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不平等与私人债务对金融稳定性的影响
——基于KGM模型的实证分析

2015-06-21 15:12郭新华伍再华
云南财经大学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债务稳定性金融

郭新华,唐 荣,伍再华

(湘潭大学 商学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收入不平等与私人债务对金融稳定性的影响
——基于KGM模型的实证分析

郭新华,唐 荣,伍再华

(湘潭大学 商学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构建包括家庭、企业和资本生产部门的KGM宏观经济模型,利用1997~2013年的相关数据,采用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法,实证检验收入不平等和私人债务对中国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1997~2013年,中国金融系统存在不稳定性,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恶化、私人债务规模过度扩张等是造成金融系统不稳定的重要原因。因此,政府必须缩小不断扩大的收入鸿沟,完善金融工具的创新以及居民的消费信贷政策,维护金融系统的稳定与经济的有效运行。

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金融稳定性

一、引言

金融系统是一个复杂开放的系统,也是一个远离平衡的动态系统。金融不稳定性早在Fisher(1933)[1]的“债务-通缩”理论以及Keynes(1936)[2]的《就业、利息与货币通论》中就有所谈及,而系统性地提出这一理论的是Minsky(1982)[3]的“金融不稳定性假说”,该假说认为资本主义的性质决定了金融体系的不稳定,当经济中抵补型企业和蓬齐企业比重过大,金融体系的脆弱性将显著增强。1929年经济大萧条与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堪称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两次金融危机,这两次危机都发生在美国金融监管相对宽松的时期,私人债务规模不断高涨,而且严重衰退之前都发生了严重的收入及财富不平等(Kumhof & Ranciere,2010)。[4]由此,金融市场动荡与金融危机频发,促使人们越来越关注收入不平等以及私人债务规模(Ezuho,2011)。[5]近期,我国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和私人债务规模不断高涨,已成为较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截至2013年,我国基尼系数高达0.473①基尼系数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参见http://www.stats.gov.cn。,已远超0.4的国际警戒线标准;而且私人债务规模②这里的私人债务包括家庭债务和企业债务,考虑到数据的难获性,家庭债务数据采用金融机构向家庭发放的消费信贷数据近似代替,企业部门债务采用正规金融市场上企业向银行和非银行机构的长短期借贷近似代替。数据来源: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参见http://www.pbc.gov.cn。迅猛增长,从1997年的6.9万亿元上升至2013年的72.9万亿元。那么,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如何?收入不平等程度及私人债务规模的变动是否影响了金融系统的稳定性?本文试图回答上述问题。

关于金融危机成因的探讨中,比较有共识的观点是过度的私人债务规模引发了金融危机(Bernanke & Gertler,1990;[6]Rajan,2010;[7]徐璐等,2013[8])。Reich(2010)[9]认为,美国家庭借贷的上升使得中低收入者在他们真实收入缓慢增长时保持了消费增加,这是导致危机爆发的重要原因。Oscar等(2011)[10]发现,私人债务规模越大,经济衰退程度越深,复苏也越缓慢。也有学者将收入不平等作为影响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因素,如Fitoussi 和Stiglitz(2009)[11]认为,收入不平等是造成美国次贷危机的深刻根源。Kumhof和Ranciere(2010)通过分析美国在1929年大萧条和2008年大衰退期间的特征事实,揭示出两次危机发生之前都存在严重的收入及财富不平等。杨楠等(2010)[12]认为,贫富差距导致债务经济异化,是形成美国经济危机的社会基础。李珍等(2013)[13]认为,美国初次分配领域贫富差别扩大,再分配力度不够是金融危机的深层次原因,而希腊债务危机的产生,是初次分配中贫富差距扩大且依靠超过经济负担能力的再分配来调节的共同结果。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纷纷构建开发宏观经济模型刻画金融系统稳定性问题。Bernanke和Gertler(1998)等[14]构建了动态一般均衡模型,研究了信贷市场摩擦与商业波动的关系,发现信贷市场能够传播并放大外部冲击,从而对经济周期产生显著影响。Kumhof和Ranciere(2010)构建了一个包括资本家与工人两个主体的宏观经济模型,探讨了不平等、杠杆率与经济危机之间的关系,发现低收入者持续增长的“债务-收入比”导致了金融脆弱性并最终引发了金融危机。Ezuho(2011)在Keynes-Goodwin模型与Minsky金融不稳定性假说的基础上,构建了包括家庭、企业及资本生产部门三个经济主体的Keynes-Goodwin-Minsky宏观动态经济模型(以下简称KGM模型),引入基尼系数、家庭债务率、企业债务率及总需求四个主要变量,考察了收入不平等通过私人债务规模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马亚明和温博慧(2013)[15]基于货币量值模型,对资产价格与宏观经济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关系进行了理论与仿真分析。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梳理可以发现,国内外学者从私人债务或者收入不平等等方面,探讨了其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但已有文献很少将三者结合起来进行研究,或者只是单方面考虑了家庭债务或企业债务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另外,在研究方法上,国内学者基于宏观动态经济模型,研究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与金融系统稳定性关系的成果还是空白。本文尝试从收入不平等和私人债务视角出发,根据中国国情对KGM模型进行适当修正,构建包括家庭、企业及资本生产部门三个经济主体的宏观动态经济模型,采用1997~2013年的相关数据,使用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法,检验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本文的研究结论对政府部门采用有效的政策或手段,维护金融市场的稳定,减少金融市场的震荡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本文余下内容的结构安排:第二部分为理论模型的推导;第三部分为数据来源说明;第四部分为系统稳定性检验;第五部分为结论与启发。

