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丝绸之路经济带”上的重要平台

王宪举

今年5月10日～11日习近平主席对白俄罗斯进行正式访问，两国签署《中国和白俄罗斯友好合作条约》和《关于进一步发展和深化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习主席建议“推动两国发展战略对接，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加快推动中白工业园等大项目合作。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表示，白方愿成为中方“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支柱。

命运多舛的国家

说起白俄罗斯，很多年长的中国人就会把它同20世纪初至40年代末在上海、哈尔滨和东北各地居住的俄国侨民相混淆。俄国侨民大多是从俄国（苏俄）撤离的反对“十月革命”的沙俄官兵和贵族，因其政治倾向而被中国人称为“白俄”，以便与苏俄“红军”和革命人士相区别。而白俄罗斯人，则是东斯拉夫三个民族中的一支（其他两支是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白俄罗斯民族有自己的语言，34个字母，语音与俄语有不同之处，但字形和句式则保留了很多古俄语特征。正是因为同属东斯拉夫民族，白俄罗斯对2014年4月爆发的乌克兰东部武装冲突痛心疾首，主动邀请乌克兰冲突双方、俄罗斯和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代表到明斯克和谈，并分别于2014年9月和2015年2月两次达成停火协议，其中2015年2月签署的“新明斯克协议”迄今仍是解决乌克兰危机的重要基础。

与俄罗斯族和乌克兰族相比，白俄罗斯族人口较少，他们性格温和，千余年来四次处于被占领和被统治状态。第一次是公元9世纪被基辅罗斯占领，第二次是14至16世纪归属立陶宛大公国，第三次是1569年至1795年隶属波兰和立陶宛联合王国，1772年至1917年受俄国统治达145年。1922年12月30日苏联成立，白俄罗斯加入苏联。

由于白俄罗斯地处沙俄和苏联版图的最西部，1812年拿破仑率大军入侵俄国和1941年6月22日德国法西斯军队入侵苏联时，首当其冲的都是白俄罗斯。布列斯特要塞保卫战打响了苏联卫国战争第一枪。在将近四年的战争中白俄罗斯至少牺牲220万人，占白俄罗斯总人口的1/3。除卫国战争外，布列斯特还两度成为白俄罗斯沧桑变迁的重要见证者。1918年3月，列宁领导的苏维埃俄国为保护新兴的苏维埃政权被迫与德国在布列斯特要塞签署和约，白俄罗斯大部分领土被割让给德国，直到1945年2月，苏美英雅尔塔会议才确认白俄罗斯的边界和领土归属;1991年12月8日，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三国领导人在布列斯特附近的别洛韦日森林举行会晤，宣告苏联解体并成立独联体。此后，拥有20.76万平方公里、人口近1000万的白俄罗斯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共和国。

东西方夹缝中的俄罗斯“盟国”

白俄罗斯东临俄罗斯，西边和北边与波兰、立陶宛和拉脱维亚接壤。这三个波罗的海国家都是北约和欧盟成员。白俄罗斯独立后，东西方都竭力拉拢它。1994年1月，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明斯克，两国签署鼓励和保护投资协定。而1996年北约东扩成为白俄罗斯与俄罗斯结盟、与西方关系逆转的分水岭。由于白俄罗斯拒绝北约东扩而成为俄罗斯的“西大门”，美国和北约国家开始干涉白俄罗斯内政，企图搞“颜色革命”。俄罗斯坚定支持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从政治、经济、能源、军事、外交等各方面提供了大量帮助。20多年来，白俄罗斯是前苏联地区政治和社会形势最稳定、经济恢复和发展比较好的国家之一。这与卢卡申科总统在对外政策中明确而坚定地与俄罗斯“结盟”密不可分。与此相反，白俄罗斯南边的乌克兰政权在东西方之间左右摇摆、政策多变，终于在2014年导致危机总爆发。

把白俄罗斯称为俄罗斯的“铁杆盟友”一点也不为过。从1997年签订“俄白联盟条约”到1999年确立“联盟国家关系”，从2009年俄、白和哈萨克斯坦成立“关税同盟”到2015年1月成立“欧亚经济联盟”，白俄罗斯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俄罗斯一边。俄罗斯对这位“小弟弟”也是照顾有加，每年向其廉价提供约1850万吨石油、200多亿立方米天然气。以2014年第二季度为例，当俄罗斯以每千立方米385美元向乌克兰出口天然气时，给白俄罗斯的价格仅为166美元。白俄罗斯与俄罗斯的贸易额每年约为400多亿美元，占白外贸总额的半壁江山。

