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门成功撤侨后的反思

刘念国

未雨绸缪计，我国现阶段就应多考虑未来武装撤侨、战区人道主义救援的各种可能性，提高保护海外侨民生命安全的能力。

3月底以来，随着沙特等国对胡塞武装的空袭，也门局势陷入危机。3月26日，我国果断决定撤侨。

3月29日晚，海军临沂号导弹护卫舰将首批122名中国公民、以及2名外籍中企人员撤至吉布提。3月30日，又有449名中国公民、以及6名中企外籍员工乘坐潍坊号护卫舰抵达吉布提港。从3月26日空袭开始算起，我国此次战区撤侨行动耗时大约5天，圆满完成任务。

此后，中国政府应有关国家请求，下令海军护航编队在也门展开人道主义救援行动。4月2日，潍坊号护卫舰又将巴基斯坦、埃塞俄比亚、新加坡、意大利、德国、波兰、爱尔兰、英国、加拿大、也门等10国225名公民撤至吉布提。

中国海军的快速反应，不但在国内赢得满堂喝彩，就连一向对中国军事行动有所偏见的外媒也大加赞扬。《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说：中国海军的快速行动，让中国公民感到放心，他们在全世界都能受到保护。

但是，虽然舆论对中国海军一片赞扬之声，笔者仍认为此次撤侨行动成功的关键，是我国的软实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海军当然很重要，但更多的是承担起最后的运输任务。

回顾此次撤侨行动，我们可以发现，海军2艘导弹护卫舰在3月26日深夜即向也门亚丁港海域机动，2艘军舰在27日就已抵达也门近海，但在29日上午临沂舰才进入亚丁港停靠接人。

军舰在也门近海等待一天多，是在等撤离人员抵达也门南部的亚丁港、西部的荷台达港。如何组织我国公民从也门多地、经陆路穿越战区抵达亚丁港、荷台达港，才是此次撤侨行动的真正难点。

据驻也门大使田琦介绍，我国在也门公民来自近20个单位，分散在也门全国十多个地区。其中大部分人需要先在也门首都萨那集结，然后再由萨那前往荷台达港上船。从萨那到荷台达港全程230公里，多为险峻山路，安全风险很大，我国撤侨车队40多辆车，是在也门政府军装甲车开道的情况下前往荷台达港的。

除了政府军、胡塞武装，也门国内还存在着什叶派部落、逊尼派部落、伊斯兰国恐怖组织、南部分离主义等诸多武装势力，局势非常混乱。我国公民能够顺利由陆路撤至荷台达港，我国外交、情报部门很可能在背后做了许多斡旋工作。这些幕后的外交、情报努力，或许因为保密原因，官方至今未有更多细节公布。

可以说，此次在也门撤侨成功，更多应该归功于我国与众不同的软实力。通俗地说，我国一直恪守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外交政策，经济交往上坚持互惠互利，即网友打趣所称的“人畜无害小白兔”，在遇着事时，除了那些极端恐怖组织，各方面对中国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提供方便。

例如2011年的利比亚战争，我国通过外交渠道协调，从意大利游轮公司紧急租用了多艘豪华游轮前往战火纷飞的班加西港、米苏塔拉港撤侨。一次能搭载数千人大型豪华游轮，是我国当年能从利比亚及时撤出3万多名侨民的关键。

利比亚陆路撤侨的情况也类似，为协助1000多名从陆路撤往突尼斯的我国工人过境，我外交部撤侨前方小组从驻的黎波里大使馆乘车出发，前往突利边境。400多公里的行程，一路上竟遭遇了30多个各派武装设立的路障，虽然有所延误，但利比亚各派武装都没有为难中国外交官，撤侨小组最终顺利抵达了突尼斯边境的关口。