二、理论模型推导

本文在借鉴Ezuho(2011)推导的KGM模型的基础上,根据中国国情对模型进行适当修正,构建包括家庭、企业及资本生产部门三个经济主体的宏观动态经济模型,考察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与金融系统稳定性之间的关系,首先介绍KGM模型的特征,并说明模型修正的理由;其次推导出修正后的模型。

(一)KGM模型及特征

Ezuho构建的KGM模型,主要考察了收入不平等通过过度负债渠道影响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相较于Keynes-Goodwin与Minsky金融不稳定性模型,该模型具有两个特点:(1)将收入不平等看作一个动态的状态变量;(2)将私人债务纳入模型中。该模型是包括基尼系数、家庭债务率、企业债务率与总需求变量的四维动力系统模型。

该模型的基本形式为:

(二)修正后的模型

为了使模型更贴近中国的实际情况,对KGM模型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修正和拓展:

第一,模型中增加了物价水平的影响。原模型中假定市场上的物价水平是不变的,这不符合我国市场经济发展实情。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曾经出现过6次显著的通货膨胀过程,通货膨胀率分别在1985年、1988年、1994年、2004年、2008年以及2011年达到峰值,其中1994年的通货膨胀率更是高达24.1%,远超3%的警戒线标准。通货膨胀一直是影响我国经济正常运行的重要因素,因此在模型中考察物价水平的影响似乎更合理。

第二,模型中加入了政府部门的影响。原有模型假设市场处于无政府自由状态,缺少政府税收、利率等财政政策及货币政策的调节。政府的宏观调控在我国市场经济运行中有着重要地位。一方面,国有经济占据主导地位,控制着国家经济命脉;另一方面,政府通过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手段干预经济活动,因而模型中引入政府部门的作用显得更切合我国现实。

第三,模型简化了投资函数表达式。原模型借鉴了Uzawa(1969)及Asada(2001)的投资函数,该投资函数是一个复合函数形式,不便于数据处理。因此,本文采用凯恩斯产品市场均衡理论,即运用公式C+I+G= C+S+T,简化了投资函数表达式,易于进行数据分析。

经过修正后的KGM模型推导过程分三步:

第一步,推导出家庭债务与收入不平等的动态变化。

引入Keynes-Goodwin模型,它是一个包括家庭债务与工资份额的捕食动态系统模型,其中家庭部门的收入、消费与债务分别由式(1)、式(2)、式(3)决定:

Yh=wpY-iDh-Th

(1)

Ch=Yh+Dh=chYh

(2)

Dh=(ch-1)(wpY-iDh-Th)

(3)

其中,Y为总收入,W为平均工资额,w=WL/Y=w/l为工资占总收入份额,L为就业水平,l=Y/L表示劳动生产率,p为物价水平,i为贷款利率,ch为家庭的边际消费倾向,Dh代表家庭债务,Th代表家庭的税收支出,th=Th/Y为税收占总收入比重。

随着收入不平等程度的上升,边际消费倾向将按比例增加,因此,假设边际消费倾向是收入不平等的增函数,并根据dh=Dh/pY,经过线性对数化得到家庭债务率的动态表达式:

(4)

