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区学院办学特色及启示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153（2015）02-0001-04

收稿日期：2015-04-01

作者简介：陈海峰（1965-），男，湖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院长，教授，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和国际法。

基于教育部高职院校领导海外培训项目，本批美国代表团一行19人于2014年11月29日至12月23日历时24天，学习访问了美国9所社区学院、3所大学以及全球企业学院（GCC）和美国社区学院联盟（AACC）。本次高职院校领导海外培训活动，恰逢全国职教会议召开以及国务院《决定》和教育部等六部委《规划》两个重要文件颁布以后，因此针对性和实效性极强，所学、所感、所悟必将对今后的实际工作产生积极的影响。

一、美国社区学院的内在属性

正确认识事物属性，是厘清事物特征与关系的前提。把握美国社区学院的基本属性，即明晰美国社区学院是什么，对于正确理解其办学性质与特色，进而为我所用十分重要。

美国的高等教育非常发达，高校数量多达3 500多所，按照不同的分类标准，可分为公立大学（Public）和私立大学（Private）、盈利性大学（For-Profit）和非盈利性大学（Not-For-Profit）、四年制大学（Universities）和两年制社区学院（Colleges）等等。四年制大学主要分为两类：专业学院（Colleges/ Institutes）和综合性大学（Universities）；两年制社区学院（截至2014年底共1 132所）主要分为三类：综合性学院（Comprehensive）、技术学院（Technical/In⁃dependent）和部落学院（Tribal）。其中，综合性学院无论在数量上（截至2014年底共986所）还是社会影响上都占绝对主导地位，且技术学院大多正在向综合性发展 ①。

美国最早的社区学院运动可追溯到1901年，源于高中校长和大学校长的共同意愿，即设想让社区内的高中毕业生就近接受学位前高等教育，取得相应学分后再转入四年制大学学习。是年，威廉·罗尼·哈珀（William Rainey Harper）在伊利诺伊州创建了美国第一所社区学院（Community College） ②。

美国社区学院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其教育职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最初，设立社区学院只是为了帮助那些因种种原因，如成绩未达标、经济贫困等，未能上大学的高中生圆大学梦。随着美国经济社会的不断进步，社区学院开始向综合性方向发展。特别是“二战”以后，大量退伍军人的就业需求是当时美国社会面临的突出问题，而退伍老兵缺乏必要的职业技能成为找到一份工作的最大障碍。《GI法案》的颁布为225万名退伍军人打开了大学之门，职业教育开始纳入美国社区学院教育职能范畴。与此同时，美国社区学院大力发展继续教育和社区服务，形成了较为完善的教育链条，提供的教育产品包括短期职业培训课程、成人补习课程、社区文化课程、合同课程等等。

美国社区学院发展到今天，其主要教育职能涵盖三个方面：转学分教育（Transferring Education）、职业教育（Vocational Education）、继续教育（Con⁃tinuing Education）。其中，转学分教育为了与四年制大学对接，教学内容客观上必须满足普通高等教育要求，因此转学分教育本质上属普通教育；而继续教育，如上所述，同时包括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内容。

至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美国社区学院既非完全的普通教育也非完全的职业教育，是一种兼具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综合属性，如果只强调其某一单一属性，都将有失偏颇。

二、美国社区学院的外在特征

关于美国社区学院的外在特征，奥巴马在白宫召开的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社区学院高峰会议上给出了精辟的概括：“社区学院是年轻人不必负担沉重债务就可以继续接受教育的地方，是工人获得新技能、提升职业素质的地方，是使任何想学习、想发展的人为自己和家人寻求光明未来的地方，无论你是单身母亲、退伍士兵或有抱负的企业家 ①。”

笔者认为，美国社区学院的主要特征至少包括开放性、地方性、自治性、先进性和体系性等五个方面：

第一，开放性多元办学。美国社区学院的办学主体呈现多元化特征，包括州和地方政府、行业协会、企业、教会、部落、自然人以及其他社会组织。这些社区学院的共同特点是开放办学，具体表现在：招生入学开放性，实行“零门槛”，即无需入学考试，也不必一定具有中学毕业学历，提出申请经过程序性测试后便可入学；教育成本开放性，学费低廉，不足一般公立四年制大学的三分之一；办学职能开放性，满足社区发展和经济社会需要的方方面面；教师队伍开放性，聘请越来越多实践能力强的兼职教师承担培训课程等等。

第二，地方性服务面向。立足为社区服务，是美国社区学院创设之初的本旨，社区学院发展到现在从来没有动摇过，尽管其教育职能在不断丰富；美国各州各学区的社区学院在专业设置、课程开发等方面各具特色，主要缘于为满足本地区的产业、企业和人才的发展需要；为促进本社区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无论在教学硬件设施还是教育软件管理以及教师队伍方面，都实行资源共享、互融；社区学院已经成为本社区科学文化教育中心，提供社区所需要的各种教育产品，同时开展多种形式的社区科普、文体、咨询、论证活动。

