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两党一次没有结果的秘密谈判

2015-06-18 12:36高峰
党史纵横 2015年2期
关键词:潘汉年共产党抗日

高峰

华北事变直接威胁到国民党的统治地位,蒋介石政府不得已调整了对内对外政策

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为把华北从中国分离出去,制造了一系列侵略事件,其中包括“河北事件”及《何梅协定》;“张北事件”及《秦土协定》;“华北五省自治运动”及“冀察政务委员会”,这就是华北事变。华北事变直接威胁到国民党的统治地位,在国民政府内引起极大震动。事变使中国的政治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严重危机,中日民族矛盾迅速上升到主导地位。全国各阶层人民抗日救亡呼声愈加高涨,对国民政府对日政策之“软弱”、“妥协”的非难也随之更加激烈。

在民族危难之际,中国共产党从中华民族根本利益出发,于1935年8月1日,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即“八一宣言”)。这份由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起草,以中共中央和中国苏维埃政府的名义发表的宣言,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停止内战,抗日救国,组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接着,中共中央于12月下旬在陕西省安定县瓦窑堡举行政治局会议,批判了党内的关门主义错误,通过《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确定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会后,毛泽东又作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系统地阐明了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

在这种形势下,蒋介石政府难以继续推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内战方针,遂不得已地调整了对内对外政策。

 对外,蒋介石在继续部署几十万大军进剿共产党和红军的同时,清楚中日战争已无法避免,即开始做对日作战的准备。而要取得对日战争的胜利,首先必须得到大国特别是临国苏联的支持,为此必须改善与苏联的关系。南京政府为什么在此时要向苏联投出了橄榄枝呢?这是因为他们清楚,能够与日本相抗衡的国际力量主要有三:美、英和苏联,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势力的不断扩张,直接威协着北部近邻苏联的利益,威胁苏联的国家安全。如若中国向日妥协,日军即可直对苏联边境,苏联将会面临德日两线入侵的威胁。所以,寻求国际上的支持,苏联是最好的选择。南京政府如果主动向苏联示好,一定会得到积极回应的。于是,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寻求军事合作及援助。达成了共同防御日本侵略的共识,中苏关系的坚冰开始消融。

对内,蒋介石把目光投向了他一直要斩草除根的中国共产党。始终抱定“国家大敌,不在倭寇,而在赤匪”观念的蒋介石,永远把共产党视为“心腹之患”。从清共、讨共到剿共,他一心想把共产党斩尽杀绝。此时被迫联苏抗日,并不等于把共产党问题搁置一边。恰恰相反,他在寻找另一途径解决共产党的问题。在蒋介石看来,偏居一隅的共产党已经无力与他全面抗衡,在军事上继续施压,把任务交给西北地区张学良、杨虎城、阎锡山这些非嫡系军阀完成。同时,提出“政治解决共党问题”的新思路,在日军不断侵略的局势下,通过政治的方法,使共产党放弃武装对抗的政策,服从南京政府,不用枪弹溶消掉共产党。

对于这样的重大策略转变,蒋介石选定了一向对自己忠诚的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的部长陈立夫来实施。

领命后的陈立夫非常赞同蒋介石制定的联苏溶共政策,秘密部署实施,并先后谋划了三条与共产党接触的渠道。

第一条渠道:派员直接到莫斯科与中共领导人谈判,并同苏联达成有关协议

执行此项任务的是国民政府驻苏联大使馆武官邓文仪。1936年初,邓文仪写信给共产国际执委会秘书处,要求与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王明会谈,没有得到答复。后经中华民主革命同盟驻莫斯科的代表胡秋原从中牵线转达,中共代表团决定先派潘汉年与邓文仪会谈,王明视两人谈判情况再定是否与其接触。当时,潘汉年是中央派遣,与陈云到莫斯科向共产国际汇报遵义会议决定和中央红军长征情况的人员之一。这次,他以“前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外交人民委员会副委员长”的身份,在莫斯科与国民政府驻苏武官邓文仪进行接触,

