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把姐”张秀芳：让大龄病夫逆生长

木辰

2010年，环卫女工张秀芳以独创的《扫把舞》惊艳《星光大道》，一夜成名。此后，她进入中国全总文工团成为演员，并在《秋海棠》《最后一个王爷》等影视剧中担纲重要角色。

华丽转身后，张秀芳的婚姻却面临严峻考验：年长10岁的丈夫心理失衡，与她冷战分居。近20年的婚姻崩盘之际，张秀芳该怎么办？

恩爱夫妻冷战分居

2011年3月，北京朝阳公园环卫女工张秀芳正式加盟中国全总文工团，并进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深造。演出、进修、拍戏、担任评委嘉宾……占据了她的全部生活。

丈夫高玉宏却是另一番光景：50岁的他身患胃病、颈椎病、心脏病等多种疾患，满脸沧桑憔悴。8年前，一场癫痫病让他失去工作，沦为“家庭妇男”，没有收入，整日围着灶台和女儿转，男人的自信、雄心被消磨殆尽。

妻子成名后，高玉宏越来越沉默，冷不丁就是一声长叹；张秀芳给他手机发演出照，他看一眼就删掉。张秀芳清楚丈夫内心的失落，为平复他的心绪，她将演出费交给丈夫管理；家里大小事情，都由高玉宏拿主意；她一回家就卸妆，素面朝天地给丈夫熬米粥、蒸馒头……妻子的体贴，让高玉宏踏实了许多。

2011年12月，张秀芳带丈夫赴朝阳区兆龙酒店参加聚会。她端着红酒，优雅地与朋友点头、寒暄。高玉宏拘谨地跟在妻子身后，笑容僵硬、木讷。夫妻俩站在一起，高玉宏黯然失色。几位年轻女演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议论谁的男友或丈夫开什么车。有人问张秀芳：“你老公的车是什么牌子？”张秀芳坦然回答：“我们还没买车，坐地铁来的。”几道异样目光齐刷刷射向高玉宏，高玉宏如芒在背。

聚会尚未结束，高玉宏就提前退场了，张秀芳只得陪丈夫回家。途中，高玉宏一言不发。一进家门，他拽下领带狠狠地扔到沙发上：“拜托以后别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我一个下岗老男人，不配去那种场合。”张秀芳轻声安慰道：“人得学会适应新环境。咱们是患难夫妻，不管别人怎样议论，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远不变。”高玉宏躲进卫生间，两滴泪挂在眼角。

纠结中，高玉宏无数次幻想穿越时光隧道，回到20年前的峥嵘岁月。高玉宏是地道的北京人，母亲是居委会干部，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北京金属结构厂任技术员。1996年，高玉宏与美丽善良的河北农村姑娘张秀芳组建家庭，次年女儿降生。

张秀芳一直没固定工作，在汽水厂、服装厂、酒店打过工，后经丈夫介绍，成为朝阳公园的临时环卫工。那时，高玉宏在妻子面前优越感十足，张秀芳崇拜他、仰视他。而今时光流转，轮到高玉宏仰视妻子。尽管张秀芳还像从前一样爱丈夫，但高玉宏心中的失落、自卑始终存在……

张秀芳忙碌起来经常半个月不回家，和丈夫缺少有效沟通，高玉宏的负面情绪越来越浓。2012年4月9日，张秀芳从云南回来，随口问：“家里怎么这么大怪味道？”高玉宏不解释是给盆景上肥所致，而是借题发挥：“你现在是大明星，适合住星级宾馆，这寒窑破舍哪容得下你？”

自己在外面辛苦打拼，还不是为这个家？可是，丈夫没一句体谅话，张嘴就带刺。张秀芳愤懑爆发了：“你除了说风凉话，还会什么？”这话戳到了高玉宏的痛处，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夫妻摩擦一拉开帷幕，就很难收场。此后，高玉宏与张秀芳频频发生争执。5月中旬，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冷战分居。

“海豚夫妻”动摇离婚决心

张秀芳对夫妻间吵架、冷战深恶痛绝，她是在家庭争吵中长大的：妈妈一吵架就离家出走，父亲抱着酒瓶将自己灌醉；张秀芳和姐姐经常夜里打着手电筒，去40里外的姥姥家找妈妈……从懂事起，张秀芳就发誓单身一辈子。24岁那年遇到高玉宏，他的善良、包容，点燃了张秀芳对婚姻的向往。

梳理与丈夫走过的岁月，张秀芳真切意识到，丈夫下岗是他们感情转折的分水岭。以前，丈夫乐观开朗、热爱生活，还会给她制造小惊喜小甜蜜；现在，他易燥易怒、沉默纠结，没有了对妻子的浪漫、亲昵。她决定让丈夫回到从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帮他找一份工作——有事做，有朋友，有社交圈，心情自然会好。

2013年8月，张秀芳拜托了一个名叫周泰的网友。对方自称成都人，是一家大型保健品企业的市场部经理，其公司准备在北京招募一名区域代理。半个月后，周泰向张秀芳传递喜讯：“你丈夫有北京人的优势，你又是公众人物，公司高层同意让他担任区域代理。”

不过，周泰开出先决条件：高玉宏必须以三折的直销价格，购买市值90万元的保健品在北京铺货，一周内款到发货。张秀芳决定给丈夫一个惊喜。8月23日，她瞒着丈夫取光家中积蓄，又向朋友借了9万元，将27万元打入周泰指定的银行账户。谁知，一个多星期后她不仅没收到货，连周泰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张秀芳这才意识到因为帮丈夫找工作心切，自己掉进了骗子精心设计的陷阱。

