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柳
孔子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离今天的人们已经很遥远。遥远,并不仅仅是因为时间长河的流逝,而是今天的人们对于孔子的认识已经渐行渐远,心理上产生了文化的隔阂。但我以为,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文化恰恰是最值得现代中国人关注的,儒家文化不仅在当下具有现实意义,而且有着永恒的历史价值。
资深表导演专家、剧作家陈加林教授创作的剧本《孔子》,是一部重新认识孔子的话剧,让今天的话剧观众重新体味儒家的经典文化,重新审视中国的传统文化。而且这部史诗话剧定能为当今的现代社会树立一面旗帜,指明一处方向,道出一段让人为之称颂的故事,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注入一股新的能量。
现在有一些话剧,过多地模仿西方,视夸张解构为时髦以吸引人们的眼球。而《孔子》一剧,更讲究朴实无华的演出呈现,故事娓娓道来,逻辑严谨周密,表演形式自然清新,突出了中国的古典色彩与民族风格。它以中国绘画散点透视的方法,以主人公贯彻全剧,虽时间跨度很长,但一气呵成。
《孔子》以“礼乐之道”的形式贯穿了儒家的经典思想——仁、义、礼、智、信。并通过“礼乐之道”把孔子一生的几个重大事件,与儒家思想完美地进行融合。剧情从各个方面展现了一个立体的孔子形象,从不同角度诠释了儒家的“礼乐”精神。剧中,孔子一直在反复用语言和行动解释“礼乐”的意义,而“礼乐”既是全剧的核心,也是贯穿全剧的一条时隐时现的脉络。
《孔子》主要讲述了孔子一生的传奇经历。少年时在三桓大夫门下做乘田,青年时得到鲁定公的赏识,壮年之时在夹谷会盟中收回汶阴三城,与他的弟子整饬国家,推行隳三都,以强化鲁国王权。但由于三桓势力的阻挠,鲁定公的无能,孔子被迫辞官卸任,为了找到能够推行礼乐之制的国家,开始不辞辛苦地周游列国,游说王侯。在周游列国的旅途中,夫子遇到了各种苦难,有饥荒、迷路、追杀、叛变……经历了一系列艰辛波折之后,晚年的孔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整理了鲁国的史籍,撰写了传世经典《春秋》,希望后人以史为鉴,鞭策子孙。
在剧中孔子从布衣百姓到厚禄臣子、从庙堂之高到江湖之远、从立户故乡到游走他乡、从年少有为到老骥伏枥,最后从生到死,他都在为实现一个大同的理想社会而努力着。要创造一个和谐统一的世界,让人民之间互帮互爱,这需要建立一种德治,一种人们共同认可并相互遵循的道德准则——礼乐。剧中表现了孔子在时代更迭中的选择,在世间困窘中的前行,在周游列国时的迷惘,但他在整个历程中对于“礼乐”、“仁爱”、“大同”的追求始终矢志不渝,对于天下归心的愿望总是坚忍不拔,对于“儒学思想的流传”依然持之以恒。这就是圣人的理想,也是儒家文化至今依然保持着活力的缘由。
仁者之道,为天地立心
《孔子》的第一场戏中,“仁”的思想就在其中得到显现。小厮由于信马由缰的过失,导致一匹烈马在追逐过程中猝死。孔子下令把死马掩埋,但心存歪念的小厮和小吏已把死马从土中掘开,准备带着马肉前去市场买卖,以便获得实惠的利益。但小厮出门之时,没有躲开孔子敏锐的眼睛,被孔子抓住。孔子因他们昧着良心,把已经开始腐烂的马肉拿到市场买卖而愤怒不已,在斥责中,孔子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警告小厮,告诫此次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再犯,将拉到桓子大人那评理。这段既表现了孔子的立场,也反应了他的宽容和仁慈,体现其主张对人要以“礼乐之道”教化,而非肉体的严厉惩罚。这一细节,也点明了当时的时代背景。
此剧出现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语,实际上是孔子对于“恕”的解释。而“恕”即是一种换位思考,是一种对他人的尊重和理解,更是一种悲天悯人之情。但作为个人而言往往容易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执迷不悟,容易忽略他人的感受和意志,容易放纵自我的私欲。当人们被内心的私欲所控制时,人性卑劣之面便被私欲放大,这是一种兽性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贪念,是迷失的心魂在欲望的沼泽中沉沦。
而“恕”也是对“仁”的另一种解释,“恕”是“仁”的底线,是对人贪念的约束,更是对于自我欲望的限制。被限制之后的自我,便是仁者的觉醒,在心中能够考虑他人的感受,能够平衡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利益。因而,孔子所提倡“仁”的一层意义便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在这基础之上更高一层的含义便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目标。自我追求的过程中,需要关注他人的追求,在成就他人的追求中,同样也能够实现自我的追求。
