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大暑的阳光炽热得没有一点儿水分的时候,郭安文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午后的杨树林后的那一片白沙滩上的阳光。
那时候,中午的阳光狠狠地射下来,所谓金黄的沙滩已经不再是金黄,而是变得苍白,沙滩边缘的杨树棵子上的宽大的绿叶子也都赖洋洋的,人的脚底板自沙滩踏过去,就会被滚烫的沙粒烙得生疼。
课余或者周末,郭安文和他的伙伴们无事可做,便趴在大树下的草地上拔茅草根,拣草种子,偷食人家没有成熟的芝麻。那个时候汶河还没有被污染,那个时候经济还不甚发达,没有那么多的砖窑、硫磺窑和农药厂、造纸厂、柠檬酸厂什么的。现在都认为老鳖是好东西了,滋阴壮阳,大补特补;那个时候谁喜吃那熊玩意儿啊,郭安文他们就经常用树枝在河边的泥沟里赶着它耍,耍够了它也钻到泥里不见踪影了。
那时候树林里虽然没有果子供他们享用,但厚厚的草地植被上长着许多能食用的野草野菜的果实,那个时候郭安文他们都很喜欢吃一种叫做茅草根的植物。那种植物在沙土地里疯长,叶子像小青竹叶,根系很长,一节一节的像细细的竹竿,节骨之间有更细的毛细根,从松软的沙土里挖下几十公分,使使劲就能从沙土里拔出来,用手一撸上面的沙土,就填到嘴里大嚼,甜汁就随着嘴角流下来,还有些嫩嫩的感觉,口感真的是挺舒服的哟,郭安文他们就吃出经验来了。
郭安文的小伙伴里最不会吃的是郭安文的一个表叔,比郭安文也就大两三岁,姓陈,叫陈忠,在家排行老三,也叫陈三。那时候郭安文的家乡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大部分夏天都光着腚,最多弄个小裤衩挂在肚脐下,因为郭安文的那个表叔家里穷,晚上为了既吃饱肚子又能节约粮食,他们全家人每天晚上都喝上一肚子稀粥,久而久之,肚子都喝得很大,陈三又整天价鼻子筒筒的也不擦,露着个甜瓜蒂一样的黑肚脐,郭安文他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陈大肚子”,小伙伴们都看不起他,老拿他开心,他也不在乎,当然郭安文也不会喊他表叔。
“陈大肚子”是一个拗脾气的孩子,脑袋瓜子不怎么拐弯儿,人也不怎么拐弯儿,有一次郭安文他们去偷瓜把生产队里看瓜的几只狗惹火了,狗生了气就追着人跑,别人都拐弯抹角跳墙的跳墙、爬树的爬树,只有“陈大肚子”直直的跑,被一只狗追跌到牛粪堆里,给他的左腿足髁留了个暗红色的伤疤,那时候“陈大肚子”也不恼,跌到牛粪里就跌倒牛粪里吧,“陈大肚子”擦擦脸上的牛粪,不知是朝人还是朝狗说了一句,“狗日的,走着瞧!”
“陈大肚子”脾气拗,平时不太说话,吃茅草根也嫌扒坑费事,就攥住茅草拗着劲往外拔,往往从半截就拔断了,茅草根和“陈大肚子”一样的拗,扎得很深,韧劲很大,有时把“陈大肚子”的手掌都勒出血他还是不改,郭安文他们说“陈大肚子”是个二半吊子,“陈大肚子”也不生气,心里说二半吊子就二半吊子!“陈大肚子”看来从小就是一个很有城府的孩子。
“陈大肚子”家里很穷,父亲靠挖周围矿区宿舍里几个厕所的粪便给生产队积肥挣工分,母亲每天很早就去矿门口的垃圾堆里拣些废铁丝、废螺母和杂物换些零用钱,他家兄弟姊妹多,住在村南三间又低又破的土坯草屋子里,雨季一来,经常一家人深更半夜盆盆罐罐地从屋里往外淘水,从那时起,“陈大肚子”就经常像在田野里劳作的疲惫难挨的他的本家陈胜一样,仰天对着燕子麻雀长叹,但他的喉咙里发出的不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而是“这辈子我要挣不到很多很多的钱,我誓不为人!”
