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
最大的中文成人网站之一草榴社区5月19日开始无法访问,一时间,引发多少宅男唏嘘自己的下半身情怀。评论人叶克飞认为性是人之本能,无法彻底打压。有人曾问:“为什么中国男人普遍越来越猥琐?”性压抑的时代也许可以成为纵情下半身的理由,但当我们时代的男性,精神和价值观层面多处失守——男人越来越猥琐,猥琐的不仅是肉体而是精神。
上半身和下半身:男人越来越猥琐,猥琐的不仅是肉体而是精神
最大的中文成人网站之一草榴社区5月19日开始无法访问,一时间,多少宅男默默手残心碎泪流。有这样一个数据:色情网站占全球网站总数的12%,整体流量更是可达互联网总流量的三成。
色情网站里总是一团和气,发片的楼主永远能得到“好人一生平安”的赞誉。商业化味道不浓的草榴更是众多网民的心中圣地,甚至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据说有色情网站的美籍华人版主回国探亲,日日都有网友宴请,其中不乏开着奔驰的私企老板,怀念往昔屌丝岁月,说当初一文不名打拼时,全靠版主发的片子度日,实在感恩不尽。
某些欲望无处发泄时,草榴是这样一个渠道,在性压抑的那些年里,它消解了太多荷尔蒙,甚至因为它的纯粹和封闭性,成为讨论热点话题的一个阵地。
有人曾问:“为什么中国男人普遍越老越猥琐?”像言语调戏酒楼女服务员, 自己喝到脸红脖子粗,非拉着异性灌酒这种事情,似乎是老男人的专利。
他们是性极度压抑的一代, 1949年后,性仿佛革命敌人,连1972年版的《新华字典》都删去了“娼”、“妓”和“嫖”等字。样板戏主角个个无婚无性无爱,唯一结婚的阿庆嫂,丈夫也去了跑单帮。老一辈人将性视为洪水猛兽,多少也有样板戏的影响。当时提倡抹杀男女差异,女性性征都成了禁忌,连胸罩都得买小一号,尽量将胸部“藏”起来。
性教育的缺失、性知识的匮乏,直接使老男人们对性失去了抵御能力,“联想能力”大增,直至猥琐的地步。
网络上不乏“林副局长的夜生活,令人羡慕”的帖子,大腹便便的“林副局长”们与夜总会陪侍女子举止亲昵,动作不雅的“露骨”照片总会引来众多围观。而“要不下午请港姐陪你喝茶?”已然成为一种“明规则”。据报道,2004年亚姐冠军、亚视“台花”吕晶晶曾被带往私人会所应酬大陆的商家和官员,“好多人有权有势。”
但男人不只是一种性别,男人更加是社会角色。
中国男性比女性多6500万人,但他们在取得现实世界空前胜利的同时,在精神和价值观层面多处失守。贪污和腐败的多是男人,飙车和醉驾的多是男人,批判社会的多是男人,栽在性事上的多是男人——在社会的强大壁垒中,他们擅用了男权社会的权,金钱共成功一色,荷尔蒙与特权齐飞,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然后说“男人真难”。
女人其实更难。但男人的抱怨和炫耀凌驾于女人之上,扮演着施者的角色。离开权、钱、车、房,男人的魅力还剩下什么?
他们腰上一个劲地长膘,最终成为阿Q或犬儒主义者:看到小偷扒窃不敢吭声,看到暴徒抢劫不敢吭声,看到女人被强奸不敢吭声,看到贪官受贿不敢吭声,看到拆迁队扒房不敢吭声,“沉默即帮凶”,失去了血性的男人如同韩剧中的花美男正流行。
鲍勃·迪伦问:“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答案不在风中飘,而在这些人身上:他们的力量绝不来自权势和金钱,而来自思想和价值观。当他的修身齐家治国志,他的独立人格和自由思想,他的责任感与正义感,大幅度让位于随波逐流,不亦乐乎地争名逐利——男人越来越猥琐,猥琐的不仅是肉体而是精神。
中国男人的脊梁与膝盖:宋江们的犬儒五千年
中国学者易中天早在《中国的男人和女人》一书中分析,中国传统社会拥有“正面形象”的男人可分为无用、无性、无骨,说到底,所有的行头与符号不过是一层画皮,做男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美男,潘安向来是女人青睐的对象,出门即有水果鲜花投掷,其乳名檀奴更是成为大多女人对情郎的称呼。然而潘安另一个著名的故事是《晋书·潘岳传》:“与石崇等诌事贾谧,每侯其出,与崇辄望尘而拜。”
近代的另一个美男汪精卫同样如此,这厢在诗歌里“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那厢投靠日本人美名其曰“曲线救国”。
从自闭孱弱、处处流露出羞涩气质的诗人顾城杀妻,到为人师表、和善可亲的“疯狂英语”创始人李阳家暴虐待;从清高的诗人孟浩然写诗给丞相拍马屁,到“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专做宰相女婿——男人在女性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是一个态度,在比自己更强大的权势面前又是一个态度。
《白蛇传》中的许仙,《天仙配》中的董永,《西厢记》中的张生,《梁祝》中的梁山伯。贫家小子娶了白富美,获取利益却又畏惧世俗,轻而易举就献出“妖怪老婆”。他们的“通病”就是“胆小怕事”、“少有见识”、“软弱无力”、“怕负责任”或“不负责任”。