在撤侨小组与突尼斯、利比亚海关的交涉下，我国工人迅速获准入境突尼斯，而在他们身后是10多万没人照料、等待离开利比亚的多国难民……

前面说到，我国能够从利比亚、也门顺利撤侨，更多因为外交软实力，各方“给面子”。日后再有撤侨行动，如果在陆上遭遇恐怖组织，或者其它不识好歹的武装势力怎么办？我们做好武装撤侨的准备了吗？未雨绸缪，不妨盘点下我国军力、海外部署目前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首先，最大的不足是我国没有海外军事基地。

利比亚、也门撤侨幸运之处在于两国距离亚丁湾海域并不远，两次撤侨，我国都抽调了海军护航编队的军舰前往。若不是有这么一支小型远洋舰队存在，要临时从本土派出军舰，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的。

而要是发生战乱的是西非国家，那在亚丁湾游弋的护航编队也没有办法。从非洲东北部的印度洋，经南非好望角，前往西非沿岸的大西洋，舰队以最快速度航行也要半个月。

非洲是一个多事之地，我国在非洲又有诸多投资、援助，大量中国人在非洲工作、谋生。为切实保障我国在非侨民安全，我国很有必要在非洲东西海岸设立军事基地，派出常驻的海外分遣舰队。

其实非洲东部的吉布提、塞舌尔，西部的纳米比亚等国早已向我国发出派军进驻的邀请。因为中国驻军肯定会在当地采购生活、补给物资，也可以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其次，我国现有军舰设计对海外武装护侨考虑也不多。

以此次也门撤侨派出的054A型导弹护卫舰为例，该舰主要用于海上防空、反舰、反潜作战。尽管执行护航任务时搭载的数十名海军陆战队特战队员可执行陆上作战任务，但054A护卫舰配套的卡28、直9反潜直升机一次只能运载6、7名人员，无论是运送特种队员到陆上作战，还是接回撤離人员都非常不便。

虽说其他国家主力驱逐舰、护卫舰对“由海向陆”非常规军事任务普遍考虑不多，但也出现了一些新型综合型战舰。例如，丹麦的阿伯沙龙级多功能支援舰，简单地说，该型军舰最大特点是在保留传统导弹护卫舰作战能力的基础上，还增强了直升机和地面部队搭载能力。

阿伯沙龙级满载排水量6300吨，最大航速23节，主要武备有1门127毫米舰炮、16枚捕鲸叉反舰导弹、32枚改进型海麻雀防空导弹。它的“由海向陆”能力则表现在宽阔的直升机起降甲板、机库，可搭载2架14吨级EH-101大型直升机；通过对额外住舱、及“弹性任务”舱室的运用，可以搭载200多名，大约2个连的步兵以及大量弹药，甚至是10辆豹2主战坦克；直升机起降甲板下方还设置有小型坞舱，搭载有2艘机动快艇。

EH-101直升机航程大，可搭载35名全副武装的士兵，2架EH-101一次就可以向陆上投送2个加强排。这使得阿伯沙龙级多功能支援舰拥有不俗的两栖作战能力，特别适合用于低强度的武装撤侨、战区人道主义救援等非常规作战任务。

我国海军可以考虑参考阿伯沙龙级的设计，研制一型排水量6000-8000吨的多功能支援舰，配备国产直18大型直升机，用作未来海外分遣舰队的旗舰。

第三，我国还需要考虑空中力量在非常规军事任务的运用。

在2011年利比亚撤侨行动中，我国曾首次出动伊尔76大型运输机深入战区撤侨。但与上述海陆路撤侨的情况一样，我军伊尔76是在外方合作的情况下，在利比亚起降，并非一次突击行动。

相比之下，英军派出2架C-130运输机，搭载特种部队，在利比亚一处沙漠油田强行降落，撤出150名人员，更具武装撤侨意味。

我国也拥有与C-130类似的运8、运9，这类运输机拥有杰出的野外机场起降能力，适用于特种作战行动。所以，我国除出动伊尔76外，也应该注意加强运8、运9机队执行海外任务的能力。

