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尺男儿纵容出轨只为救婚

陈慧英

在遭遇事业重创，老婆背叛的重重打击下，只有初中文化的东北汉子郭永明，为了挽救婚姻，忍下所有的屈辱，和中文系高材生的妻子方莹签订十年缓冲之约，放手让妻子去爱。在这十年里，为了能有一天在思想上和方莹比肩而立，他阅览上万册书籍，出版了几部著作。不仅为心灵打造了一片乐园，在现实生活中也修葺了一方世外桃源。这段让郭永明备受屈辱的婚姻终究会走向何方？以下是郭永明的自述……

我1959年出生在辽宁省朝阳市建平县一户普通农家，初中毕业去了部队。24岁转业进入建平县朝阳储油库605处烧锅炉。后升为经理。由于埋头工作，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34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方莹，我对她一见钟情。27岁的方莹是辽宁大学中文系高材生，在电台任编辑，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方莹认为我为人朴实，真诚，这给了我莫大的勇气，随即对她展开追求。起初方莹的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俩的事。可她不管不顾，半年后和我走进婚姻殿堂，这让我很感动，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她幸福。

婚后，方莹经常在睡前为我朗诵诗词，还拉我参加一些文化沙龙。可我经常听到一半就睡着，更不愿意和那些文人打交道。方莹渐渐不跟我交流了，我一度乐得自在。第二年，方莹生下儿子郭翔，我欣喜若狂，工作更加努力了。1997年我当上了处长，我以为方莹会以我为荣，可她却常指责我言语粗鄙，满身匪气。

一天，方莹拿回两本书，《尹志杰诗词》和《尹志杰文集》，她告诉我这是同事尹志杰出的新书，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我有些醋意地拿起书，念了起来：“凤凰捏般（涅槃）”方莹一把夺过书，鄙夷地说：“不认识字就别出声，也不怕人笑话。”确实，里面有许多字我竟然不认识，但我不服气：“不就出了几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方莹不屑地看着我：“有本事你也出本书试试？”我被她讽刺得无地自容。

1998年5月，我听到传言说妻子和同事尹志杰关系亲密。我想提醒方莹注意影响，没想到她却一脸平静地说：“我爱上了尹志杰，我们离婚吧！”我血气上涌，“啪”地给她一巴掌：“你怎么这么无耻？当我是什么？”方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欺骗你才是无耻，我没有办法和一个无法交流的人生活！”

就在我和方莹陷入婚姻危机时，我的事业也遭受重创。1999年，国企改制，605处因资不抵债破产，我从处长变成了一名下岗工人。这落差就像迎头击来的浪花，把我打蒙了。我开始靠酒精麻醉自己，对方莹也是骂骂咧咧，有时还会扬起拳头。

2003年3月，在朝阳市青峰山镇工作的一个战友邀我去他那散心。徜徉山水间我忘记了痛苦。见我流连忘返，战友开玩笑说：“前面有处荒山在招承包人，要不你在这山水间建个世外桃源……”战友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方莹曾说她有个田园梦“担柴挑水，呤诗作对”是她向往的生活。几经权衡，2003年10月，我找亲戚朋友借了10多万元，承包了建平县青峰山镇建昌村130亩的荒山，并签了七十年承包期。

我打算搬到山里去，并决定和妻子离婚。就在这时，岳父找到我，希望我能慎重考虑，还说一个家散，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岳父的话让我深思，想当初方莹为了和我在一起是多么义无反顾，我们也有过海誓山盟。之所以两人渐行渐远，是我俩知识文化差异太大。如果我能在思想上和她比肩而立，方莹也不会在别的男人身上找精神寄托。作为男人，我必须承认，方莹出轨，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离婚可能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却不是最负责任的办法。而悲哀的是，我发现自己仍然深爱方莹和这个家。

思忖许久，这年12月，我放下尊严要求和方莹签一个十年之约，我说：“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不管你现在爱着谁，我都不会和你离婚！十年，我给你十年时间，你去爱你想爱的人，做你喜欢的事，但不要让孩子知道。在这十年，我要赢回你的心和爱，赢回这个家！”方莹起初不相信，但见我认真的样子，她表情复杂地在上面签了字。

一些朋友得知我和妻子竟然签了一份容忍她出轨的“十年之约”，都骂我是傻帽；还有人嘲笑我要把绿帽子戴到底……我没有理会，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借来高中课本，和方莹的大学课本，来到大山里。

我修葺了山里一栋废弃房屋，住了进去。我和雇请的当地农民一起挖地开荒，一天下来，满手都是血泡，躺在床上双手钻心的疼。可更疼的却是我的心，方莹或许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吧？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晚上我拼命学习。经过三个月的奋战，第一批购买的1500株树苗全部种下。繁重的劳动，清苦的生活使我的体重从190斤迅速下降到140斤。

这年7月，我回县城农机所购买农药和树苗。由于想儿子，这天傍晚，我回了趟家。翔翔见到我，喜出望外扑到我身上：“爸爸，你怎么出差这么久啊！”我感激地看了方莹一眼。那天翔翔缠着我和他玩游戏，我体味到久违的快乐。晚上十点左右，儿子睡着了，我起身告辞。方莹欲言又止，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担心挪不动步子！后来，我每个月都抽时间回来看儿子。同时，屏蔽了所有流言蜚语，和方莹以礼相待。冬天来了，大雪封山，我有了更多时间看书学习。为了读懂《水经注》，我翻烂了一本古汉语词典，并将书中所述，用现代文字翻译记录下来。有时候，还会在大雪纷飞的雪地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诗词，一边喝酒一边吟诗。每当这时，我想起方莹曾经在床头给我念诗的情景，如果她能在身边该多好啊……就这样，一个落魄的男人，一个人与世隔绝在山林独自笑独自哭，独自欢喜独自悲伤。