1936年1月13日晚,在胡秋原家中,邓文仪同潘汉年进行了首次会晤。邓向潘表示,他是奉蒋介石之命与中共领导人王明商讨联合抗日问题,希望能与王明面谈。潘汉年明确表示,只要你们立即停止进攻红军,表示抗日,我们愿意与你们谈合作问题。邓文仪在会晤中表示了合作的意愿,也提出了需要国共双方解决的几个问题。潘汉年对此都作了明确且非常有说服力的答复,并希望南京方面能拿出具体意见。与潘会谈后,邓还是提出来要与王明见面,并特意说明这是蒋先生特别叮嘱的。1月17日,邓文仪同王明进行了会谈。在会谈中,王明强调了中国共产党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主张,也谴责了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行径。双方一致同意联合抗日,至于联合的条件、形式等问题,应在国内通过谈判解决。王明还特别提出建议:蒋介石应派代表到陕北直接会见毛泽东、朱德等红军领导人,并将他写给毛泽东等人的亲笔信交邓带回国内面交。

第一次会谈后,邓文仪很满意,立即给蒋介石发电,说明了所谈的内容和准备与莫斯科的中共代表一同回南京,联络国内的中共中央,然后举行正式谈判的设想。21日,蒋介石复电表示同意。22日,邓文仪第二次见王明,双方开始研究协商出发时间等一些具体问题。中共代表团研究决定,派潘汉年为代表,随同邓文仪经海参崴返回国内,到南京与国民党政府谈判。代表团之所以派潘汉年前往,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潘汉年于1935年红军长征途中被派到上海的。他回去正好与中共中央联系,谈判最终还是要中共中央来主持的。

当双方都准备就绪之际,2月23日,邓文仪匆匆忙忙打来电话,急切地要与王明见面。见面后,他一面向王明道歉,一面解释说接到国内来电,命他立即转道德国,听候命令。不能与潘汉年一同回国。

严格地说,中共代表团对国民党谈判的真实意图一直抱有怀疑,邓的突然变卦,更验证了代表团的猜测。认为南京政府是借磋商谈判之名,行窥测情报之实。对此,王明非常愤怒,在共产国际刊物上发表文章,指责蒋介石是“团结和抗日救国的最大障碍”。

突然中止两党接触是有原因的,在邓文仪与中共代表团接触之际,国民党已经派陈立夫化名李融清,在特工总部设计委员会主任张冲、新任驻德国大使程天放的陪同下抵达了德国,陈立夫到柏林后,按照蒋介石的安排,没有直接赴莫斯科,而是在德国等候命令。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陈一直没有得到进一步活动的指令。原来,派陈立夫这样高级别官员赴苏谈判的消息已被日本方面侦悉,日方发出警告,迫使蒋停止原有计划。其次,蒋介石试图通过苏联向中国共产党施加压力,迫使中共向蒋“投诚”,在遭到苏方婉言拒绝后,命令停止谈判。第三,蒋介石已经通过其他途径与国内的中共领导人张闻天、毛泽东、博古等接上了关系,无需舍近求远去找他认为在中共党内、军内并无多大实权的王明谈判。无论如何,邓文仪与王明的会谈毕竟是国共两党经过八年内战后的首次高层接触,迈出了合作的第一步。

第二条渠道:利用私人关系,与共产党地下组织进行接洽

1935年底,在宋子文、陈立夫的策划下,他们将这一任务交给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铁道部政务次长曾养甫。曾深感任务艰巨,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入手。在国统区,共产党的活动完全处于地下,平时想抓到一个普通的共产党都难上加难,现在要与共产党负责人接触,这不是象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吗?

曾养甫冥思苦想,凡是能与共产党搭上关系或可能搭上关系的人一个个象过筛子一样在脑海中筛过,终于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在他主持的杭州浙赣铁路理事会担任秘书的谌小岑。于是将与共产党接触的任务交给了他,并告诉他此事是由陈立夫在主持,要他尽快完成。为什么要选择谌小岑呢?因为谌小岑在五四运动时期曾在天津参加过周恩来领导的觉悟社,协助邓颖超创办过女星社、女星成年妇女补习学校。与周恩来私交甚好,曾养甫认为谌一定与周恩来有联系,也一定知道中共的行踪,是能够找到共产党的。

