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在时代的河床上

2015-06-16 08:02李南
青春 2015年6期
关键词:弗里

李南

头戴星星的人

能再次见到你,先生

这样真好。

在这罪恶的索多玛城

我们还能谈诗、赏画,聊聊家国

还能在飘着细雨的小街道别

这样真好。

先生,秋天的北京城

不是我们的城

我们是异乡客,红色祭品

和头戴星星的人。

长安街上滚过雷霆

又在京剧的唱腔中缓缓停住。

所有的路灯不明也不暗

让人分不清白和黑、南和北……

就此别过吧,先生

让快递公司带来南方的好消息

一路平安吧

愿上帝的手解开捆绑我们的锁链。

生日

没有人记得这一天了

也不需有人记得这一天了——

生命中有山有水,有神的爱

我的心,已超越了这些凡俗小事。

还好,没有一根白发来要挟我

还好,我昨天破败的样子没有被今天看到。

我走进一家咖啡厅

卡布其诺泛起陈年往事:

在巴音艾力草原

我暗恋过一位骑手。

这些年,我培植屈服的韧性

喂养心中的鹰。

对于过去的岁月,

我有降卑之心和不敬之罪。

现在我查看香樟树漏下的光影

我终于可以从容地迈过夏天的门槛。

天黑前的夏天

音乐和米醋勾兑出懒散的夏天

山峦在云雾中行走,一只黑鸟隐藏其中。

黄嘴巴的云南和紫嘴巴的河北

太多的寺庙和太少的教堂。

而在九月,东北的候鸟飞往孟加拉湾

在华北不做片刻停留。

看呐,时代的船舷已向左边倾斜

它加速度的癫狂让人们慌乱。

哦,洛丽塔的不伦之恋

带着甜蜜和悔恨——双料的毒箭!

沉入寂静

我想一个人坐在山坡上

慢慢地想一些事情。

草木安静、微风一阵一阵

叶片下的光斑让我着迷……

死去的亲友,重逢的情人

城管和商贩。

没完没了的电话、邮件

这些世俗生活的内容

什么时候才能被时间消耗干净?

有时我感到力不从心。想慢慢地变成

缥缈的云或深沉的树干

看透了世情而又一言不发。

我想和寂静一起沉入

大海咆哮——显然,它还没有同意。

在束河古镇

……到处是轻浮的游客

在店铺边戴起那可笑的毡帽。

只有你——土著人

向我投来了迷乱、狂野的眼神。

燕子用翅膀剪出了窗花

贴在天空,让我们仰望

三角梅探出客栈院墙

仿佛暗示着什么。

请给我一个灿烂的下午

让我把酒喝干,把自己点燃……

你用特殊的方式和我相逢

还将以特殊的方式与我再见。

自从上帝把我拣选……

蜂鸟出现在麦田上空,是好的

乡居的日子是好的

神把我从茫茫人海中拣选出来

是好的。

在微信上围观,是好的

往饭里下毒也是好的(——当你爱着)

东边的日出是好的,西边的日落是好的

属灵的和属世的都是好的

回忆是好的——

新愁和旧怨被时间熨平

青春坐着绿皮火车回来。

伤害也是好的——

泪水中长出了黑力量

宽恕治愈了仇人的痼疾。

我一边赞叹一边感动——

自从上帝把我拣选,每一天都是好的。

我做梦,在时代的河床上

我做梦,在时代的河床上

全然不知骇人听闻的血腥事件

是的,谁在乎。

悲伤的人在祈祷,他燃起三支蓝色香炷

只有鸟群穿过生活城区

有谁会在乎。

你为什么走向旷野,去聆听星月的低语

古老的问题如经卷中的轮回

谁在乎。

刽子手继续在街头散步,颐养天年

他有没有丝毫惶惑和不安?

谁在乎。

还有诗人们避开现实,转身去赞美山水

——当然,这也没有错

谁在乎。

诗歌和我

从陡峭的斜坡向我迎面走来

你和我,相遇在一个尴尬的年代

我们拘泥又凄凉

像秋风和落叶拥抱在一起。

不要给我戴上桂冠,只有荆棘

才配得上我的歌声。

我对你,充满影子对光的敬意

又好比工匠对手艺的珍爱……

我试图说出更多:山河的美、宗教里的善

人心的距离和哀伤如何在体内滋生。

你撒种——我就长出稻子和稗子

我们不穿一个胞衣,但我们命中相连。

弗里达

从星星的羽翼上摇橹而来弗里达

带着咒语的女巫

既深情又放荡

弗里达,墨西哥城中野性的蒙古马

你画痛苦的自画像

我写神秘的命运诗。

弗里达,你大口吞咽着难吃的菜肴

艾草的心啊艾草的根!

你爱的男人背叛了你

你还要把悲凉的骰子掷向哪儿?

不要,不要在清冷的歌唱中停顿

就让我在子夜为你伴唱

就让我停留在你的1954年

——弗里达。

大理

自然先于人类,人类只在未来生长

只在蜡染布中显露身影。

一个异乡人

只能浮光掠影地爱你:

你天空的蓝,

让我想起超现实的蓝。

你洱海的月,照出了我的粗鄙

世上再也没有纯净——除了婴孩眼神。

我从河北带来那么多哀伤

被下关的风一一吹散

当我把手放在你胸口

你在严冬创造出了奇妙的春天。

大理,我来到这里

就变成了这里。

想献上我的歌声,但突然间失语

——自从我有了秘密的抒情天赋。

长笛手——寄陈超

原本想,最后的相见一定是这样:

我们带着眼袋、皱纹和白发

带着药片和各自的晚秋

死神来到我们中间

它提着灯笼

把我们一一辨认。

我们流着口水,用含混不清的话谈论从前:

那葡萄酒的黄昏

那神采飞扬的青春黑白照片

你的摇摆舞,我的贝雷帽……

天使碰碎了水瓶

战马已不服从它的骑手。

我见过生命毁灭时烟柱升腾

也见过时间之泪从大地的眼眶溢出。

网络上到处是悼诗和蜡烛

来自殡仪馆的风却这么刺骨……

你毅然弃绝了这尘世

就为了送给我们一个永恒的别离

面对你光辉的生

我们卑微的活又有什么意义?

诗人,你本该在纸上呼吸

怎么能带着长笛奔向天堂?

泪与笑

巫师拥有咒语

屠夫随身携带剔骨刀

那至高者隐约在山林上方闪现

可是我……只有装满了泪与笑的花篮。

美学定义

我看到玫瑰

淡淡香气中飘散出的忧伤

像血,从骨头向外涌。

我听到歌声

红色音符里传来阵阵痉挛

像毒药,迷上了这城市。

有时我们难以确认美的涵义

事件总是抢先发生,在我们定义之前。

岭南茶场

初冬的茶树,不开花。

雨中的茶园,却那么清新。

在悲伤、疲倦和沉思的时候

你来茶园走一走。

当你回想往事的时候

水已经烧开了。

就算没有蝴蝶和蜜蜂

这里的爱情也一定是美丽的。

不要急,人生是有一点点漫长

那就给每一棵茶树取一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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