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真迹更值钱的仿品

2015-06-01 12:30宁莎鸥段明
山海经 2015年19期
关键词:真迹鸳鸯徒弟

●文/宁莎鸥 ●图/段明

比真迹更值钱的仿品

●文/宁莎鸥 ●图/段明

著名鉴赏专家田伯韬有意在两个徒弟中选出一个作为自己的接班人,继承衣钵的过程,自然也是两个徒弟的竞争过程。徒弟俩会怎么做呢?

一、选拔接班人

田伯韬是国内著名画家,也是拍卖界的首席鉴赏专家,他鉴定一幅画的真假、好坏,常常一句话就成为定价的关键。不过他已经85岁了,身体也不好,长期躺在医院。他手下有两个徒弟,一个叫何亭,一个叫魏光,外界都觉得是时候把首席鉴赏专家的衣钵传给他们了。

这天,两个徒弟照例来探病。田伯韬就开口了,我老了,怕是哪天就不行了,但这鉴赏师的担子不能没人挑,你们两个谁能让我更放心?

徒弟有两个,但首席鉴赏专家只有一人,两人心里都清楚,这继承衣钵的过程也是两人竞争的过程。虽然两人都想得到这个位置,但当着师父的面,魏光却说,师父长命百岁,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何亭也谦让说,魏光比我入行早,他接班更合适。

田伯韬见两人都推托,哈哈一笑说,干脆你俩掷骰子,谁点数大谁就接我的班。这田伯韬业内号称“老顽童”,两个徒弟听了连连叫苦。

田伯韬见两人都不说话,又正经起来:这样吧,“何成真”拍卖行下个月有一批名画要拍卖,你们俩谁能成功辨明真伪、厘定价格,谁就接我的班吧。

待拍卖的画很快到了,这批画属于一个叫金正中的韩国人,说是陆陆续续来中国旅行时买的。现在他准备移居中国发展新的产业,所以想卖些藏品套现。这可是关系到谁能接班的一场比赛,何亭和魏光都摩拳擦掌,但看到第一幅画时,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幅鸳鸯戏莲图,而师父田伯韬正是以画鸳鸯戏莲出名的。金正中大腹便便,戴着晃眼的金表,一看就是不太懂艺术的暴发户,只说当时卖画的人称这是中国一位著名艺术家,叫田什么的作品,应该很值钱吧。

按理说师父的画做徒弟的应该很容易就能鉴定真伪,偏偏田伯韬很喜欢画鸳鸯戏莲,一生画过20多幅,仿作就更多了,每隔几年都有号称田伯韬真迹的鸳鸯戏莲图现世。可田伯韬从不自己鉴定,反而推说年纪大了自己也记不清了。大家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老顽童性格又犯了,故意出题为难世人。

金正中见两位鉴定师神色奇怪,忙问,是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何亭和魏光面面相觑,说,画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幅画的作者是我们师父。

金正中更高兴了,那太好了,直接问你们师父不就知道真伪了。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也趁机解释说,因为客户说这是田伯韬的鸳鸯戏莲,所以他们特地请本人来鉴定。没想到本人没来,只派了两个徒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请田伯韬老师本人来一趟?

可等两人打通了医院的电话,却得知田伯韬先生病情转危,已经昏迷不醒了。

二、鉴画有分歧

两人赶到医院,师父已经进了重症病房。护士递给何亭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是师父的字:“小亭子,快偷偷给我买瓶酒来。”

何亭笑起来,这个师父,都病成这样了还跟小孩似的。师父田伯韬画好,字却一般,“亭”字中的“丁”字居然写得像英文里的“J”。他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师父既然无法回答,那只能靠两人自己了。魏光绕着画足足转了八圈,又拿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半天之后,说道:“依我的判断,这应该是师父田伯韬的真迹。师父的鸳鸯戏莲有两个特点:一是莲叶的线条疏密有致,二是他笔下鸳鸯比较丰腴,这幅画符合这两个特点。我曾看过师父画鸳鸯戏莲,风格也跟这幅比较类似。”

金正中听了忙说,太好了,我果然没有买错。

何亭仔细观察后,却心生疑虑。魏光问他怎么了,何亭答道:“我看这幅画倒有点问题,你说的那两个特点,都是师父后期的风格,师父早期的鸳鸯戏莲图莲叶线条比较严谨,远不如后期自由;鸳鸯也比较瘦削。看这幅画的落款是早期的画作,但却呈现后期的风格,不恰恰说明有问题吗?”

见何亭推翻了自己的结论,魏光很不高兴地说:“你不是为了要争输赢,故意和我唱反调吧?”

何亭反驳,我就事论事而已。拍卖行工作人员见两人争执不下,只好说,按照规定,当专家意见不一时,只能请其他专家一起鉴定,投票表决了。

这时,何亭接到一个电话,早早离开了拍卖行。那是妻子的电话,他女儿由于先天性心脏病住在医院,做手术需要5万元的费用。他作为一个学徒,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现在继承师父衣钵的比赛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安慰了卧床的女儿,怀着愧疚走了出来,却意外发现金正中在等着他。金正中一笑说,有没有空?有事找你聊聊。

两人走进了一间茶馆,金正中开门见山说道,我看你很需要钱,这里是10万元人民币。

何亭低头一看,信封里厚厚的一叠。他也不傻,问道,代价呢?

