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的诗

2015-06-08 12:19方程
湖南文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趾甲鸟雀躯体

方程

诗歌如何可能,情感毫无用处,生活琐碎

没有助益。我们为什么而写?

悲伤,欢爱,恼怒,嫉恨……如此迅疾与充盈,

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让它停驻。

空无一人的剧场,唯有座位真实。

而我们怀念,需要一场盛大的伪装,一场

罔顾的演出?我们乐见于的灵魂为之颤栗。

一如凶残的绑匪,寄希望于暴力的和解。

一个人,当他致力于写,内心的平静

便会持续的俘获他,在一场灵魂的放逐中,

他欢喜于自己的消失。但我们如何发出

自己的讯息?繁琐的细节无法还原,

精心的雕琢只会让事情更糟。唯有幽暗盘踞

在我们内心,等待猎人手持电筒,修剪平整的草地。

斜线是通往你的唯一道路,从高处延伸。

一千朵玫瑰次第开放,世界陷入

无休无止的静寂。静寂!美的震慑。你发出的全是我收受。我如此强大,我难以理解。

并没有另外一个我在这世上存活,你一度

将他引至我的目之所及,现却一一使之幻灭。

在最后的午夜,逐个将往事

捏破。轻触曾经的向度,感性的火与

理性的灰。被牵制的时间,非长即短。

我们相遇在人迹罕至的沙滩,仿佛只为

寻找奇石怪草,和杂乱的爬行;寻找一切

扭曲、偏差、遮蔽之物。它们显现,我们沉溺,

爱是专属的焦距,没人能长期持有。潮水消退,

唯一次次随时空而来的叹息,将眼前的荒芜渲染。

稻草人

在田野里,稻草人是可怖的。

它撒开两手的形象,

更多是在历史中脱壳而余下的影,

它不可行动,可倚仗的不过是,大自然的风。三两只鸟雀,不断在它的装扮面前

测试耐心。它们注定犹疑不止,

就像它们从不知道为何如此。

在田野外稻草人同样是可怖的。

它撒开两手的形象,

对我们来说不是拥抱,而是迅疾的

失控。撤离到我们无视它的存在,

或者谦卑的送回,我们的将死之物,

看!鸟雀在它的面前颤抖,它诱惑它,

它复活,哦,我们不能说这是命运的欺骗。

究竟是什么让它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独自将反张之力注入这无边的田野?

人类对此无话可说。我们利用它、憎恨它。

只有鸟雀听从它们的天性,掀起原初的风暴。

它们是勇敢吗?难道那不正是

隐藏于我们内心的呼喊?

退回到稻草人,作为妨碍的头颅不复存在,

本能的战栗升腾,那是风在将那最真的言语诉说。

啊!这里只留下作为遗留之物的四肢在

天地的两极之间,

以及鸟雀,以及田野。

木脸人

木脸人,你行走在城市之中,

像一朵娇艳的罂粟,你的腰身饱含魅惑,

多少未可触及的手,曾留下稍瞬即逝的温存?你曼妙的步姿之下,有着多少理想的情人?

木脸人,我分明看到你的脸上

有千万张脸,灵动的眼眸,被千万人的注视所充盈。

柔和的石膏在他人投射的光线下变得坚硬,

那是由迁就,迎合,不安和恐惧的模具所铸成。

小狗儿在草地里嬉戏,亲吻。

城市的窗户尚无嘴唇。

木脸人,你每日的穿行难道

只是为了将那隐而不见的孤独追寻?

木脸人,除了可供展示的自己

既无温存,也不会有任何的情人。

星空靠转动找到永恒,在你的脸上,

我看到命运,往来交易,无法皈依的魂灵。

但,木脸人。

我仍愿停在这里,倾听你

走过交叉街口的回声!

黑帽

阴郁的四月,整个世界需要一顶

黑帽子。瘦削、冷峻,配得上生的妆容。

这让人想起身边有人在的时候,

死亡并不时常在我们身边。

它们只是像拘谨的小孩,紧张,偶尔叫错人。

可你应了。换成是我,或许也会这么做

———有人喊话,未曾深陷绝望与孤独的人

不会明白那是,多大的荣耀。

错误喜欢任人带往全然陌生的空旷之地。时间,也是如此。想想终有一天,

我会将你忘记,这让人悲伤,更让人

期待。但致力于幸福的那一个,

显然不打算这么做。他选择从今天起

开辟一个全新的个人时代,那里别无其他,

只有记忆,记忆的歌唱以及全部的失声。

剪刀

他扶着身子移动到人们当中像是一条

汉子。命运先是给了他一副强壮的躯体和

精明的头脑,而后摧毁了他。他曾经拉风的钱财

散去了。高血压中风又让他的一半儿躯体

过早的交给了顽皮的上帝。但上帝

依然是仁慈的,于是他的另一半儿躯体过分的

发达起来:用于搬动他那“无用”的

另外一半。这会儿,他手里紧紧攥着的

一把大剪刀,引起了人们的警惕。他们似乎觉得剪刀前段的分叉太过庞大,亮闪闪的

完全不同于儿时母亲用来缝补烂衣服的那种。于是,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硬生生的

在空气当中划开了一道口子,就像裁缝

下意识的操弄着锋利的裁剪刀。

这家的主人是一位老妇人,丈夫死去多年。

人们经常像今天这样,陪着她说话聊天,

试图拉上她那受伤,长期受不到关照的拉链。

这会儿,她再次感受到了威胁,

某种坚硬的物质顶着她千疮百孔的肝脏。

她只得热情的招呼他坐了下来。

又是端茶,又是张烟,看不到任何歇止的迹象,

仿佛要跨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而他,则驯服的,越来越远的坐了下来。

他的剪刀,隔着他的趾甲有着一段长长的

无法触及的距离。在这几秒的时间,

那奇形怪状的趾甲又长出了更多的几个毫米,

更多的几个字:来,帮我修剪。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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