把自己比拟为怨妇或者花朵是从屈原开始的。“盛年处房室,中夜起长叹”——中国古诗词里无数才子事实上是借着伪老处女的忧伤和性饥渴,表达自己的仕途失意与怀才不遇。一旦目的实现,曾经的男人们要么变成陈世美停妻再娶,要么变成宋江——“叛逆的偶像”扑通一声跪在圣旨面前感谢皇恩、肝脑涂地。
一部中国文学史,差不多就是一部“痛哭流涕史”。
易中天认为,造成中国男人女性化倾向的一个原因是长达数千年之久的封建专制主义政治制度。“这种制度的一个特点,就是最终只承认一个人是男人。这个人就是皇帝。皇帝‘乾纲独断,是绝对的和唯一的阳刚。”
刘备、宋江,外表雄性,内心女性,其中的证据便是,他们大多“好哭”、“善跪”。从屈原到诸葛亮到文天祥,几乎所有的忠臣孝子,写给皇帝的奏折、表章中,常有“临表涕泣”或“感恩涕零”之类的话,而在朝堂之上当众哭将出来的事,也不少见。
从另一个角度,《水浒传》与《三国演义》中的“红脸汉子”或“江湖豪杰”,大多不近女色。比如宋江毫不留情的杀了阎惜婆,武松眼皮不眨的杀了嫂子潘金莲、蒋门神小老婆以及丫鬟玉兰等不下十个女人;农村青年刘安为了招待逃难而来的刘备刘皇叔,把自个老婆胳膊上的肉割下来炖了炖端上了桌……并非无性,实为无情。
思想和价值观才是男人的肌肉,情怀和品格才是男人的魅力。否则,男人们貌似老子,其实只是孙子。
男性还在,但,男人呢?
当所有鲁迅变成金城武:男人不只是把面包带回家的那个人,而是对族群的担当与对价值观的担当
英国研究性染色体的顶尖专家布莱恩·赛克斯博士说:“男人近五十年精子数量下滑一半。大约十二万五千年后,几乎所有男人都将不能让女人怀孕。”
弯弓射雕的成吉思汗,一夫当关的吕布,海纳百川的孟尝君,义薄云天的关羽,为敌“渴饮匈奴血”的岳飞,为国“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为情“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为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荆轲……硬汉云集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
身上的赘肉在一天天增多,男人们的大丈夫品格却在逐渐减弱。《非诚勿扰2》曾为中国男人描述出一幅集体肖像:沮丧、挫败感强、成功者不觉成功,失败者不抱希望。混日子是常态;“混吃、混喝、混炮打”;给自己开一场“人生告别会”;几乎是“精神分裂的一个浮想”。
“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先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鲁迅早在1925年就鞭挞过阴暗丑恶的国民性:“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利则纷纷聚集,见败北则纷纷逃亡。”
说到底,男人的消失不在肉体上,而在内心里——男人还在,雄性气质减弱;勇气还在,目标模糊;价值观还在,价位下滑。
王小波的贡献之一是将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摆在国人面前当镜子。他还说中国人的成长过程是一个漫长的槌骟经历。让人们不肯说真话,只肯讲大话、客套话,这就是“制度性阉割”。所以这个漫长的槌骟经历是从小学开始,确切地说是从小学作文开始。
英文guts这个词很有意思,既有内脏,又有胆量和勇气之意。“只要你抓住了他的睾丸,你就抓住了他的思想”,这是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名言。现在是谁抓住了男人的guts,就抓住了他的思想。于是,时代盛产公公知道分子,公公学者,及公公校长。
中国式成功学是男性成功学。他们中的某些人丧失了责任感、勇气及个性气质,努力成为混世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再有家国情怀,不再浪漫,不再教子,甚至不再在母亲和妻子身上花时间,更热衷于赚钱、钻营和享乐。
官场,职场,还是情场,男人们的担当在哪里?对族群的担当与对价值观的担当又在哪里?简单讲就是:你对民族的子孙后代怎么交待。这是个经济腾飞、社会转型的年代。如果一味追求个人所谓成功,我们这几代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子孙的诅咒。
有人说,中国传统文化就是阉割文化。但传统文化之下也有士大夫精神与君子风度,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抱负,至少也有梁漱溟、王国维、朱自清们的清高精神。
男人的职责是什么?男人不只是把面包带回家的那个人。男人的职责是担当,当危险降临,他是挡在门外的那个人;当邪恶当道,他是挺身而出的那个人;当世道衰败,他是力挽狂澜于既倒的那个人。男人还是培养子孙成为男人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