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鳞
临川城被临河一分为二,分别称为南城和北城。俗话说:“展城南,邓城北”,意思是河南边基本都是“百川钱庄”展百川的产业;河北边基本都是“如海镖局”邓如海的产业。展排在邓前面,因此邓如海无论家世名声,一直被展百川压过一头。
这天,邓如海找来一个外号叫“赛时迁”的神偷蔡升,希望他能帮自己夺回心头之爱——一头东瀛香猪。邓如海说,这猪是他的宠物,前些日子在打赌时,被展百川赢了去,他咽不下这口气,这才请来蔡升帮忙。
蔡升应允之后正要离开,却见一位小姐从里间走了出来,正是邓如海的千金邓莹莹。邓莹莹看了一眼蔡升,不悦地说:“这种小事女儿去就行了,何必假手他人?”
邓如海怒道:“这事我就全权交给蔡少侠了,你少跟我胡闹。”
蔡升素闻邓莹莹是个尚武的奇女子,邓如海却最不喜欢女儿插手镖局事务,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从邓家离开后,蔡升便开始行动了。他打听到,展家最近似乎在忙着筹备一件大喜事,正在招募临时帮工。于是,他也乔装后混在了应征队伍里。没想到快轮到他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却说,今日名额已满,再招3个,其他人明儿赶早。他恰恰是第4个!蔡升急了,忙对前头的人说:“大哥,我给你二两银子,咱俩换换成不?”
前排的汉子却很不给面子:“这可是见识展城南排场的机会,二两银子也不换。”
再加银子就要引起怀疑了,蔡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汉子刚要跟管事的走,膝盖却一弯差点儿跪下。管事的忙问怎么回事。汉子回头一看却并无发现,摇摇头说没事,又继续往前走,谁知没走几步又是一歪,管事的不耐烦道:“你什么毛病?”
这时,蔡升不失时机地说道:“我看这位大哥怕是有暗疾,招回去能不能做事还得两说。”蔡升有一手银针绝技,刚刚那两下正是他向汉子膝盖施射了银针。
汉子闻言,气得朝蔡升冲了过去:“一定是你小子搞的鬼!”
蔡升一闪身便躲了过去,汉子则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管家见蔡升身手矫健,便欣然将他领走。
原来展家正在筹备展百川与夫人结婚20年大宴,这才广招人手。蔡升入门后分到的任务是布置偏厅,与正堂只有一墙之隔,这倒方便他“收风”。他调换了一个内置薄膜的铜兽香炉,香炉后接了一缕铜丝,穿过木墙后连着另一片薄膜,于是展百川在正堂的谈话都通过薄膜的震动传到了他耳里。
离大宴只有两天,这天他却听到展百川责备管家说道:“夫人的碧玉戒指还没找到吗?”管家唯唯诺诺道:“正在找,正在找。”
展百川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只有明天去找巧手王师傅,让他仿制一个了,希望能瞒过夫人。”
听到展百川要出门,蔡升暗喜,这下终于有机会下手了。
每天下午,那只香猪都在后花园晒太阳,名义上有人看守,但久而久之,护院的都懈怠了。这天,展百川骑马刚走,蔡升便施展轻功闯入花园,花园果然没旁人,他掏出一个浸了迷药的包子放到猪的跟前,只要猪吃一口,他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谁知,香猪看了一眼包子,又毫无兴趣地睡了起来。蔡升听别的下人说过这只猪最近厌食,他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蔡升怕强行带走会惹出大动静,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头顶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还踩掉了房上两片瓦,紧接着就听到外间的护院大叫:“什么人?”