“没什么代价,只要下一次的鉴定你说画是真的就行了。”

田伯韬的真迹,市价至少是100万元;而如果是仿作,很可能一文不值。为了这100万,花10万也不多,看上去是笔“双赢”的交易。

何亭想了半天,还是把信封推了回去,我拒绝。

金正中脸色一变说,你不收,我很可能拿这10万元去找魏光,还可以买通其他评定专家。到时你一分钱也拿不到,你再想想。

何亭还是坚定地摇头,金正中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金正中不是艺术家,但却是个精明的商人,既然肯出10万元来买通他,那这幅画的真实性就更成问题了。所以一离开咖啡馆,何亭就去了拍卖行。下一次的鉴定中,金正中很可能买通除他之外的其他专家。光凭之前的怀疑难以说服他们,何亭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他又拿着放大镜研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被他发现了明显的破绽。

第二场鉴定会很快开始了,拍卖行在他和魏光之外又请了五位专家。鉴定完后,7个人要把自己的结果写在纸上,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拍卖行再确定最后的结果。

何亭又仔细看了一遍后,毫不犹豫地在纸团上写下了“假”字,另外6个人也写上了自己的答案。工作人员收齐后宣布:“投票结果是6比1,除了何亭先生,其他专家都判定是真迹。”

魏光得意地看了何亭一眼,其他专家也不失时机地嘲笑何亭的专业素质:“连自己师父的画都鉴定失误,真是,唉。”

工作人员正要确定起拍价,何亭突然走上前去说:“这幅画是假的,我有一个不容反驳的证据。”

魏光听了,轻蔑地一笑说:输了就是输了,你做困兽犹斗也没用。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其他6个人都是瞎子?

何亭却毫不在意地拿出放大镜,对准鸳鸯戏莲图中一片莲叶的枝干说,大家不妨再看看,能在枝干里边看到什么。

魏光也只好拿出放大镜,一看却大惊失色。何亭解释说,如果大家够仔细,应该能看到其中一片莲叶的枝干处有一笔带了个细细的钩,乍看起来像个“丁”字。有很多高明的仿造者完成一幅惟妙惟肖的画作后,会得意地留下自己的印记。大家如果有印象,应该会记得一位叫“丁时”的画家,他以模仿田伯韬的鸳鸯戏莲而出名,而这个隐藏其中的“丁”正是他的签名。

丁时已经去世了,但他以姓氏“丁”作为签名的习惯却尽人皆知。

何亭望向魏光,魏光嘴角抽动,一脸不服输的样子。何亭这下高兴了,但却注意到魏光的手却是很放松的,似乎还有些得意地想要打响指。自己明明赢了,难道魏光的失望是装出来的?

三、正直人胜出

丁时也是著名的画家,他的仿作也有一定的价值,所以这幅鸳鸯戏莲还是定价10万元开始拍卖了。而何亭因为成功地帮拍卖行挽回了声誉和损失,被指定为主捶的拍卖师。

完成这笔拍卖,自己应该就能顺利接过田伯韬的衣钵了。所以拍卖前,何亭特意回到了女儿的病房,许愿说,自己很快就会成功了,到时就能赚足够的钱替女儿治病了。

拍卖开始了,何亭宣布底价10万,很快就有人11万、12万地报价了。“15万。”有个熟悉的声音加价,何亭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了举牌子的魏光。

怎么,他也参加竞价了?但他应该知道丁时的仿作,价值顶多也就十五六万而已啊。来不及多想,何亭还得主持拍卖,又有人出价到18万,这时魏光又举牌了,20万!

20万对于一幅仿作可是高价,在场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何亭也是疑虑丛生,作为一个业内人士,魏光不可能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实价值,那他又为什么要用明显的高价买一幅不值得的仿作呢?

看着魏光翘起的嘴角,又想到他之前认输时掩饰不住得意的手,何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艺术界曾经有个传说,田伯韬曾经临摹过自己作品的伪作。也就是说,田伯韬明明画了一幅真迹,却故意画得像伪作一样。这对别人来说不可思议,但对老顽童田伯韬来说却是不无可能。魏光既然志在必得,那么这幅画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么一想,何亭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趁机认真看着画上那个“丁”字的签名,眼前突然一亮,这个“丁”字不正是有几分像英文字母“J”字吗?这可是老师的习惯写法啊。

他私下拧了拧大腿,暗骂自己此前太大意,居然上了魏光的当。当下,他立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继续拍卖,那么魏光就将会以20万的价格买下价值至少100万的名画;如果停止拍卖,那么就得承认自己的鉴定错误,没有资格做师父的接班人。

看他一直犹豫,魏光也得意地催促道,你在干什么,没人竞价就快点敲锤啊。

没人知道内情,自己将错就错不就保住了声誉?何亭想起女儿期待的脸,差点就要敲响锤子了。但忍了半天,还是把锤子悬在了空中。

他停了半天说道:“对不起,拍卖终止,我犯了一个错误……”

人群骚动起来,他本来想继续说,我把真画当伪作了。门口却响起一个声音,“对,你是犯了一个错误,就是错在没等我来就开始拍卖了。”

何亭一看,意外地发现老师田伯韬出现在了门口。田伯韬还拿着一个牌子,高举着说道,我出100万。

尘埃落定,田伯韬出到100万的高价,自然没人再和他争。拍卖会后,何亭见到师父,问道,那幅画真是你的手笔?

田伯韬哈哈大笑说,对啊,你说的那个“丁”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丁时这个混蛋老是伪造我的画,我干吗不能伪造他的签名呢?就当是一个老顽童的恶作剧吧。

这时,魏光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师父,这我早看出来了,我一眼就断定那是你的真迹,‘丁’只是你跟世人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事实证明,我比何亭要强,我继承你的衣钵更合适。”

“你能看出来,那是因为你入行早,我跟你说过以前的故事而已。”田伯韬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何亭更适合接我的班。”

“这不公平。”魏光不服,“无论是知识还是眼力我都比他强。”

田伯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错了,艺术鉴定除了知识和眼力外还有一点更重要,那就是正直。”✿

(责编:戴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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