第三，自治性大学管理。自治性既是大学发展的制度传统也是大学内在的规律要求。美国社区学院的自治性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校际间的自治，如社区学院与高中的学分互认、社区学院与四年制大学的学分互认，以及区域（Regional）、国家（National）、专业（Professional）三类社区学院认证体系等，上述活动均以学校间自愿、互评为基础 ②；二是学院内部自治，涉及教学、科研、财务、组织、人事等方面的权利，特别在学术权利方面，如学校可自由设置专业、课程以及名称，教师有权决定教学内容、教学计划、教学方法、教学评价等，学生有权选择专业、选择教师、选择课程等。

第四，先进性办学理念。美国社区学院秉承教育公平和以生为本的办学理念，尤为重要的是能够贯彻落实。在教育公平方面，如在录取新生、课程选修、学生服务、经济援助等方面，不因年纪、性别、婚姻状况、残疾、种族、肤色、性取向、宗教、国籍或其他类似的因素区别对待；在以生为本方面，如让学生代表进入董事会、为学生提供各种咨询诊断服务、为学生设计学业和职业生涯、帮助学生自主创业等 ③。

第五，体系性终身教育。美国社区学院强调为社区居民的个人发展服务，以满足终身学习的要求，提供完善的教育产品体系，包括学分课程（Cred⁃it Courses）、证书课程（Certificate Courses）、培训课程（Training Courses）、通识课程（General Courses）等。每个州划分为若干学区，每个学区根据人口密集程度设置一所或多所社区学院，以满足当地居民就近入学以及对学位、就业、补习、娱乐、服务等方面的实际需求。

三、美国社区学院的发展趋势

全面了解美国社区学院，除其“前世”、“今生”还要把握“后世”，即未来发展趋势。然而，笔者并非斗胆臆测，只是试图通过考察、分析社区学院新近主要教育教学活动动向，以达到“窥一斑而见全豹”。

笔者认为，市场化是美国社区学院发展的源动力。美国社区学院起步于20世纪初，大部分兴建于50年代至70年代，以公立为主，目前总数量仍在不断增加。尽管社区学院在学术历史积淀、科技创新能力、师资队伍建设以及资金渠道保障等方面，都无法与研究型大学相比拟，但是依然能够在美国激烈的高等教育竞争中生存并发展，其主要原因在于它能够根据不断变化的市场需要，调整和丰富自身教育职能，最大限度地满足社区和经济社会发展要求。

下面以美国社区学院在普通教育、职业教育等方面新近、典型的教育教学活动为例进行说明：

在普通教育方面，转学分教育对美国社区学院的生存与发展举足轻重。转学分计划（Transfer Pro⁃grams）是社区学院连接高中和四年制大学的桥梁，是年轻人继续学习实现大学梦想的重要纽带。因此，转学分教育一直是美国社区学院最主要的教育职能并不断获得加强，也是吸引社区和国内外青年学子入学的最主要原因。学院学生转入大学的基本流程是，以两年制社区学院与四年制大学签订衔接协议和转学分协议为前提，学生通过学习副学士学位课程或转学分课程，达到成绩和绩点要求后，即可申请转学分和转学。无论是“2+2”还是“3+1”转学分计划都具有诸多优势，如可获得与四年制大学学生同样的学士学位、节约2至6万美元不等的学费、进入著名研究型大学的可能性等等。

在职业教育方面，美国社区学院十分注重学生实际能力的培养，如在教学计划上，加大实践课程的比例（一般为总学时的50%左右）、安排校内外实习、实施项目教学等；在师资队伍建设上，大量聘请有实际工作经验的兼职教师（一般超过教师总数的50%），并重视教师培训。近几年，社区学院也开始借鉴德国双元制教育模式，积极推进现代学徒制人才培养模式，如美国劳工部设立职业培训项目，在过去的四年里斥资20亿美元支持了700多所大学、社区学院和培训机构，以支持学生开展实习和现代学徒制培养工作 ①。

近些年，美国社区学院开始大力发展海外项目，大量招收外国留学生，其主要原因可能缘于两个方面：一是有市场需求，多数海外学生想借助社区学院为“跳板”进入四年制大学；二是办学经费日趋紧张，美国社区学院的办学经费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拨款、地方财产税、学生的学杂费，美国金融危机以后，政府拨款逐步减少，且在校生数量持续增加，导致办学经费越来越“捉襟见肘”。为弥补办学经费不足，且对海外学生又可以收取高额学费，社区学院开始不断扩大外国学生的招收比例。

此外，美国在职业教育方面还在不断创新教育模式和方法，如成立全球企业学院（Global Corpo⁃rate College），整合全美各州社区学院乃至全球相关大学，以便于在世界各国随时随地开展国际培训项目。又如设立公益性培训公司，主要以社会捐赠物拍卖作为资金来源，为企业员工和社区学院学生提供职业培训。