几十年后的今天,郭安文遇到“陈大肚子”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陈大肚子”依然是那种脾气,而且还得益于那种脾气就发了财,成了方圆百里的千万富翁。
说起“陈大肚子”发财,还挺有戏剧性的。有一年雨季很长,汶河里发大水,冲走了不少的泥沙,那个水呀可真叫大,河边一棵筲桶粗的大柳树眼看着就被大水冲走了,这棵柳树在河边长了很多年了,听郭安文说从他记事起就那么粗,到现在依然是那么粗,这棵树几乎成了这段河岸的标志性风景。
大雨停后,已经是晚上了。那个时候人都很迷信,夜里没有人到河边来看大水,也不敢来捡拾上游冲下来的东西,怕碰到大水库里冲下来的水怪或死尸什么的,遇上晦气,不吉利;可“陈大肚子”不在乎,“陈大肚子”也不怕。有一次“陈大肚子”和郭安文他们打赌,为了五毛钱,居然在深更半夜把一块肥皂放到了矿医院太平室的死尸身子底下,让郭安文他们第二天去检验。“陈大肚子”就是要等着夜里没人的时候去,那个时候没有人和他争抢上游冲下来的财物。
那天水已经小了下来,河岸上就只剩下了凸凸凹凹的泥沙,在没有月亮星星的凌晨,更显得阴森森的,但“陈大肚子”高兴,“陈大肚子”是个拗脾气的人,这个村子里也只有“陈大肚子”是个执拗的人。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他是最早来到河边的,他是想看看河边有没有被大水冲下来的上游的财物,去年他就从河里拉上来一根好几米长的房梁,还有四五个大西瓜呢,让他高兴了好一阵子。
今天,“陈大肚子”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黑黑的亮亮的东西,“陈大肚子”想这是它娘的什么东西呀?心里虽然也有些惊慌,但他拗不过自己的好奇,非要硬着头皮过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陈大肚子”就发了老鼻子财喽,原来河水竟冲出来一大片煤层,漆黑铮亮的煤层散发着诱人的财气,对于紧挨着矿区生存的“陈大肚子”来说,他明白这块煤层将意味着什么“陈大肚子”高兴坏了,“陈大肚子”就像个南极的探险者,要在自己发现的地域插上自己国家的国旗一样,也要插上个东西,做个记号先占住呀,否则自己跑回去叫人的工夫让别人占了就坏了,可“陈大肚子”光着个膀子,穿着个大裤衩子(那个时候农村的半大小子都不穿内裤),没有标志性的物件占着怎回去通知家人呀,“陈大肚子”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心念一动就索性脱下大裤衩子放在煤层的裸露处,用块鹅卵石压住,光着屁股,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私密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叮咣叮咣”的跑回家把父亲母亲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都招呼到河畔,那个时候谁家没有五六七八个兄弟姐妹啊,你别说,兄弟姐妹多也有多的好处啊。兄弟姐妹们就有的用镐有的用锨用地排车小推车再后来鸟枪换炮租上了装载机五十铃解放拖斗,这同时周围无数家人家在河边也发现了其他露煤点,整个河床几天内便出现了十多家采煤处,拉煤的大车小车汽车霎时排满了河床,就像当年美国西部的淘金现场,一开始晚上偷偷地挖,后来人们发财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就白天也挖,这时采挖煤层的消息惊动了当地政府,惊动了公安司法前来制止,政府的领导说这是国家的矿产资源,老百姓怎么能随便乱采乱掘呢。“陈大肚子”虽然脾气拗,但是他知道能和谁拗不能和谁拗,“陈大肚子”一家人还想再挖点儿,被“陈大肚子”坚决制止,草草收拾了工具就望风而逃了,其他几户人家还舍不得自己的煤坑,不听劝阻,继续疯挖,有的被越来越深的煤层冒顶砸死,有的被公安机关强行拘留,也有刚挖开的煤坑被公安人员封闭,盗卖的煤款还被如数追回,政府还下了通知,再有乱采乱挖国家资源的,将从重处理,严惩不贷。“陈大肚子”脾气拗是出了名的,再说乡里乡亲的别人不好意思也不敢举报他,就这样“陈大肚子”的发迹史便由此开笔了。
看看风声稍过,“陈大肚子”一家翻出那些天用煤炭换来的收入,真是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啊,居然有五万多块钱啊。“陈大肚子”发了,“陈大肚子”抱着这五万多块钱,高兴得不知是哭好呢还是笑好啊,“陈大肚子”高兴的鼻涕滴到那五万块钱上都没觉得,这五万块钱完完全全改变了“陈大肚子”的命运。
