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gull 郭蔚臻
我的转系经历比较曲折,尝试过两次,一次失败一次成功。这两年中,我经历了被误解、被排挤、被嘲笑,当自己真正转系成功的那一刻,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对北大中文系的执念贯穿了我的中学时代,但由于高考数学发挥失常,纵然语文成绩全省第一名,我还是以总分两分之差与期待已久的专业擦肩而过。还记得高考出分后,父母带着我去招生组住的宾馆咨询,父亲将我从小学到高中发表的所有文章一一摆在宾馆的床上,展示给招生老师看,却还是没有得到中文系的承诺。当时我已经18岁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在一瞬间哭得不能自已,一向坚强的母亲也掉了眼泪。
我依然将第一志愿填为中文系,拿到的录取通知书上,我被调剂到艺术学院艺术学专业。
我害怕自己会“堕落”,转系的“贼心”不死,于是我每天尽可能在教室和图书馆自习,很少呆在宿舍。我习惯晚上12点前睡觉,室友们常常后半夜两三点才睡,作息时间的不一致产生了一些摩擦,我很自然地被孤立了。大一那年,尴尬的宿舍境遇确实成为我转系的重要原因之一,个中滋味,难以与外人道。最痛苦的那段日子,我最渴望的其实不是转系,而是换宿舍,避开那些嘲讽和白眼,还有背后的议论。每天夜里,我一个人走回宿舍,忍不住想抱住宿舍楼前的大树痛哭一场,因为实在不想走进那个让我压抑、难过的房间。我不敢告诉别人,默默忍受。
大一上学期有一次转系的机会,我顺利地通过了初审,却因为笔试成绩不理想而没有被中文系录取。我至今记得知道结果的那天,是周四下午,阳光很明媚,我去静园五院,教务老师面露难色,遗憾地通知我没有成功。我是那么自信,完全没有失败的心理准备,甚至在一瞬间根本不相信这样的结果,我愣了许久。走出五院的那一刻我还很平静,踏入静园草坪时,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哭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渐暗,周围响起窸窣的虫鸣声和吉他声。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结果。怎么面对向往的幻灭?怎么面对我的父母和老师?
无论如何,我熬过来了。不得不说,父母的理解和包容让我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生活。他们安慰我,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来日方长。就这样,我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将失败的阴影包裹、隐藏起来。我学着尽量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努力地学专业课,并且选修了中文双学位。其实我的“贼心”一直没死,只不过有时宁愿暂时忘记,害怕又一次会失败。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我的院长,他是一位和蔼又博学的教授,我一直很感激他欣赏我的才华,并且在大一上学期推荐我在报刊发表文章。我曾和他通过邮件交流进入大学以来的迷茫,他耐心地一一回复,为我指点迷津。这样的邮件交流,经常是在凌晨或者半夜,让我非常感动。他对我的好,让我一度犹豫要不要第二次尝试转系:到底是留下来,还是进入一个新环境?
大一结束时,我终于向父母坦白自己一年来在宿舍的遭遇,他们很心疼,埋怨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父亲买了火车站票,连夜赶到北京,帮我联系宿管中心的老师商量换宿舍。换宿舍的风险很大,我一度很担心会再次被排斥。幸运的是,新室友们很快接纳了我,她们理解我的处境。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把她们视作恩人,她们也许不会理解。新室友规律的作息和学习习惯与我很契合,我平静地度过了许多个幸福的夜晚。
大二下学期,我又面临着转系的选择,这时候转系是要降一级的。当填写报名表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一年间的犹疑与退却渐渐消散,我想,就算是失败我也要再尝试一次,如果放弃,将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中文系是我的执念,我愿意为了它赌上一次。我再次经历了笔试、面试,之后成功地降转到中文系。当我看到转系网站上“第三方审核状态”显示为“通过”时,那种感觉就像是遇见了一位多年未见的故人,不说一句,却尽知彼此多年间的苦辣辛酸。老实说,我的内心没有大喜过望,取而代之的是充实和平静。
转系是一条窄路,每个转系的人都有一份独一无二的记忆,这两年的经历让我学会了直面生活,懂得了“坚持”二字背后的辛酸。也许我是一个过分的理想主义者,为了当初的执念放弃了轻松自在的生活、同一屋檐下的友谊,成了别人眼里的怪人,那又如何呢?至少我没有留下更多遗憾,努力改变是掌控自己方向的一种方式。我从不敢说转系让我的前程更加光明,其实转系后的烦恼依然不少,比如我正挣扎于混乱的选课和繁重的作业中。无论如何,这份难忘的经历让我更加坚强。我现在的室友都是从不同院系转到中文系的女生,她们从前主修哲学、经济、日语,缘分让我们相聚在一起。
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人生,惟愿尽我所能,认认真真地成全我的执念。
责任编辑:张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