谌小岑领命后,也是一愁莫展,因为他与周恩来早就没有了来往。他请翦伯赞、左恭提供了一些能够联络上共产党的人物,但都不太合适。后来,翦伯赞又推荐吕振羽。谌小岑非常高兴。吕振羽是北平中国大学教授、自由职业者大同盟的书记。他领导的大同盟是一个进步组织,在抗日救亡运动中影响很大,谌小岑认为这个组织一定是共产党所领导的,吕振羽也一定与共产党有联系。加之吕教授与堪也是老相识,且一直交好。于是,1935年11月,谌小岑写信给吕振羽,他在信中简单回顾了两人之间的友情,最后才说“近年以来,东邻欺我太甚,惟有‘姜府和‘龚府联姻,方期可以同心协力,共谋对策,以保家财。兄如有意作伐,希即命驾南来……”吕振羽当时还不是共产党员,但他与中共北平市委有联系,接信后,即向中共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周小舟作了汇报,周小舟按照中共北方局的指示,先派吕振羽“立即去南京,探明此事系何人发动和主持”。

1935年11月底,吕振羽来到南京,先见谌小岑,又见曾养甫。曾向吕表明,同共产党谈判,是国民党最高当局的决策,希望吕能帮助当局找到共产党领导人。吕振羽表示尽力协助。1936年1月,周小舟到达南京,专门与吕振羽商谈谈判事宜。为了取得中共中央的支持,2月,中共北方局主管情报和联络工作的负责人王世英到达延安,向毛泽东、周恩来汇报了与南京方面接触的情况,带回了中央关于与国民党谈判的指示。3月,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北方局派周小舟再次赴南京,直接和曾养甫谈判。周小舟带来了一封由毛泽东、朱德、周恩来三人具名盖章写给曾养甫和谌小岑的信,信中重申了中共《八一宣言》关于建立抗日联军和国防政府的主张,对于国民党方面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举动表示欢迎。

曾、周谈判还算顺利,双方也都希望两党能尽快合作。但对周小舟提出的一些有关两党合作的具体问题进行讨论的建议,曾养甫没敢贸然答复。为了加快与国民党合作的步伐,5月5日,中国工农红军发表《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东征回师通电,要求南京政府“在全国范围、首先在陕甘晋停止内战,双方互派代表,磋商抗日救亡的具体办法”。

为了使国共之间的秘密接触更进一步,陈立夫向蒋介石报告了国共初步接触的情况,蒋表示只要红军承认中央政府的权威,保存现有编制,参加抗日,他可以谈判。陈立夫便根据蒋介石的指令,初步拟定了条款,经谌小岑代笔,复信给中共中央,信中提出了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四项办法,其内容主要是,欢迎共产党的武装队伍参加对日作战;共产党的武装队伍参加对日作战时,与中央军同等待遇;共产党一方如有政治上的意见,可通过即将成立的民意机关提出,供中央选择;共产党可选择一地区试验其政治经济理想。

收到国民党方面的信函后,中国共产党方面通过吕振羽提出了两个具体问题,即划定防区让南方红军游击队集中与释放政治犯,要求国民党方面给予答复。

陈立夫对中共提出的两个问题答复很痛快,释放政治犯可以办到,只要中共开出名单来,就可照办;划定防区则暂时可以不必,但南方红军可以分散北上。为了进一步沟通情况,陈立夫提议,可派曾养甫到延安去,直接与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会谈;周恩来也可到南京,当面解决一些具体问题。

事情进展还算顺利,陈立夫提出的谈判途径也得到了中共的认可。此时,正值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召开,国民党政府对日政策有了比较明显的转变,对此,中国共产党给予充分肯定,并提出国共两党重新合作的要求。中国共产党的诚意,让陈立夫很兴奋,通知曾养甫尽快作好一切准备,随时听命赴延安谈判。但由于蒋介石任命曾养甫赴任广州市长,去延安的人选和日程都不得不变化和推迟。

曾养甫虽然有了新的职务,但打通共产党关系的工作仍由他继续负责。正在此时,由王明指定的中共代表潘汉年和正在苏联逗留的胡愈之一起从莫斯科取道巴黎到达香港。潘汉年抵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在莫斯科与邓文仪的约定,给陈立夫发信,请他派人来香港联系。陈果夫经与陈立夫商量,即派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总干事张冲前往会见潘汉年。然后,潘汉年由张冲陪同,抵达南京。陈立夫十分高兴地会见了他,并就国共双方合作抗日的问题进行了讨论。

陈立夫再次重申了以前提出的四项条件,希望共产党能拿出自己的具体办法,以便双方进行讨论。同时,希望周恩来能到南京来,举行国共两党的高级谈判,尽快达成协议。

潘汉年陈立夫会面后,即前往延安向中共中央汇报工作。中共中央在听取潘汉年的汇报后,派潘作为同国民党谈判的代表,于1936年9月从陕北来到上海,他携带了毛泽东致国民党一些中枢领导人,周恩来致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俩的信函以及中共中央拟定的《关于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