引进线性菲利普斯曲线方程式,假设就业率E的变动取决于生产力水平,Y*和E*分别代表完全产出水平下的总产出和就业率,并根据Y=Yd=C+I+G,结合式(1),得到工资率的动态表达式(其中,φ,δ,ξ为大于零的常数):

将基尼系数作为收入不平等的衡量指标,假设经济体中存在两组人群,收入分别为Yh,Yc,根据yh=Yh/Y=(wpY-iDh-Th)/Y=w-idh-th,得到基尼系数的表达式:

Gini=μ[1-2w+2idh+2th]

(6)

进而得到一个包括收入不平等与家庭债务的动态变化系统:

(I)

第二步,推导出企业债务与总需求的动态变化。

资本生产部门是家庭和企业部门资金获取的主要来源。资本生产部门收入水平的表达式为:

Yc=(1-sf)[(1-w)Y-iDf-Tf]+ρ(B/p)+i(D/p)-Tc

(7)

其中,D=Dh+Df,B为政府债券数量,且B=λD,ρ为政府债券利率。

对于企业部门来说,Pnet=P-iDf-Tf=sf[P-iDf-Tf]+(1-sf)[P-iDf-Tf]

其中,P为企业利润总额,sf为企业留存收益率,Df为企业债务规模,Tf为企业所得税。企业投资总额中不能由自筹资金满足的部分往往通过借入债务来满足,因此企业债务规模的表达式为:

Df=I-sf[(1-w)Y-iDf-Tf]

(8)

根据凯恩斯产品市场均衡理论确定投资函数表达式:

I=S+T-G =sf[(1-w)Y-iDf-Tf]+sc[(1-sf)[(1-w)Y-iDf-Tf]+ρ(B/p)+i(D/p)-Tc]+T-G

将上式带入式(8),并根据df=Df/pK,得到企业债务率的动态表达式:

(9)

其中,y=Y/K表示产出资本比率,tf=Tf/K为企业所得税占总资本的比率,tc=Tc/K为资本生产部门税收占总资本的比率,v=G/K为政府支出率,sc为资本生产部门的储蓄率。

其中,β>0,表示商品市场的调整速度,c=C/K表示消费支出资本比率,C=Ch+Cc表示总消费支出,u=I/K表示企业投资率。将上述等式带入并化简,可得产出资本率的动态表达式:

(10)

假定yd=y,得到包括企业债务与总需求的动态变化系统如下:

(II)

第三步,推导出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与总需求的动态变化。

由于产出资本率y=Y/K,因此:

将上式代入家庭债务率的动态变化表达式(4),最终得到一个包括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及总需求的动态变化系统(III):

(III)

三、数据来源说明

本文主要考察收入不平等、私人债务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影响,涉及到的变量有:Gini,dh,α,w,c0,th,μ,K,π,yd,sf,df,sc,i,ρ,λ,β,φ,ξ。下面具体说明各变量的数据来源。

(一)家庭部门相关变量

1.基尼系数(Gini)。基尼系数是国际上用来综合考察居民内部收入分配差异状况的重要指标。其中,1997~2002年的数据来自何娅(2007)的《基尼系数:城乡历史政策的解构》;[16]2003~2012年的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中《马建堂就2012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答记者问》提供的数据;2013年的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中《马建堂就2013年全年国民经济运行情况答记者问》提供的数据(http://www.stats.gov.cn)。

2.家庭债务(dh)。家庭债务是家庭为平滑消费而产生的,主要由长期住房抵押贷款和短期消费者信用两部分构成。考虑到非正规金融市场上民间借贷数据的难获性,采用金融机构向家庭发放的消费信贷数据近似代替家庭债务数据,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http://www.pbc.gov.cn)。

3.基期边际消费倾向(c0)。边际消费倾向=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增加值/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值。根据《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3)公布的居民人均消费性支出及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数据(http://www.stats.gov.cn),可计算出1998~2013年边际消费倾向(ch),为剔除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将1998年的边际消费倾向设为基期边际消费倾向(c0)。

4.边际消费倾向对收入不平等的敏感度(α)。据式(4)易得α=LN(ch-c0)/LNR。由于(ch-c0)有可能为负数,所以计算过程中对其取绝对值。其中,ch为边际消费倾向,c0为基期边际消费倾向,R为收入不平等。根据上述有关ch,c0,Gini的数据来源,从而计算出边际消费倾向对收入不平等的敏感度α值。