但是俄白之间也并非没有矛盾。俄罗斯自从2005年实行“亲兄弟，明算账”的政策以来，对白俄罗斯的照顾便有所减少，2006年和2010年俄两度对白“断气”，使白俄罗斯人心有余悸。在白俄罗斯向俄出口白糖、奶制品等产品的数量和价格问题上，双方也龃龉不断，常打口水仗。

经过1996年至2010年十余年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年均增长率约7%），2011年5月白俄罗斯突然爆发金融危机，货币贬值超过56%。当年生产下降，出口减少，外债增加，通货膨胀高达108.7%。白俄罗斯政府采取系列应对措施，才逐渐缓和了经济困难，2014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6%，人均GDP约合8008美元。但是宏观经济数据未达到预期目标。俄罗斯在西方经济制裁和国际市场石油价格大幅下跌情况下自身困难增加，难以满足白俄罗斯的需要。因此，白俄罗斯把加快发展同中国的关系、特别是经贸合作视为今后一个时期发展国民经济的重要举措。

“丝绸之路经济带”上的大型工业园

白俄罗斯独立24年来，中白关系一直稳定发展并逐渐升级。2005年两国宣布中白关系“进入全面发展和战略合作阶段”。2013年7月卢卡申科总统访华期间，两国表示要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2014年中白贸易额近40亿美元，占白外贸总额的4.4%。这一年中国对白直接投资1.64亿美元，成为对白第七大直接投资国。而中白工业园是两国经济合作的最大亮点。

2012年6月5日，为了仿效中国和新加坡在苏州建立工业园的经验，卢卡申科总统签署《关于白俄罗斯和中国工业园》的命令，规定在明斯克州莫列维奇斯克区建立面积为80.5平方公里的经济特区——中白工业园。该园以合资方式经营，其中白方投资占40%，中方投资占60%，土地使用期限99年。中方股东为中工国际及其所隶属的中国机械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哈尔滨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白方股东为明斯克州政府、明斯克市政府和白俄罗斯地平线控股集团公司。园内将优先建立电子信息、生物医药、精细化工、机械自动化、光学、物流仓储等项目。入园企业头十年免税，后十年税收减半。工业园位于著名景点“光荣岗”和“别拉斯”载重汽车厂之间，距明斯克市区和明斯克国际机场各20多公里。白俄罗斯政府期待通过中白工业园建设促进两国经贸合作更上层楼，并助推白经济发展。

2013年9月习近平主席关于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使白俄罗斯看到了新的历史机遇，加快了建设中白工业园的步伐。白俄罗斯位于欧洲中心地带，是俄罗斯至波兰和德国的必经之地，也是通往波罗的海三国的重要枢纽，不仅铁路、公路和航空畅通，而且从格罗德诺还有一条运河通往波兰。为此，白俄罗斯积极响应“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表示愿做该倡议的“重要支柱”。5月12日习近平主席考察工业园，参观工业园沙盘，听取园区负责人介绍，询问两国企业合作和园区企业生产情况。迄今已有中国石化、华为、中兴等六家中国公司入驻工业园。

中白两国合作前景良好，但也存在不少困难和问题。一是这个庞大工业园的道路、电气、水管、建筑等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投资，而中白双方股份公司所拥有的资金有限，融资困难。二是最近三年白俄罗斯经济年均增长率不到2%。2014年外贸额为906亿美元，较2013年下降2.6%，逆差22亿美元。2015年初白国家外债达126亿美元，黄金外汇储备仅57亿美元。三是白俄罗斯市场经济不够发达，人们的市场经济意识和思维比较薄弱。行政管理效率较低，企业创新亮点不多。四是工业园和“欧亚经济联盟”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将来工业园生产的商品能否在实行单一关税的“欧亚经济联盟”内畅销，尚无定论。同时，俄罗斯一些经济部门和企业并不欢迎中国在白俄罗斯发展，新的摩擦很可能发生。

白俄罗斯对中国友好、与中国合作的热情较高。作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其中一环，在白俄罗斯建设工业园的任务已经提出，但是真正并具体落实还需要付出更多的智慧和辛勤劳动。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欧亚社会发展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前驻白俄罗斯使馆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