随后的日子里,“陈大肚子”没有听老娘的话把五万块钱存进银行,也没有听大哥的话用五万块钱盖房子垒院墙,“陈大肚子”是个拗脾气的人,不会轻易听别人的意见,“陈大肚子”有自己的拗想法,而且说到做到;“陈大肚子”在六十里外的一个矿山边缘买了块空地,用三万块钱在一个矿上批下了一百多吨煤,又用两万块钱在另一个矿批下了上千吨煤矸石,“陈大肚子”动员全家人把几十块钱一吨的煤矸石用磕石机磨碎,掺进几百块钱一吨的精煤里,每吨上百块钱的利润让“陈大肚子”的家境就像“陈大肚子”的大肚子,几年就撑大了、暴富起来了,从此“陈大肚子”再也不是那个拖着鼻涕露着甜瓜蒂一样肚脐的“陈大肚子”喽。
“陈大肚子”富了,“陈大肚子”发了,“陈大肚子”有钱了,终于在那些过去的小哥们儿面前可以扬眉吐气了,过去那些老戏弄“陈大肚子”的伙伴们看到“陈大肚子”有了钱都羡慕得眼睛“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啊,后来已经参加工作并自认为混得不错的郭安文知道后也傻着眼说:“真是人的命天来定啊,怎么也想不到陈大肚子会发了呀。”
“陈大肚子”虽然发了,但是“陈大肚子”不是“王老五”,“陈大肚子”发了财也不会抱着一摞子钱向着他的父老乡亲和郭安文们说“我陈大肚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没说的,跟我喝酒去啊”;“陈大肚子”没有那个气魄,“陈大肚子”是个好记仇的人,“陈大肚子”说过去那么多人都看不起我,我有钱了,我要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
“陈大肚子”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回家“招兵买马”,其实就是招人买狗。“陈大肚子”先买了两辆解放拖挂车给日照的一个客户送煤,需要招司机、装卸工和往煤里掺煤矸石的人,“陈大肚子”就优先从自己过去的小伙伴里挑选,说是别看过去你们对我不咋地,有好处有活路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和自己一起光着腚子长大的兄弟。
有一天“陈大肚子”把过去经常在一起玩儿的几个伙伴聚到一个饭店,酒过三巡,西服革履、名牌加身的“陈大肚子”对其中一个好戏弄他的伙伴说我聘请你给我当司机,干不干?随即从腰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拍到他的面前又说,这是预支给你的下个月工钱!那个伙伴一迭声地说干干干,哎呀还是自己的哥们儿啊,你放心,赴汤蹈火,哥们儿在所不辞!“陈大肚子”看着其他几个伙伴一脸的惊讶和失落,心里稍感平衡了,“陈大肚子”终于尝到了金钱的真正甜头就是人格和尊严啊,是这红彤彤的钞票给自己出了埋在心里多年的这口恶气。从此“陈大肚子”更加坚信:钱,就是个好东西。以后的日子里,“陈大肚子”逐渐把过去那些伙伴们几乎全部招到了自己的麾下,有的当司机,有的当装卸工,有的当打手保镖,也有的在家里给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打工做事,总之自己的兄弟好使好用,而且怎么训斥怎么戏弄他们也不会翻脸,他们也不敢翻脸,没有“陈大肚子”,他们这些没有一技之长的泥腿子到哪里去挣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工钱呢,他们觉得有钱就是爹,有钱也能孝敬爹,只要给钱,哪怕一天舔一口牛粪也认了。“陈大肚子”的这些伙伴们不像“陈大肚子”是个脾气拗的人,他们想得开,他们要比“陈大肚子”聪明多了。
买狗一是为了看家,二是为了自己足髁上的伤疤;“陈大肚子”买狗专门挑选那种体壮个儿大的纯种德国大狼狗,“陈大肚子”说首先要在气势上以绝对优势压倒中国狗特别是当地狗。“陈大肚子”每次出门都带一只跟着自己,像个“皇军”,特别是闲着的时候,“陈大肚子”就会带着两只大狼狗在生产队的瓜地边上遛狗。一开始,看瓜地的几只家狗子不知道德国狼狗的厉害,看到陌生的狗竟敢在瓜地边上动土,七八只家狗子群起而攻之,却不承想那陌生的德国狼狗实战能力特强,三下五除二,那几只家狗子都带着鲜血淋漓的伤痕落荒而逃。