至此,国共两党的合作前景一片光明。

但天有不测风云。恰在这关键时候,国内外政治形势又发生了变化,李宗仁、白崇禧等发表通电,表示服从“中央”,两广事变宣告平息。消除内患后,蒋介石又腾出手来,调兵遣将,企图一举消灭红军,解决西北问题。他扬言,可在二三个月内,将红军大部歼灭在陕北,国民党一统天下的日子指日可待。在国际上,英美等国对日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英国政府还答应给国民党以巨额贷款。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用军事力量彻底消灭共产党的念头又冒了出来,遂令陈立夫提高谈判条件或尽快结束谈判。

秉承蒋介石的旨意,此后的谈判变成了一种政治敷衍。针对突然逆转的情况,9月22日,周恩来直书蒋介石,晓以利害,但蒋介石仍执迷不悟,对国共两党的合作采取消极态度。11月10日,陈立夫在上海沧州饭店会见了潘汉年。陈置中共起草的《国共两党抗日救国协定草案》于不顾,竟然以发通牒的口气,要求立即取消对立的政权和军队,红军可保留3000人,师长以上领导一律解职出洋,半年后按才录用。这样以合作为借口,妄图解除中共政权与军队的条件,中国共产党断然是不能接受的,谈判陷入了僵局。

11月16日,陈立夫与潘汉年在南京再次见面,陈直截了当地告诉潘汉年,按蒋介石意见,原提各条件皆不能让步,希望中共方面能够接受。为达到共同抗日的目的,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应按陈立夫当初通过曾养甫向中共提出的条件为基础,这些条件本来是陈立夫遵照蒋介石的旨意提出的,共产党方面提出以此为基础进行谈判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蒋介石却把共产党的诚意看作示弱,谈判没有丝毫进展。尽管后来陈潘又有过接触,国民党方面对红军人数也做过让步,但是收编的立场并没有改变,谈判已经毫无实际意义了。

第三条渠道:直接派人到陕北与中共领导人面谈

1935年秋,蒋介石委托宋子文打通与中共关系事宜。宋子文首先想到自己的胞姐宋庆龄,请她设法帮助与中共联系。姐弟俩商议,将此重任交给董健吾。董健吾是宋子文的同窗好友,曾任圣彼得教堂牧师,后在冯玉祥部任秘书兼英文教师,1930年开办“大同幼稚园”。其实,董健吾的秘密身份是中共党员,1929年在上海参加中央特科,从事党的秘密情报和联络工作。

1936年1月,董健吾应邀来到上海宋庆龄府上,宋庆龄拿出—封加盖火漆印的信,对董健吾说:“这封信非常重要,你要马上动身到陕北瓦窑堡去,当面把信交给毛泽东、周恩来。”宋庆龄并没有提及信的内容,但却提醒此信异常重要,事情如若办成,对国家和民族有重要意义。宋庆龄让董借道西安,直驱陕北中共中央所在地。宋庆龄还关照说,为保证绝对安全,我给你谋了个财政部专员的头衔,万不得已时,可直接见张学良。

与董同去陕北的还有中共长江局派来的地下党员张子华,虽然同为中共地下党员,但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张子华是在国民党中央通讯社任职的中共地下党员左恭推荐的,他是受曾养甫委托出面物色一名赴陕北的信使。张子华曾担任过中共上海临时中央组织部秘书,临时中央被破坏后,他仍留在上海坚持秘密工作。这样,董健吾和张子华就作为国民党和共产党双方的使者前往陕北,为两党再度合作牵线搭桥。

