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礼
据说上海市南京西路的人民公园是中国最贵的相亲角。老头老太们为子女征婚的热情,如熊熊烈火在燃烧。每天从那儿路过,看着人们明码标价地论条件、演谍战剧互对台词,我常发出一声冷笑。
5年前的我,名下没房子、领低保的父母体弱多病。虽在五百强企业工作,我在婚姻市场上却毫无优势。如今,我这种离了婚、没有娃、有房有车、父母过世、年薪不菲的离异男,竟成了婚恋市场的“香饽饽”。
我离婚后的第一次恋爱,是跟一位海归的金领美女。那时,她刚结束一场维系了半年的婚姻,跟我一样不想再婚。我们一见钟情,且很快同居。每天清晨,看着她穿着精致对着镜子戴耳环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在我卑微贫穷的求学时代,她是那种让人不敢企及的美人。而现在,她却迫不及待地跟我提出了结婚。
“这样挺好,为什么要彼此束缚呢?”我晃着酒杯,笑着回答她。她清澈的双眼满含忧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醒来,看着你。我不知道你会陪我多久……我怕失去你,更怕那种孤独。”这理由很文艺,但不足以动我。我淡淡地说:“人生有很多打发孤独的方式:出国度假、遛狗养鸟、狐朋狗友、咖啡美酒……”
我们的沟通无果而终。分手后,我频繁换着身边的女人,从一个怀抱流浪到另一个怀抱,数次恋爱都以对方的逼婚无果而告终。我几个离婚的哥儿们,都是这种苍老、麻木、油滑、世故的心态——既然温暖与性爱唾手可得,又为什么付出责任和自由呢?
今年体检,我查出了酒精性肝硬化,与过度饮酒有关。在曾经痛苦的那段婚姻里,身为护士的前妻一直管牢我,不许我过多应酬。我却以此为桎梏,深深伤害她的心……
住院的日子,几位小护士在身边晃来晃去。触景生情,我想起了前妻。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有个女人管,其实是一种福。然而,前妻已嫁到德国。对于我的问候与愧疚,她只冷冷地说了一声“保重”。
我住院期间,发小结婚了。坚持不婚主义的他,在四十岁找到了管自己的女人。他好心劝我:“男人过了四十,结婚不是找性伴侣,而是老伴。好让你,不吃地沟油、不喝冤枉酒、不欠风流债、生病的时候有人管、离世的时候有人哭……”
出院后,我一个人去了电影院,看电影《滚蛋吧,肿瘤君》,满场都是相拥相对的小情侣。我却只记住了主人公熊顿的一句台词:“人不能害怕死,就不好好活着……爱和被爱是最重要的事,一定要坚持下去。”
在黑暗中,我流着泪。我想,是时候,勇敢一点、认真一点、负责一点,好好爱和被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