蔡升苦笑,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被人给搅了。黑衣人飞速逃窜,但护院们的围捕网已经慢慢成形了,黑衣人渐渐被逼入死角。正当黑衣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打开一扇门,蔡升在屋内招手说道:“快进来。”
两人屏声敛息,终于等到追兵走过,这时,蔡升才无奈地说道:“大小姐,我拜托你别添乱行不行。”原来蔡升早已从身形看出,黑衣人就是邓家大小姐邓莹莹。
邓莹莹索性拉下面罩:“我是怕你一个人坏事,帮你引开护院。没想到你不抓紧时间偷猪反而来管我的闲事,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蔡升见她恶人先告状,也不客气地说道:“算了吧,你是怕我在你爹面前抢了风头,故意坏我的事吧。”邓莹莹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你被人抓住打死,我也不管你的事了。”
蔡升回道:“放心,我就算被人打死,也不敢劳您大驾了。”
蔡升与邓如海约定,最晚大宴之日要完成此单,拜邓莹莹所赐,行动不得不拖到了大宴当晚。几日下来,蔡升也了解到邓如海原来与展百川有同窗之谊,还同时追求过现任展夫人,乃是情敌。
大宴当晚,邓如海应邀而至,他带了一双夜明珠、三箱南海珊瑚、五箱金元宝、十箱银元宝,并且点名送给展夫人。这可比展百川送的还多,犯了喧宾夺主的大忌,众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殊不知,这正是蔡升与邓如海约好的,邓如海在前门吸引宾客注意,蔡升潜入后花园行事。
蔡升吸取上次教训,不再用包子引诱,而是施展银针绝技,他手一扬,两枚涂有迷药的银针便射入香猪的皮肤。眼看香猪身形一歪晕了过去,蔡升把它收进特制的木笼。接下来,如何把香猪运出展府成了摆在蔡升面前最大的难题。
不一会儿,前门的风波似乎散了,展百川与邓如海和解,邓如海也被奉为上宾。蔡升乔装成倒潲水的,推着装有香猪的潲水缸,打算从北边侧门离开。看门的家丁拦住他问道:“往常不都是傍晚运潲水吗?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那小子解释说:“今日大宴,潲水当然比往常容易满。”
家丁一想也对,正准备放行,这时背后却有人叫道:“等等,这小子有点儿眼熟啊。”
蔡升心中暗道不好,完了,听声音这人正是那天排队应征时得罪的那个汉子,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应征进来了,万一被他识破怎么办?
汉子继续说道:“这人好像是新聘的下人。”家丁也警觉起来,问道:“这缸里是什么?打开看看。”蔡升正犯难,这时却有一顶轿子走近,轿夫叫道:“邓家小姐要走了,还不让路!”
家丁好奇问道:“邓小姐不是刚刚赴宴,怎么这么着急走?”
轿夫回道:“小姐突感不适,难道这也要向你交代?”
家丁忙说不敢,又解释说这送潲水的有诈,要先检查看看。
没想到邓莹莹在轿里说道:“什么味这么难闻,还不快让开。用臭气拦住客人,赶明儿我问问展叔叔,这就是展家待客之道吗?”
家丁闻言,哪里还敢阻拦,连忙挥手,让蔡升快走。走出三里,蔡升才敢和邓莹莹搭话:“刚刚真是谢谢了。”邓莹莹揶揄道:“不敢,是谁之前说就算被打死也不劳我帮忙的?”
蔡升脸一红,正不知如何回话。邓莹莹却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问外面的轿夫:“是不是走错路了?”只听轿夫回答:“没错,去衙门正是这条路。”
轿夫说完,便摘下帽子,原来他居然是展家一家之主展百川!展百川笑道:“两位偷我宠物,难道不应该上衙门?”蔡升见被识破,只好讨饶道:“展员外,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猪是邓员外从小养大的,你何必夺人所好呢?”
展百川的回答却大出蔡升意料:“这猪从出生就在我展家,什么时候成了他邓如海养大的了?”接着,展百川便向蔡升和邓莹莹二人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蔡升带着香猪来到邓府时,邓如海已等候多时了,他正准备接过香猪。谁知,蔡升却扬手止住:“慢,且先听我讲个故事。”
接着,蔡升便不管不顾地讲起来:“您和展百川年轻时一直是对手,还同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当那个女人嫁入展家后,您却一直念念不忘。眼看展百川和夫人的结婚20周年纪念就要到来,您又打听到两人不和的消息,觉得这是一个可利用的机会。于是您便趁着作客,偷走了两人的定情信物——一只翠玉戒指。但您还没来得及离开,展百川便已经发现,于是全家戒严到处搜查。您担心带不出去,就让一只宠物香猪吞了下去。
“眼看结婚纪念日将至,展百川却找不到定情信物,于是便找能工巧匠仿制了一只。您决定偷回香猪,拿出戒指,当面揭穿展百川的谎言,兴许能离间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夺回心爱的女人。我说得对不对啊?”
邓如海怒道:“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吗!”说着,他提起一把钢刀向蔡升砍去。蔡升手疾眼快,手一扬,一根银针射向邓如海腰带,腰带瞬间脱落,邓如海的裤子一下掉到腰间,形象很是不雅。
趁着这个空当,蔡升也杀红了眼,一根银针正要直取对方咽喉。这时却听门外邓莹莹哭着喊道:“住手,求你放过我爹!”
蔡升稳了稳心神,冷冷道:“好,我可以饶过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你必须将猪还给展百川,并且以后再不许踏过临河以南。”
此后,邓如海果真信守承诺,终生再没踏足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