张秀芳惊惶报警，警方来家里取证时，高玉宏才知道妻子被骗了。因线索有限，警方一时无法追回被骗款项。

辛辛苦苦积攒了20年的家底一夜之间打了水漂，高玉宏心碎了。联想到被骗前，妻子经常深夜在网上与一个陌生男人交流，他一走近，张秀芳就切换网页。她为何如此诡秘？

高玉宏指责妻子：“你肯定是搞婚外恋被骗27万！”这句话无异于往张秀芳心上撒盐：“你爱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虽又老又丑，身体不好，但尊严不容践踏。咱们离婚！”张秀芳嚷道：“离就离，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女儿已16岁，聪明懂事。她含泪劝父亲：“爸，我们要相信妈妈的人品，她不是那样的人。你给妈说几句好话，兴许她气就消了。”她走进书房，将父亲的被褥抱到妈妈床上。高玉宏满脸怒容，又将被子搬回书房。女儿抽泣起来。此情此景，让张秀芳想起小时候父母吵架时自己那种绝望恐惧的心情，她为女儿感到揪心。

一连几天，张秀芳与高玉宏协商离婚：错误是她一个人犯下的，她愿意独自承担债务，但要求女儿跟随自己生活。高玉宏不愿放弃女儿的抚养权，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僵持不下。

2013年10月9日，高玉宏从外面回家，哽咽地对张秀芳说：“我今天在公园看海豚表演，那对表演了18年的海豚夫妻，公海豚两天前病死了，母海豚不吃不喝，守在公海豚身边流泪。动物都如此重情，人为什么那么冷酷？”张秀芳听出来了，丈夫是舍不得离开她，她离婚的决心也瞬间动摇……

逆生长成就并肩“夫妻树”

张秀芳一夜未眠，思绪不断。结婚近20年，丈夫的呵护如炉火般温暖着她。刚成家时，婆家人看不起她这个“外来妹”，高玉宏便表态：“谁轻视秀芳，就是小瞧我。”此后，婆家人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张秀芳痴迷健身，高玉宏便出资让她拜师，学太极、翻子拳、开路叉。他省吃俭用，买基围虾、牛肉给妻子补充营养。

2003年，张秀芳学会了变脸，被中国杂技团聘为编外演员。一年后，她赴马来西亚驻演两个月，因合同出问题而没有拿到演出费，高玉宏便向姐姐借款1万元，让妻子买返程机票。2010年，张秀芳参加《星光大道》，高玉宏帮她定做演出服，并召集亲友团为她助威……是丈夫成就了自己，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现在，丈夫陷入人生低谷，她怎么忍心离开他？

张秀芳走进书房，在丈夫身边坐下来，像从前一样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高玉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妻子灿烂的笑容，泪水顿时盈满他的眼眶。

张秀芳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柔软过，她含泪讲述自己被骗的经过，并将聊天记录打印出来让丈夫过目。高玉宏忏悔道：“对不起，我误解了你，原谅我好吗？”张秀芳用手指梳理丈夫额前的乱发：“如果我事先与你沟通，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波折。咱们这么多年夫妻了，谁也离不开谁，气头上的话怎能当真？”

高玉宏迫切地想挣钱帮妻子还债，可是找不到工作。每天女儿上学、张秀芳在外面演出，家里只剩下高玉宏一个人。他除了给自己做饭，就像个退休老人，坐在阳台上一天到晚打瞌睡。他不敢出门，害怕与人打交道。因长期缺乏运动，他体重飙升，高血压越来越严重。

张秀芳决定重塑丈夫，给他注入朝气与活力。只要她在北京，每天早晚就与丈夫结伴去公园跑步，教丈夫练太极剑。临睡前，她和女儿一人压住高玉宏一条腿，让他做仰卧起坐。在张秀芳的影响下，高玉宏渐渐迷上了健身。

张秀芳还鼓励丈夫融入社会，带他一起参加公益慈善活动、去临终关怀医院照顾老人。高玉宏感觉自己并不是废人一个，也是被别人需要的人。几个月下来，他的高血压、胃病得到控制，身上的暮气也逐渐消退。

丈夫的身体、心理实现逆生长后，张秀芳又让他在事业上逆生长。理工科出身的高玉宏懂车工、钳工、刨工，曾为中国杂技团设计制作多件道具。张秀芳挖掘丈夫特长，让他参加高级绘图设计培训班，学习操作最先进的数控车床。

高玉宏设计制作的空竹、金属骷髅头、巨型转碟、日月连环铲等精致美观的道具，被中国杂技团等多家艺术团体订购。2015年，中国国际文化艺术中心等单位筹拍50集大型历史剧《大汉丝路》。导演看过高玉宏制作的道具样品后，当场订购200多套金属铠甲和兵器。3月，高玉宏注册了异型道具制作租赁公司，生意红火。

4月26日是张秀芳44岁生日，中午她从昆明演出归来，高玉宏将百合花、生日蛋糕摆在桌上，幸福地说：“今天这个生日不同寻常，双喜临门：祝贺咱们还清了债务；感谢你让我逆生长，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张秀芳泪花闪烁：“玉宏，我又看到了从前的你。”

在张秀芳的真爱引导下，大龄多病的高玉宏实现了全方位“逆生长”，成为与张秀芳并肩而立的夫妻树。在接受采访时，张秀芳真诚地说：“我之所以愿意将婚姻经历在《女士》杂志披露：一是我是杂志的铁杆读者，它伴随我成长；二是当下婚姻很脆弱，我愿以自己的情感经历，为天下夫妻提供启迪与借鉴。”

编辑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