2005年中秋节前夕，我在劳作时不小心造成右腿小腿骨折，无法下山回家。那天，我伤感地躺在床上。突然门外响起儿子清脆的叫声：“爸爸，爸爸，你在哪？”我挣扎起来迎了出去，只见方莹带着儿子，拎着大包小包向我的住所走来。原来，见我没有按时回去，方莹就带着儿子来看我。那天方莹张罗着做了顿大餐，吃完饭，我一瘸一拐带着儿子参观我的庄园，后来儿子要留在屋外喂猪玩。我进屋时，见方莹正帮我收拾屋子。见房间里到处都是书，她疑惑地问：“这些书都是你在看？”我點点头，她很意外！

屋子里只有我们俩时，我很想问她和尹志杰生活得怎么样。可是，张了几次嘴，还是无法开口。那天，方莹临走时，她建议我装网线：“孩子以后想见你可以视频，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通过网络向外求助。”

听了方莹的话，我很快买了电脑开通网络，并买来教材，学会打字上网。很快在网上结识了一批文友，在大家建议下，我以“孤山散人”为网名，在新浪上开通博客，起初只是记录下田园生活。

2007年十一期间，是我果园收获的季节。附近的村民和家人都来到我的农庄帮忙，唯独没有见到方莹。我有些失落，想着方莹肯定和尹志杰在一起，我的心就如刀割一样。当天晚上，我借口想儿子，打电话给方莹要上网。可她告诉我正在医院打点滴，原来这天方莹高烧四十摄氏度！我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她“嗯”了一声，又告诉我：“儿子本来要跟着，但他明天要上学，我让我妈把孩子接去了，今天不能视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疼，要知道她以前生病，我总是日夜守在她身边，也从不让她一个人去医院。哎，她爱的那个尹志杰呢？

曾经的荒山在我精心打理下，已是绿树成荫，瓜果满园，郁郁葱葱的世外桃源。儿子喜爱不已，每次来山里，我都要将从村民那听来的故事稍做加工，讲给儿子听。有时候还和儿子一起编些小故事，并记录下来。在我的影响下，儿子也爱上写作，他的作文每次都是班里的范文，他还封我为偶像。

后来我把这些故事整理到博客上，没想到被更多网友称赞。倍受鼓舞的我，又把创作的诗词和随笔发到博客上，一时间，给我留言的人达几十万，这中间不乏大学中文教授。网友都夸我才情和洒脱，谁又知道这洒脱的背后，我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因为儿子喜欢到山里来，所以我和方莹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我们如朋友般谈天说地，我们谈文学、谈人生、谈孩子的未来，可就是绝口不谈感情。

方莹对我用古文写的小故事钦佩不已，她建议我集成一个集子出版。于是，在她的帮助下，我的第一本书散文句《明玉堂夜话》出版了。这年12月10日，我在建平县新华书店的签售结束后，方莹邀我回家一起庆祝。那天，我和她都喝了点酒，借着酒劲我询问她现在和尹志杰究竟怎么回事？我们的十年之约很快就要到了，你究竟怎么想的……

面对我一个又一个问题，方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后，向我敞开心扉讲了她和尹志杰之间的事：“当初，我仰慕尹志杰的才情，不惜背叛你，一心想和他在一起。可当我们冲破俗世，真正在一起后，才发现光有附庸风雅的文字还不够，生活还有柴米油盐；我们经常会为去哪吃饭争吵；会为花钱多少争吵……他在老家的妻子也一直不愿意离婚，而且他也不愿意等我十年。我们在不断的爭吵中，感情也消失殆尽。2005年底我们就和平分手，而且他已离开电台。”

我一听赶紧问：“那我们还有机会吗？”没想到方莹突然哭了起来：“不可能了，我背叛过你，哪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老婆的背叛！我不想下半辈子两人都活在阴影中。”那一刻，我很想跟她说我可以忘了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可踌躇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

当晚，我回到山庄后，连夜创作一首《老妻吟》发表到博客上：“秋水寒山野鸟纷，楼栏倚遍念如焚。良人犹恐郎归醉，煮得新茶捧与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方莹给我留言：“早已不是良人，何必再等？你难道不恨我吗？”我思忖良久回道：“恨！可和恨比起来，更多的是爱，我爱儿子也爱你！只有选择真正的原谅，才能拯救我自己。”方莹再无话。

转眼，130多亩荒山变成了桃红柳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十年之约转眼就到了，此时的方莹已经成长为电台新闻部主编。我的果园也产生经济效益。在文学上，我也算是颇有收获。2014年我的纪实性小说《微笑，陨落在花季的少年》，散文集《明玉堂夜话二》，长篇纪实小说《情结乡野》三部曲相继出版。

在这年七月，儿子郭翔考入辽宁交通大学。方莹带着16岁的儿子来到山里，郭翔说：“爸爸，咱们回家吧，妈妈说你是个爷们，让我向你学习。”那一刻，我眼眶泛红。回家的路，我走了十年。这十年，我用孤独和坚强浇灌着我的荒山，我蘸着泪水和汗水，书写着充满艰辛奋斗的十年。看着自己丰厚的作品，看着妻子钦慕的眼神，看着英俊潇洒的儿子，一种强烈的幸福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摘自《知音·下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