5.工资占总收入份额(w)。工资占总收入份额(w)=工资总额/总收入。根据《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3)公布的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工资总额与国民总收入的数据(http://www.stats.gov.cn),从而计算出工资占总收入份额(w)的数据。

6.个人所得税占总收入比值(th)。个人所得税占总收入比值(th)=个人所得税/国民总收入。根据《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3)公布的个人所得税与国民总收入数据(http://www.stats.gov.cn),易得个人所得税占总收入比值的数据。

7.乘数效应(μ)。据式(6)得μ=Gini/[1-2w+2idh+2th]。其中,i为贷款利率,采用世界银行官方网站(http://www.worldbank.org.cn)公布的贷款利率数据表示,根据上述有关工资份额(w)、家庭债务(dh)的数据来源,可计算出乘数效应(μ)的数据。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家庭部门相关变量

注:其中Gini,dh,w,th,μ的单位为百分比,由于本文选取1998年的边际消费倾向作为基期,LN(ch-c0)是不存在的,因此1998年的边际消费倾向对收入不平等敏感度(α)的值无法计算。

(二)非金融企业部门相关变量

1.企业债务(df)。企业债务主要指企业通过银行贷款或发行债券等方式向企业的债权人筹集资金而产生的债务。考虑到民间借贷数据的难获性,采用企业在正规金融市场上发生的长短期债务来近似代替企业债务数据。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http://www.pbc.gov.cn)。

2.总资本(K)。总资本指某一经济实体拥有或控制的,能够带来经济效益的全部资本。该变量数据采用《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3)公布的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数据近似代替(http://www.stats.gov.cn)。

3.企业留存收益率(sf)。企业留存收益率(sf)=企业自留资金额/总资本。其中,企业自留资金额采用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http://www.pbc.gov.cn)公布的非金融企业存款数据近似代替,根据上述有关总资本数据来源,可计算出企业留存收益率(sf)的数据。

4.通货膨胀率(π)。通货膨胀率是货币超发部分与实际需要的货币量之比,用以反映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的程度。该变量数据采用世界银行官方网站公布的按消费者价格指数衡量的通货膨胀率表示(http://www.worldbank.org.cn)。

5.总需求占总资本的比值(yd)。总需求占总资本的比值(yd)=y=总产出/总资本。其中,总产出采用《中国统计年鉴》(1998-2013)公布的国内生产总值数据近似代替,根据上述有关总资本数据来源,可计算出总需求占总资本的比值(yd)的数据。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非金融企业部门相关变量

注:df,sf,yd,π的单位为百分比;K的单位为亿元;“-”代表缺失的数据。

(三)资本生产部门相关变量

1.资本生产部门储蓄率(sc)。资本生产部门储蓄率(sc)=资本生产部门储蓄额/总资本。其中,资本生产部门储蓄额采用《中国统计年鉴》(2010-2013)公布的货币当局不计入储备货币的金融性公司存款数据近似代替(http://www.stats.gov.cn),进而可以计算出资本生产部门储蓄率(sc)的数据。通过分析2009~2013年资本生产部门储蓄率(sc)的数据,发现它们基本维持在0.025这一平衡点。因此,将资本生产部门储蓄率(sc)的值设为0.025。

2.贷款利率(i)。贷款利率指借款期限内利息数额与本金额的比例。该变量数据采用世界银行官方网站公布的贷款利率数据表示(http://www.worldbank.org.cn)。

3.政府债券利率(ρ)。政府债券利率即国债票面利率。其中,1998年、2008年及2009年的数据来源于银行信息港提供的国债利率表(http://www.yinhang123.net),其他年份的数据来源于上海证券交易所官方网站(http://www.sse.com)。

5.政府债券与私人债务的比值(λ)。政府债券与私人债务的比值(λ)=政府债券规模/私人债务规模。由于缺乏我国地方政府融资的准确数据统计,采用中央政府债务数据近似代替政府债券数据,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http://www.stats.gov.cn)、《中国财政年鉴》(http://www.mof.gov.cn) ,并根据上述有关家庭债务和企业债务数据来源,计算出政府债券与私人债务比值(λ)的数据。具体如表3所示:

