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摄影/张静)
为什么想做这么一部戏?
我从艺30年,16岁第一次演出《鬼怨》,可以说对李慧娘这个人物是怀有一种情结的。这是个凄美的故事,哀怨而婉约。但是秦腔的高亢唱段与《鬼怨·杀生》等经典折子戏,都着重表现了李慧娘刚烈怨愤的复仇女神形象,而不足以表现她多情重义的内心世界。这让我有种不满足,一直希望能够重新做一部戏完整诠释李慧娘这个人物,表现她既痴情缠绵又嫉恶如仇的内心世界。所以这几年来一直在寻找不同编剧合作,也先后做了几个版本,但都觉得不满意,还是没有跳出原有的样式,人物塑造都过于外化而忽略内心,对于女性的美表现不足,直到通过王仁杰老师的推荐,认识了西岭雪,她作为一个小说家,在结构故事和塑造人物上有很多经验,手法和构思与通常编剧都有所不同,因此我们一拍即合,便有了这部《再续红梅缘》的创作。
这部《再续红梅缘》与以往《游西湖》以及各种李慧娘剧种的最大不同在哪里?
这个可以从3点来说:第一,从故事结构上来说,大多关于李慧娘的故事都是单线发展,这部戏是李慧娘与卢昭容双线并重;第二,从主题发掘上来说,老版本中的李慧娘借扇只是一笔带过,在这出戏里则作为重点篇章用了整场戏来表现,提出了“我要那富不得欺贫,恶不得压善,世上再无不平事,人间相逢皆有缘”的中心愿望。李慧娘的悲剧也就不再只是她个人的恩怨,而放大到整个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层面上,她的借扇也不只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扳曲为直扬善惩奸”;第三,从风格色彩上来说,西岭雪的文学功底和写作经验决定了这部戏的文学色彩更浓,无论情调还是唱词都很雅,更加诗情画意,同时对于情感的处理也更为细腻,对李慧娘与裴瑞卿的爱情进一步放大,更迎合现代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的审美心理。
有人说在这部戏里,有很多不同剧种的影子,你对此怎么看?
这是肯定的。李慧娘并不是一个全新的故事,百年来已经被无数剧种无数演员做过各种演绎,我们老戏新编,肯定要借鉴前人的丰富经验,没理由为了与众不同而故意扬短避长。首先,我们最重要的依归就是明朝才子周朝俊《红梅记》的原版本,并且回归了原著中两个女主人公并重的格局;其次,这部戏重点借鉴了唐涤生粤剧《再世红梅记》的结构与两女合二为一借尸还魂的创意,同时吸取了越剧、京剧、川剧甚至京韵大鼓中好的创意与构思,并且保留了老版秦腔《游西湖》中最经典的《鬼怨》《杀生》两折戏,但因为篇幅和风格缘故,做了相应删减。要强调的是,除了这两折保留戏目外,其余所有的唱段都是全新创作的,不存在借用的问题。
这部戏全长4小时,而且是一气演完,这在之前还无人尝试,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尝试确实够大胆的。其实也不是我们胆子大,正相反,我们很谨慎,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把戏做扎实,用最笨拙也最诚意的方式,排演出4小时的戏来,立起来后再精打细磨、去芜存精删减成合理长度。所以最初预计只是内部演出一场,先把戏立起来,搜集专家领导的意见后好做修改。没想到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就临时改为加演两场,想看看观众的反应;谁知道越演效果越好,最后就变成一口气演了7场。接连7场的4小时连续演出,场场爆满,观众无论老少都一直坚持到演员谢幕,从无提前退场。现在我们打算删减,反而要担心观众不答应了,所以,这其实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听说因为太疲劳,在演出中出了很多小状况,能说一下吗?
因为是首轮演出,从排练、彩排到首演没休息过,加上4小时连唱带作,确实很疲惫。最惊险的一次是演到第7场《劝容》时,我踩在桌子上抛出嫁衣,因为挂到了发钗,差点从桌子上摔了下来,幸好急中生智跳下来的。灯光及时切光,观众不明真相,接下来又刚好是安排替身出场,以至于很多观众以为我真的摔伤了。等到第8场《合魂》我再出场时,全场观众一齐鼓掌,高喊我的名字,当时我特别感动,对演员来说,没有什么比真切感受到观众的爱更喜悦的了;那几天休息特别不好,第二天再演出时,《救裴》一场中有喷火,含在口里的松香包破了,松香呛到了气管里,特别难受,还要硬撑着把最后两场唱完,一下场我就瘫倒在后台了,后来是休息了两天,养好嗓子才重新上场的。不过,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只要戏能得到观众认可,我什么都不在乎。有人说我这性子刚硬像李慧娘,我要说:不像,也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