他们到了西安后,借宿在董的老同学钟可托家中。时值隆冬,雪阻交通。一个多月过去了,送信任务还未完成,董健吾心里十分焦急。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求助于张学良将军,通过钟可托引见,得以见到张学良。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中曾描述过两人见面的情况:“据王牧师告诉我,就是在这当儿,也就是1936年初,有一天他去拜访张学良,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向你借飞机到红区去的。张学良吃了一惊,跳起来瞪着眼睛说:‘什么?你敢到这里来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不知道凭这一点就可以把你押出去枪毙么?王牧师详细作了解释。他说他同共产党有联系,知道许多张学良应该知道的情况。他谈了很久,谈到他们(指红军)政策的改变,谈到中国需要团结抗日,谈到红军为了使南京抗日愿意作出很大的让步,因为这一政策,红军认识到他们单方面是不能实现的。他建议,由他来安排一次会见,请张学良和某些共产党领导人进一步讨论这些问题。张学良开始时很惊异,后来却留心听了这一些话。”这里提到的王牧师就是董健吾。这次会见的结果,张学良不但愿意把私人飞机借给董使用,而且还请其代表他表达愿与共产党合作抗日的意思。张学良在他所著的《我的回忆》一书中也谈到了这次会面,认为这是中共最成功的策略之一。

飞机降落在由张学良部队控制的肤施,这里距中共中央所在地瓦窑堡还有200华里,由东北军骑兵护送,一共用了六天的时间,董健吾和张子华抵达了瓦窑堡。在这里,他们受到了陕甘宁边区领导人秦邦宪、林伯渠、张云逸等的迎接。遗憾的是当时红军已东征,没见到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彭德怀等主要领导。

张子华单独向在瓦窑堡留守的秦邦宪口头汇报了中共长江局所了解到的国民党内部各派对抗日的不同态度,及陈立夫正寻找中共中央举行谈判的动向。又赶赴前线向毛泽东、张闻天、彭德怀汇报。3月下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山西前线召开扩大会议,讨论与国民党联络、谈判问题。从此张子华数次往返于国共两党之间,传递信息。经过半年左右的沟通,中共中央确信国民党对谈判颇有诚意,遂决定派由莫斯科回国的潘汉年前往上海。

董健吾在林伯渠陪同下和秦邦宪会面,董健吾当面呈交了密函,要求立即转呈毛泽东。另外,他们还详细汇报了上海、西安方面的情况,转达了张学良将军抗日的愿望。秦邦宪很快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在前方的毛泽东、张闻天等人。本来毛泽东、张闻天曾打算要秦邦宪、周恩来、董健吾到前方共商此事,但因董急于回上海复命,毛、张便与彭德怀联名给秦邦宪转给董健吾一封电报,并转告南京。其电文是:博古同志转周继吾兄(董的化名):(甲)弟等十分欢迎南京当局觉悟与明智的表示,为联合全国力量抗日救国,弟等愿与南京当局开始具体实际之谈判。(乙)我兄复命南京时望恳切提出弟等之下列意见:(一) 停止一切内战,全国武装不分红白,一致抗日;(二)组织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 (三)容许全国主力红军迅速集中河北,首先抵御日寇迈进;(四)释放政治犯,容许人民政治自由;(五)内政与经济上实行初步与必要的改革。(丙)同意我兄即返南京,以便迅速磋商大计。

秦邦宪接电报后,即告之董健吾。秦请董将毛泽东、周恩来的复信送交宋庆龄,并转致两位领导人对她的敬意。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还拿出刻有斧头镰刀的银币和苏区纸币,随函送宋庆龄留念。3月上旬,董健吾带着中共中央的密件飞返西安。张学良设家宴为其洗尘,董健吾向张学良转达了秦邦宪、林伯渠、张云逸等领导同志对张的谢意和问候。第二天即乘车回上海。宋庆龄收到中共中央的密件和边区政府赠送的礼物时,非常高兴。随后,又很快地将复信转交宋子文。1936年8月14日,毛泽东又致信宋子文:“十年分袂,国事全非,救亡图存,惟有复归于联合战线。前次董健吾兄来,托致鄙意,不知已达左右否?弟等频年再三呼吁,希望南京当局改变其对外对内方针,目前虽有若干端倪,然大端仍旧不变,甚难于真正之联合抗日……”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宋庆龄在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走出了国共合作的第一步。而董健吾也在这个过程中建立了功勋。正如斯诺所说的那样,“王牧师丢官弃教,同共产党合作,他成了一个秘密的、非正式的使节,到各种各样的文武官员那里去游说,帮助共产党把他们争取过来,使他们了解和支持共产党成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议。至少在张学良那里,他的游说是成功的。”

此后,便有了中共中央派出潘汉年作为的正式代表同陈立夫进行的多轮谈判。

尽管谈判于同年12月初终止,是一次没有结果的谈判。但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又是一次有结果的接触,是在冰炭不相容的敌对状态下兵戎之外的一次握手,为日后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探寻了道路,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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