表3 资本生产部门相关变量

注:ρ,λ,i的单位为百分比。

四、稳定性检验

(一)检验方法

劳斯(Routh)和霍尔维茨(Hurwitz)分别于1877年和1895年独立提出了判断系统稳定性的代数判据,称为Routh-Hurwitz稳定性判据。其根据是:系统稳定时,必须满足系统特征方程式的根全部具有负实部。该判据并不直接对特征方程式求解,而是利用特征方程式(即高次代数方程)根与系数的代数关系,由特征方程中已知的系数间接判别出方程的根是否具有负实部,从而判定系统是否稳定。因此又称作代数稳定性判据。本文正是采用Routh-Hurwitz稳定性判别法对系统的稳定性进行检验。

本文构建的宏观动态系统(III)可以写为如下形式:

(i)=F1(Gini,dh,df,yd)

(ii)=F2(Gini,dh,df,yd)

(iii)=F3(Gini,dh,df,yd)

(iiii)=F4(Gini,dh,df,yd)

该系统的Jacobian矩阵J′及其特征方程式如下:

其中,a1, a2,a3,a4的值分别为:

(11)

(F11F22-F12F21)

(12)

(13)

(14)

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法有两个判别标准:(1)系统特征方程式的各项系数全部为正值,即ai>0(i=1,2,3,4);(2)a1a2a3-a12a4-a32>0。如果系统特征方程式的系数同时满足上述两个判别标准,那么系统便是稳定的,否则系统便是不稳定的。因此,可以根据Routh-Hurwitz稳定性判据,并结合相关数据,判定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状况。

(二)检验过程

为了更直观地分析1997~2013年间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状况,根据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法的具体步骤,结合我国1997~2013年的相关数据,实证检验本文四维动力系统的稳定性,进而判定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

首先通过四维动力系统(III)中的四个函数,分别对四个变量(Gini,dh,yd,df)求偏导,得到四维动力系统Jacobian矩阵中各个元素(F11,F12…F44)的表达式;其次代入相关数据,从而得到各个元素(F11,F12…F44)的具体数值;再次将元素值代入式(11)、式(12)、式(13)和式(14),分别计算出Jacobian矩阵特征方程式的各项系数a1,a2,a3,a4的具体数值(如表4所示),进而计算出a1a2a3-a12a4-a32的值;最后检验该四维动力系统是否满足Routh-Hurwitz的两个稳定性判据,判定其稳定性,进而了解1997~2013年间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状况(具体计算过程全部通过Excel软件进行)。

表4 稳定性检验结果

注:由于1998年边际消费倾向对收入不平等敏感度(α)的值缺失,故表中1998年的数据缺失。

表4列出了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的具体结果。其中,除了1998年数据缺失外,其他年份Jacobian矩阵特征方程式的各项系数值a1>0,a2>0,a3<0,a4<0,且根据a1,a2,a3,a4的具体数值计算得出的a1a2a3-a12a4-a32<0,可见,本文的四维动力系统并没有满足Routh-Hurwitz的两个稳定性判据,从而可以判定该系统是不稳定的。这就意味着,在1997~2013年间,我国的金融系统处在不稳定状态中。

(三)结果分析

以上稳定性检验结果表明:在1997~2013年间,我国的金融系统存在不稳定性。综合第二部分的理论分析可知,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主要受收入不平等、家庭债务及企业债务规模等因素的影响。下面将对收入不平等、家庭债务、企业债务等因素的动态变化引发的金融系统不稳定作出解释:

1.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恶化加重了金融系统的不稳定性。收入不平等通过影响家庭债务、通货膨胀及房价等因素的变动间接带来金融不稳定(Dornbusch&Edwards,1991;[17]Atkinson&Morelli,2010;[18]Kim,2011;[19]欧阳远芬等,2014[20])。随着收入不平等程度的上升,社会相对贫困率升高,社会总需求不足,为了刺激中低收入人群的消费,政府采取一系列降息政策,导致中低收入群体通过借贷来维持消费的增长,正是降息政策带来家庭债务的高涨及市场货币供应量的激增,导致了经济震荡,并最终酿成金融危机的恶果。另外,上升的收入不平等,致使高收入群体拥有大量的闲散资金,在我国投资渠道不畅的环境下,大量闲散资金涌入房地产市场,使得房地产市场出现过热的景象,推动房地产价格走高,进而给整个金融系统带来巨大影响。

