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遗事长庆论 长恨绵绵无绝期

2015-06-16 11:47杨艾艳
语文周报·教研版 2015年21期
关键词:长恨杨玉环长恨歌

杨艾艳

有关天宝遗事,“诗圣”杜甫在《哀江头》中已开其端,“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终极”,其间的感叹之意虽已将讽刺之情冲淡,却也是真情实感的强烈流露。到了中唐,文人墨客对这一段历史有了更多反思和认识,出现了许多咏叹诗和稗史小说,白居易的感伤类诗作《长恨歌》便是其中的翘楚。到了金元易代之际,剧作家们对李、杨的故事也表现出了极大兴趣。虽然关汉卿的《哭香囊》、瘐天锡的《华清宫》、岳伯川的《梦断杨妃》等作品大都已经亡佚,但是惟独白朴的《梧桐雨》流传了下来。而后,清代杂剧大家洪昇的《长生殿》不仅盛极一时,而且影响深远。可见,李隆基与杨玉环这一段帝王后妃的故事,不但没有因为故国不再而消逝,反而在世殊事异中有所衍生,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历史与文学发展相关的现实意义。

《长恨歌》作于唐宪宗元和元年(公元806年),作者白居易不以时造势,而以情为主,避开了史书、杂记中记载的不伦淫乱之事,只采用民间传说来叙写李隆基和杨玉环的爱情,凸显了盛名一时的唐玄宗历经马嵬事变、失去心爱的人之后内心的创伤,情感真挚缠绵,哀婉动人。

关于《长恨歌》的主题,历来各家各说各执一词:爱情主题说,认为这是颂扬李杨的爱情诗作,肯定了他们对爱情的真挚与执著;政治主题说,认为诗的重点在于讽喻,在于揭露“汉皇重色思倾国”必然带来的“绵绵长恨”,谴责唐明皇荒淫导致安史之乱,以垂诫后世君主;双重主题说,认为它是揭露与歌颂统一,讽谕和同情交织,既洒一掬同情泪,又责失政遗恨。

有记载说,这首诗是白居易任县尉时,与友人陈鸿、王质夫同游仙游寺,有感于唐玄宗、杨贵妃的故事而作;由于当时的文风时事,很大部分也受到了佛教变文和道教仙话故事的影响。而今人丁毅、方超在《<长恨歌>评价管窥》一文中认为,此诗是白居易借对历史人物的咏叹,寄托自己的心情之作。文章说,诗人年轻时与出身普通人家的姑娘湘灵相爱,但由于门第观念和风尚阻碍,没能正式结婚。文章指出,《长恨歌》作于作者婚前几个月,为失去与湘灵相会之可能而痛苦。“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正是诗人借前代帝妃的悲剧,抒发自己的痛苦与深情。究竟如何,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也需要从文本出发去分析才有说服力。

白居易一生跨中、晚唐,经历了由积极入世到消极出世两个阶段,实践了他所信奉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人生模式。他年轻时候就胸怀大志,颇有挽唐室于既衰、拯生民于水火的政治气概,使得他有足够的气魄处理这样一个重大的历史题材。他对唐玄宗进行了一分为二的塑造,一往情深的唐玄宗与重色轻国的唐玄宗是对立统一的整体,好皇帝有所惑,便造成了自己和百姓的悲哀。他把封建统治阶级的皇帝想成和自己、和平民百姓一样的普通人,一个有爱欲、有苦恼、有错误、有缺点的人情味十足的痴情皇帝,简直同一般爱情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一样会为色所迷,为情而惑。所以,当《长恨歌》将这段帝王家的风流韵事转化成了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传奇之后,也就无法再贯彻对唐玄宗的批判,而只能从人性和情感出发,感叹这样一双具有普通人性的多情男女了。当然,杨贵妃的形象也难免受这种观念的支配。诗一开篇就直观描写杨玉环的形象,“天生丽质难自弃”,“回眸一笑百媚生”,一直写到“温泉水滑洗凝脂”,使这样一个美人现实化,甚至世俗化;其后又以马嵬之死让美人香消玉殒,使她的命运悲剧化,最后再写相思、寻仙等情节,在仙境飘渺之中,展现了一个“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杨玉环。她俨然已褪尽世俗情味,超凡脱俗的美,忠于爱情的至诚至真,在绵绵长恨中,就连作者也不由灌注了极大的同情和感叹。

《长恨歌》将这段天宝遗事在历史客观上一定程度淡化了,作为主导的是主观情感上的共鸣。白居易观摩了平民百姓喜好风花雪月胜过呆板政事的心态,将大众的情感、性情作为主打的审美对象,使本来极具政史严肃性的帝王轶事平凡化、文学化了。为情而作,非为事而作,使得全诗风情摇曳,生动流转,极富艺术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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