“陈大肚子”笑了,“陈大肚子”又一次找到了平衡,“陈大肚子”终于又报了那次被这几只狗追跌到牛粪里的仇恨,“陈大肚子”从心里感谢钱的威力,“陈大肚子”想钱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没有钱就没有我陈忠的今天啊,没有钱,现在他们依然会毫无顾忌地叫我“陈大肚子”,可现在连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曾经被叫做备受凌辱的“陈大肚子”啊,“陈大肚子”对钱的感觉越来越真实,“陈大肚子”已经感觉到钱不仅仅是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而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意帮助自己发家致富扬眉吐气找回尊严带来快活的慈祥老者,是自己的亲人,甚至比亲爹亲娘还要亲,亲爹亲娘这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这么的风光呀。
随着生意越做越红火,“陈大肚子”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买个大摩托车,留上个长头发,“突突突”地在人群里穿梭。有一次陈大肚子去另一个矿上拉煤,看到一个也来拉煤的煤贩子骑着个大大的“巡洋舰”摩托车,留着长长的头发扎着辫子,光着个脊梁,穿着个裤衩子,趿拉个拖鞋,那摩托车“突突”地在那些搔首弄姿的大姑娘小媳妇屁股缝隙里穿梭,让“陈大肚子”羡慕得要死,“陈大肚子”的肚子虽大里面却没有多少墨水,“陈大肚子”用自己的这张笨嘴是无法讨得女人欢心的,当然一般低档次的女人遍地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陈大肚子”还要想身边有一个档次高一些的女人给自己长面子呢,否则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表面上唯唯诺诺,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自己的。记得小时候玩骑木马,村东头的那个叫娇娥的漂亮妮子谁骑都可以,就是不让“陈大肚子”骑,说怕“陈大肚子”的鼻涕滴到自己的衣服上,“陈大肚子”至今想起来还耿耿于怀呢。现在“陈大肚子”要以一个崭新的大老板形象闪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都知道,“陈大肚子”又回来了,而且是衣锦还乡。
有了钱随之就有了许多,“陈大肚子”不但有了档次高的女人,而且是有了许多个档次高的女人。她们有的是会计,有的是律师,有的是大学生,还有一个是税务所长;这些还不满足,“陈大肚子”还要定期去周围的山区小城镇嫖娼,“陈大肚子”说那里的女人干净秀美没有污染还有股清纯的味道呢!并美其名曰:走访慰问,访寒问苦,为贫苦地区的人民搞慈善捐赠嘛;有时候哪儿的山上修庙啦、哪儿的风景区立碑啦,管事的不论给他下不下帖子他也要捐上些钱,说是积功德,就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能永久保存的石碑上,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陈大肚子”懂,“陈大肚子”腰包里的钱让许多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其实“陈大肚子”也知道,“陈大肚子”就故意像钓鱼一样把那些想他钱的人钓得团团转,“陈大肚子”终于从心底里哈哈哈开心地笑出来了。
现在“陈大肚子”再大的摩托车也不会骑了,“陈大肚子”皇冠、奥迪都不喜坐,“陈大肚子”有一辆十多米长的“大奔”,“陈大肚子”也不是从前那个坐在车里摇下玻璃露出个头脸显摆富有的小煤贩子了,他现在坐车都是坐在最后边的座位上,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想自己的事,不再关心外面的事情。
“陈大肚子”如今是个好几千万的富翁,早上吃的是西餐,中午一般到韩国吃料理,在那里吸一晚上毒品解乏,第二天再坐航班返回;“陈大肚子”已经不太喜欢女人了,他感觉女人真是啰嗦,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就是为了一个“钱”字,还是毒品好,就像泡在了永久的春梦里。“陈大肚子”也偶尔打打猎,子弹穿透另一个生命肉体的感觉,就像穿透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让自己充分享受到杀戮的快感,痛快极了。另外“陈大肚子”也喜欢开开滑翔机,站到矿区最高的矸石山上,坐着滑翔机一下子冲下去,好像自己脚下的这一片偌大的地方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矸石山变小了,矿井变小了,房子变小了,人也变小了,那些变得很小的人都在仰着头看高在天空的“陈大肚子”,“陈大肚子”现在在高空放个屁,也会把这方圆百里的地方臭上好一阵子啊,“陈大肚子”没喝酒也有些晕乎乎的喽。