四、美国社区学院办学特色及对我国高职教育的启示

笔者认为，按照认知过程或认知逻辑的差异，当今世界高等职业教育模式可粗略分为两类：一是以企业培训为主导的教育模式，即根据实践教学的需要导入理论知识，如德国的双元制；二是以学校教育为主导的教育模式，即根据理论教学的需要导入实践能力，如澳大利亚的TAFE学院。如上所述，美国的社区学院独具特色，具有综合属性，在职业教育方面也不单纯属于上述任何一类职业教育模式。然而，美国社区学院的诸多做法和经验，对我国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仍具启示和借鉴意义。

在体制机制方面，美国各级立法分工明确，法律对社区学院发展的基础性和引导性作用值得关注。联邦教育立法只负责规制基础性法律关系，如1964年的公民权利法案（Civil Rights Act）、1972年的教育修订法第九章（Title IX of the Educational Amendments）、1973年的康复法案（Rehabilitation Act）、1990年的美国人残障法案（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等，以确保教育公平，为所有公民提供均等受教育机会为目的。而州和地方政府教育立法则负责规制具体性法律关系，以引导社区学院教育事业的实际发展方向，如社区学院的职能、大学间的相互关系、办学经费、教师与员工问题、转学分问题等等。同时，美国社区学院争取自身利益，也主要依赖立法管道加以实现，1920年成立的教育行业组织性质的美国社区学院联盟（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mmunity Colleges）在此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此外，美国实行校长职业化机制，社区学院院长由学区或校董事会任命，确保“内行指挥内行”，使得学术继承与积累得以实现；政府通过法律为高等教育提供资金保障，以充分体现大学教育公益性质，社区学院的年度预算中各级政府拨款占61.5%、学费占29.5%、其他占9.0% ①。

在教育教学方面，美国社区学院在教育思想、专业课程、教学组织、评价考核等方面也颇具特色：（1）社区学院普遍注重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以激发学生的创造力，同时强调沟通和团队协作能力的培养；（2）以生为本的思想落到实处，一方面构建了学生发展的“立交桥”，通过转学分计划打通了高中、两年制学院、四年制大学的成长通道，另一方面社区学院十分注重为学生服务，对学生招生入学、学习生活、学术指导、学业规划、心理咨询、就业创业等各个环节提供“一站式”（One Stop）精准服务；（3）在专业设置上，通过由产业、企业、社区和学生参加的专业委员会、顾问委员会、系主任委员会等组织，充分考虑社区产业、社区企业以及社区劳动力的发展需求；（4）社区学院以课程建设为核心，通过建立完善的课程体系，以满足转学分教育、副学士学位教育、证书教育、短期培训以及社区服务等不同层次的教育服务要求；（5）普遍采取学分制、选课制，社区学院每学年都提供课程“菜单”，学生除少量公共课外均可自由选课，不同的课程模块配套组成不同的专业与证书；（6）实行小班制教学，一般控制在15-30人，采取灵活多样的教学方式、方法，特别是学生可以随时打断教师讲课进行提问；（7）评价考核方式多样化，成绩内容构成多样化，注重平时和过程考核，强调考察学生的综合能力等等。

综上，具体到我国高等职业教育发展问题，简而言之，笔者以为，一方面，政府应重点在体制机制上下工夫，推动发展职业教育集团化，主要通过法治手段来管理高职教育，减少政策性规范干预，同时充分放权，以调动高职院校自主办学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另一方面，高等职业院校应重点做好特色发展、内涵发展、创新发展等三方面工作：第一，在特色发展上，以办学定位合理为抓手，坚持服务地方产业，坚持服务社区终身教育，完善教育体系，切忌“好高骛远”；第二，在内涵发展上，以课程体系建设为抓手，强化职业分类、职业能力、职业认证等标准化建设，以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辐射理实教学和队伍建设，切忌“因循守旧”；第三，在创新发展上，以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为抓手，无论采取以企业培训为主导还是以学校教育为主导的教育形态，都应根据产业、专业实际需要，灵活适用不同的培养模式和教学方法，切忌“一哄而上”。

Features and Enlightenments on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s

CHEN Hai-feng

（Hubei Industrial Polytechnic，Shiyan 442000，China）

Abstract: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s feature in its comprehensive property combining general education with vocational edu⁃cation, i.e., openness, localness, autonomy, progressiveness and systematization. The mercerization is the sour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American community colleges, whose institutional mechanism and teaching patterns can be adopted as the refere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Key words: USA Community colleges; School running characteristics; Higher vocationl education

Quoted from Dr. Richard Haney, Vice President of Educational Affairs of Lake County College, on December 8, 2014

Quoted from Dr. Kenneth Ender, President of Harper Community College, on December 10, 2014

Quoted from Barack Hussein Obama, President of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on October 5, 2010

Quoted from Dr. Cindy Miles, Chancellor of Cuyamaca College, on December 22, 2014

Taken from the Catalog of College of San Mateo（2014-2015）.

Quoted from Eric Seleznow, Deputy Assistant Secretary in Department of Labor Employment and Training Administration, on De⁃cember 2, 2014

Taken from the 2014’Statistics by A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