在非常规军事行动中，作战目标多是缺乏防空武器的恐怖组织、部落武装，使用无人机、炮艇机实施空中打击能够有效瓦解这些乌合之众的作战能力，以保证武装撤侨、人道主义救援的顺利进行。

我国已拥有无人攻击机，未来可以在运9基础上研制一款炮艇机，用于海外的非常规军事任务。

结案陈词，很幸运，在利比亚、也门撤侨行动中，我国均未有遇上真正的武装阻拦。但为未雨绸缪计，我国现阶段就应多考虑未来武装撤侨、战区人道主义救援的各种可能性，提高保护海外侨民生命安全的能力。

{ 相关链接 }

与其他国家的侨民相比，美国侨民的处境更凶险。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胡塞武装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告示，要求举报“疑似美国或沙特间谍”。兵荒马乱的，面临一帮张牙舞爪的武装分子，卡扎菲当年的下场被这些美国人脑补了多少遍。可无奈的是，四处封路、封机场、封港口，躲没处躲，藏没处藏的，还拿着一本烫手的美国护照，这些人心情只能用五个字形容：羡慕恐惧恨。

一个名叫阿坎萨利的美国旧金山人，告诉美联社和半岛电视台说，自己全家的基本生活都是在“数炸弹”。这名与美国国际开发署（负责外交援助）合作，教当地民众种耐受型咖啡的男子抱怨说，旧金山总共75万人，而萨纳人口是旧金山的两倍，在这样一个城市的居民区“下雨一样丢炸弹”，想想都觉得肉跳。防着天上的，还要防着地上的流弹和匪徒。屋里不敢开灯，人不能靠近窗户，晚上全家都要躲在地下室，手握全家福、枕着步枪睡觉。

“当这里的炮弹如倾盆大雨般落下时，中国人早被自己国家派来的军舰接走了。”美国纽约公共广播电台3月30日的播音中，被困也门的美国人说。中国能，印度能，参加阿拉伯联军的巴基斯坦能，甚至索马里这样美国眼中的失败国家都告诉侨民，如果需要撤离可以找本国在也门的使领馆获得帮助，“为什么美国不能”？

半岛电视台、美国《国际商业时报》、驻联合国媒体ICP都就此询问了美国国务院，得到的答案是，今年2月已经发布了旅行警告，要求在也门的美国人离开。警告也告知，美国政府只有在没有其他安全的商业途径的条件下，才会考虑由政府撤侨。因此，目前没有撤侨计划。

消息传回，受困的美国人怒了：这根本就是官僚冷漠嘛。要求通知并不是第一次，有据可查的要求撤离警告已经发布了无数次了：除了今年2月，2011年5月，2013年8月，2014年3月都发布过——这种大而化之的警告不断，让人备受惊吓却不知道怎么办。

据说，美国希望委托土耳其或阿尔及利亚协助保护在也门的美国利益，但受困的美国侨民咋办？当然是自己找“安全的商业选择”。

可令人傻眼的是，既没有机场，又没大路，实在想不到美国国务院所指的“安全的商业选择”是什么。摆在这些人面前的只有兩条路：要么开车往东，穿过沙漠逃到也门的邻国——安曼，但前提是先花17小时，穿过胡塞及各派部落武装控制的危险小道；要么先逃往西部港口，像中国人那样到达吉布提，但前提是你要能找到船，然后要能绕过封锁、海盗、风浪等各种风险偷渡过去。

美国网民大呼搞不懂，美国政府到底怕什么？怕力量不够？直接当笑话。怕花钱？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在柬埔寨待两天就包了85个单间14天，花掉了美国纳税人24万美元，帮几个侨民能花几个钱？

“我们的机制出了问题。”有美国网民调侃，“美国官员永远不理解民众需要什么，他们高高在上，我们只是愚蠢的美国选民。我们愚蠢地选出历史上最糟糕的总统，执行最失败的中东政策。难道政府里都是精心选任的无能的外交傻子，帮助总统慢慢毁了美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