2.家庭债务积累率的上升危及金融系统的稳定性。这一观点已得到众多学者的支持(Debelle,2004;[21]Kang&Ma,2009;[22]Georgarakoset.al.,2009[23]等)。根据Minsky的金融理论,信贷支出具有双面性:当经济处于上升周期,债务的增加可以通过刺激消费来促进经济增长,但当经济处于繁荣周期,债务规模的扩大将加重金融系统的脆弱性。随着我国家庭债务规模的高涨,家庭的还债负担加重,债务的违约率随之升高,家庭债务的风险逐渐演变为借贷部门的资产风险,借贷部门遭受过多损失造成的资产负债结构不合理,将影响它们资金的流动性,进而危及金融稳定性。

3.企业债务高涨是金融系统不稳定的重要来源。金融不稳定性假说认为,经济的大萧条是由于过度负债所导致的。当经济中投机性融资和庞氏融资比例明显高于保值性融资时,金融体系将无法正常运转,信贷供给大幅缩小,企业被迫靠变卖资产来偿还到期债务。企业变卖资产导致资产价格降低,这就意味着企业还债负担加重,最终出现大部分企业资不抵债,甚至破产,借贷部门坏账率上升,金融系统稳定性受到影响。2013年底,我国非金融类企业债务占GDP比重为105.4%,相较于1997年的87.5%上升近18个百分点。截至2013年末,商业银行总体不良贷款余额上升至5921亿元,较2012年末的4929亿元,其增幅达20.1%*数据来源于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官方网站,参见http://www.cbrc.gov.cn。。这说明我国企业债务的快速增长已经影响到了商业银行的经营效率和资产安全,从而危及到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

五、结论与启发

从收入不平等和私人债务视角出发,根据我国国情对KGM模型进行适当修正,构建了包括家庭、企业及资本生产部门三个经济主体的宏观动态经济模型,采用1997~2013年间的相关数据,使用Routh-Hurwitz稳定性检验法,检验我国金融系统的稳定性。研究结果表明:(1)1997~2013年间,我国金融系统存在不稳定性。四维动力系统Jacobian矩阵特征方程式的各项系数值:a1>0,a2>0,a3<0,a4<0,且a1a2a3-a12a4-a32<0,该系统并没有满足Routh-Hurwitz的两个稳定性判据。(2)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恶化、家庭债务及企业债务规模过度扩张等因素是造成我国金融系统不稳定的重要原因。

基于上述研究结果,得到以下几点启发:(1)政府必须加快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缩小不断扩大的收入鸿沟,同时应采取有效的政策工具稳定市场上的货币供应量,从而维护金融系统的稳定与经济的正常运行。(2)金融部门应加快金融工具创新的步伐,丰富企业融资渠道,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同时,企业部门应建立健全财务风险预警机制,合理控制债务规模,提高自身债务风险管理能力。(3)政府部门应重视对居民家庭资产、负债等情况的统计与研究,引导家庭部门合理配置家庭资产结构,防范家庭部门债务过快增长所引发的金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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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陆为群

The Influence of Income Inequality and Private Debt on Financial Stability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the KGM Model

GUO Xin-hua, TANG Rong, WU Zai-hua

(BusinessSchool,XiangtanUniversity,Xiangtan, 411105,China)

A KGM macroeconomic model including family, enterprise and capital production department is constructed by the authors, and by using the relative data from 1997 to 2003 and Routh-Hurwitz stability test method, an empirical test is made on the influence of income inequality and private debt on financial stability. The results show that from 1997 to 2013, the financial system of China was unstable, mainly due to the deterioration of income inequality and the excessive expansion of private debt. Therefore, the government should narrow the expanding income gap, improve the innovation of financial tools and the consumption credit policy of residents to maintain the stability of the financial system and the effective operation of the economy.

Income Inequality;Private Debt;Financial Stability

2015-06-2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我国家庭债务增长的经济社会效应与可持续性研究”(14BJL029);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项目“中国家庭债务与公共债务变动的关联机制研究”(12YJC790206);湖南省社科规划办重点项目“中国收入不平等、金融创新与家庭债务:理论架构、数量测度及政策含义”(13ZDB069);湖南省社科规划办项目“中国家庭债务的规模估算、决定因素与宏观调控机制研究”(11YBA283)

郭新华(1972-),男,湖南常德人,湘潭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家庭金融、收入分配理论;唐荣(1991-),女,湖南常德人,湘潭大学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家庭金融理论;伍再华(1975-),女,湖南常德人,湘潭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家庭债务、公共债务理论。

F832.5

A

1674-4543(2015)06-006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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