酒，随掺随喝。喝了以后干起农活也更为起劲。”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呢，我们只用质地较低的葡萄酒兑水来喝，质地好的，当然只能纯喝啰！”

克罗地亚生活水平低，酒价廉宜。在Vinarija酿酒坊，最便宜的酒750公升一瓶才卖25库纳（折合人民币25元），比较贵的也只不过250库纳而已。可我注意到有一种350公升的甜酒，售价居然高达400库纳！

他慢条斯理地说：“这是科尔丘拉岛的特产，需要采用一种颗粒特别大、味儿特别甜的葡萄来酿制，一公斤甜酒必须用上15公斤葡萄，工序非常繁琐。酿好的酒，喝起来是有层次、有深度的，喝后回甘，余韵绵长。好酒收在家里，酒味能百年不變，而开瓶之后，也保证50年不坏。今年雨量过多，葡萄质地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这种甜酒我一瓶也没酿。”

嘿，这人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哲学来酿酒的哪！

店里四面墙壁挂满了奖状，我凑上前去细细地看，他耸耸肩，毫不在乎地说道：“这些奖状只代表了几名法国评判的看法，不能说明什么。酒好不好，我心中自有一把尺。如何酿制出一年比一年更好的酒，才是我最大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