“仁”是“礼”的内在体现,同样“礼”也是“仁”的外化形式。“仁”与“礼”之间的联系实际是体与用的关系。据统计在《论语》中讲“礼”的次数为75次,而讲“仁”的次数为109次。因而,孔子思想中“礼乐”的基础与核心是“仁”,没有“仁”便谈不上所谓的“礼乐之道”,“不仁”也就没有真正的“礼乐”。孔子曾说过:“仁而不仁,如礼何?”因而“仁”是天地之间的中心,是世间的爱愿。也是神明对于爱愿的昭示。世间有了“仁”,天地便具有了心魂,人间有了“仁”,世间便充满了爱愿,天地的心魂与人间的爱愿的汇合必是以“仁”作为衔接的纽带,人们将爱愿一代代地流传于天地间,更是以“仁”的推广为前提。天地之心的树立和构建,是因夫子的仁者之道,是“仁者爱人”的思想核心,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礼乐之道,为生民立命
“礼乐”是社会的道德准则,也是一种等级制度的象征。孔子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让人们安分守己、忠于职守、各司其职,这是对人们行为的约束,也能够维持社会良好的秩序。“克己复礼”是对“礼”的阐述,“克己”就是自我的修身,让自己的言行一致,“复礼”便是符合礼教的规范。从而在“礼乐”的基础之上以“忠恕”、“慎独”的行为标准,为天下的人们安身立命。
春秋末年是战乱纷争的时期,周天子地位急剧下降,礼乐之道逐渐被人们废弃。诸侯国内部更多是被卿大夫等有势力的豪族所掌控,而一国的君王则徒有其表,空有其名。在剧中鲁昭公问孔子:“何者为礼”,孔子则说:“礼是治理社会的规范,管理社会的礼仪,是人们的社会身份、分工、职责等等,是社会文明的行为准则。”在另一场戏,季氏家族举行祭祀活动,孔子因看到他们僭越君王之礼,便不惜用性命来守护世间的“礼乐”。礼乐之道就是孔子一生的追求,孔子把“礼乐之道”与生命并举,以至于在礼乐面前可以祭祀自己的生命,可以辞官卸任,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能在“礼乐”之道上退让。
齐国给鲁国送来美女,孔子听说民众议论纷纷,特地赶来一看究竟。孔子认为,君子非礼勿动,作为一国的臣子怎能无视道德,抛离礼义二字,同时孔子也劝诫桓子察明是非,明辨善恶。如果在众目睽睽下行非礼之举,必将对民众造成极其恶劣影响,并会有损大司徒之名义。但是大司徒把“礼乐”置之度外,以自己的权势将秀娃逼死。孔子对此只能以引咎辞职来进行无声的反抗。
在礼乐崩坏的年代,当权者的眼里,注重的只是切身利益,底层民众的性命贱如蝼蚁。百姓的命运掌握在执政者的股掌之中,大部分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只能是默默地忍受命运所带来的嘲弄,因此很多人颠沛流离、形单影只。只有“礼乐”的建立,人们才能摆脱强权的压制,恢复人们原本和睦的生活环境。
“礼乐”环境的维持也需要民众本身对“礼乐之道”的信仰和尊崇。在今天的社会中更需要应用儒家传统的“礼乐”让内心的“仁爱”得以真正地展现,让光明驱散人们意识中的种种迷雾,还心灵以原本的纯净。社会在需要法治的同时更需德治。以“礼乐”维系的德治将为现代的社会环境带来长治久安,为人们带来安居乐业的生活。
圣人之道,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夫子在游历了各个诸侯国之后又回到了鲁国。孔子在与弟子解释乾卦的时候说道:“龙飞到极高的地方,因为有过失而后悔……”说至此,夫子低头不语,悲痛至极仰面而泣。众弟子问其原因。才知道夫子是感慨周游列国几十年的经历,而愧疚有悔。孔子认为自己只看到了各位诸侯们对于自己的欢迎和需求,但没有从根本上认识到他所推行的“仁政”是与各个诸侯国的利益相悖的。孔子认为弟子和他走了许多弯路,而心怀内疚。
他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说:“夫子不必难过,我们追随您,学到了人世间最为宝贵的真理。”其实,孔子的周游列国,在人生之路中的渐悟,正是老子所说的“道”,而世间真正的“道”是难以求来的,可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如司马迁所说“仲尼厄而作《春秋》”。
孔子的理想虽然遥不可及,但在周游列国的途中,儒家思想被传播到了中华大地,为儒学的后继传承打下了基础,为中国传统文化的萌发埋下了种子。孔子在剧中是一位理想主义者,更是一位追逐理想的实践主义者。在暮年之时,仍然对于大同的和谐社会具有着美好的憧憬。他相信人类会从野蛮走向文明,从愚昧变为智慧,为了实现理想的世界,孔子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儒家思想的传承一代代渊源流传直至今天,孔子的学生都像他们的老师一样为了高远的理想而精进不休。而儒家文化流传至今,也像圣人孔子本人一样经历了种种的磨难。历史上不止一次把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思想推至毁灭的边缘,但儒家思想却在这种极其险恶的环境中绝处逢生,并且最终以顽强的生命力迸发出新的生机,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礼乐之道”讲求儒家“仁”的思想,而这种“仁爱”的思想是大道之行,是天下为公,是舍己为人,是舍生取义。孔子内心的大愿是“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所以,夫子的大愿就是天地的大道——万世的太平。顺应了天地之道的规律,符合万物之道的趋势,必然得到天地之灵的庇佑,因而儒家的思想流传至今。
中华民族是儒家精神的传承人。我们的民族承载了天地之道,承载了夫子的大愿,也承载了神祇对众生的期望。我们需要沿着圣人的指引而前行,为夫子大愿的“礼乐之道”而薪火相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