“陈大肚子”是个拗脾气的人,“陈大肚子”的生活不想和别人一样,更不想像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一样踏踏实实过自己的荣华富贵的日子,“陈大肚子”想干更大的事情,“陈大肚子”想现在都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别人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拗脾气的“陈大肚子”就这样一直在拗着,别人的话他不听,别人也没有这么多的钱作为语言的后盾。
前段时间“陈大肚子”和一个外国人在家乡搞了一个不锈钢板的项目,就以“陈大肚子”不锈钢板有限责任公司命名的,让外国人好纳闷,也让不太懂德语的二半吊子翻译好一阵子费劲地解释。前几天北京有个濒临倒闭的广告公司慕名要帮助“陈大肚子”创立品牌,就以“陈大肚子”的名字注册,注册资金由“陈大肚子”出,得了利双方二八分成,广告公司拿二,“陈大肚子”享八,董事长总经理由“陈大肚子”一人兼任,广告公司就要个副总经理,“陈大肚子”对自己能成为北京公司的老板还是很满意的,广告公司因为有了活路也很满意。
听说“陈大肚子”最近又花年薪几十万聘请了两个在物理专业方面有造诣的博士研究生在偷偷研究微型导弹,“陈大肚子”说只要一条路走下去,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到,什么样的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要刺激嘛。前段时间就因为研制导弹推进药剂时不慎发生了爆炸,伤了好几个人,都被“陈大肚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有钱什么事情摆不平呀!“陈大肚子”说有要革命就会有牺牲,天天蹲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危险,但能有什么意思呢?看来拗脾气的“陈大肚子”很想做一个有意思的人,那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很多人也很想做一个有意思的人。“陈大肚子”在这个世界上佩服的人不多,伟大领袖毛泽东是一个,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布什是一个。
人们真担心啊会不会哪一天“陈大肚子”真的研制出了导弹,研制出了核武器,也很可能“陈大肚子”会在这些研制过程中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他的邻居们可就要跟着他倒霉喽。
“陈大肚子”是个拗脾气的人,过去穷的时候自己拗自己,现在有了钱大家都跟着他拗脾气,不知道“陈大肚子”这样做是好事还是孬事啊,不过“陈大肚子”的伙伴们都担心会跟着“陈大肚子”一起率先尝到核武器的味道。
哎呀人们可别太有钱了,钱够用的就行,假如都像“陈大肚子”一样有钱,都像“陈大肚子”一样是个拗脾气的人,我们这个地球可就麻烦喽,说不定哪一天哪个地方就会被这些拗脾气的有钱人一颗私人原子弹导弹的崩到火星上去了,那我们这些没有钱的也没有享受过有钱人的快乐和烦恼的人岂不冤枉死呀……
郭安文:男,六○后,山东新泰人。现在山东能源新矿集团工作,1990年开始写作,在《人民日报》《诗刊》《诗探索》《作品与争鸣》《阳光》《星星诗刊》《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山东文学》等报刊发稿;曾获1991年《人民日报》江铃杯·全国抒情诗征文一等奖,中国煤矿文学乌金奖、优秀图书奖,诗探索《2011年度诗歌》优秀诗歌奖,山东省五一文化奖,东岳文学奖等;入选《2010年度诗歌》诗探索2011、2012年度诗歌选本,出版诗集《抚摸生命的亮色》,长篇小说《狗眼》。系山东作协会员,中国煤矿作协理事,泰安市诗歌学会常务副会长、新泰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