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不同于去年规矩的乌镇大剧院,今年的闭幕式选在了枕水酒店,时间由下午改到了10月26日夜里的9点到12点(半夜!),典型嬉皮颠覆的孟氏风格——十天如梦般经历结束,理当狂欢盛祝!因闭幕大戏《惊奇山谷》比预定结束稍晚,所以闭幕式推迟开始了40分钟。等待的时间里,黄磊很兴奋,在音乐中摇头晃脑地跳起舞来,招来一帮入围观拍照,“我实在太高兴了”,他说。21:40,等来了杨丽萍、吕思清等文艺界大腕,闭幕式正式开始。
“青年竞演”的颁奖仪式最受瞩目:在入围决赛的五部作品中,《纪念日》获得“小镇奖特别关注奖”,《描红》男演员、编剧李博获得“小镇奖最佳个人表现奖”,最重要的“小镇奖最佳戏剧奖”由《静止》(精子)、《曾经未曾》获得。
孟京辉在颁奖时故意拖长了语调卖关子,“获得最佳戏剧奖的是《静止》——和《曾经未曾》。”
“本来感觉已经心碎了。”《曾》剧组的男主与编剧红了眼睛,导演洪干涵领完奖后下台爆哭。这帮台湾艺术大学的年轻人,在这个讲述母子之爱的创作中,放入了太多的个人感情。
而《静止》(精子)的导演、男主吴彼上台领奖时,先来了个与开幕式呼应的玩笑性摔倒,后在领奖词中踏实走心呼应作品,“感谢我的父母,让我静知有机会成人!”
随后孟京辉宣布了第四届戏剧节的主题与时间,跟大家玩起热闹的戏剧节有奖抢答。但也有人拿起酒杯,开始问候敬酒,觥筹交错间,感伤难掩。
一边是“戏剧节从未结束,只是开始!”“第四届戏剧节已经起航”的欢呼,充满希望。一边是因戏剧节结缘的朋友们,各自分享着一份“说着明年,不知明年,明年会否还相见”的怅意,心照不宣。所有的话放进了酒里。大家一饮而尽。鼻子一酸。
“当代,太当代了”
与上一届乌镇戏剧节相比,本届戏剧节风格更加鲜明当代,堪称中国当代剧坛最高规格的戏剧盛宴。
在特邀剧目中,老孟邀请到世界八大国家级名团,多部国际剧目首度访华,囊括了来自法国、德国、巴西、瑞士、意大利、荷兰、波兰、立陶宛、俄罗斯等12个国家和地区的20台顶尖剧目共73场演出。
苏黎世剧团想象力爆棚的《物理学家》玩转舞台,波兰剧团的《樱桃园的肖像》美得让人落泪,德国剧团7.5小时的《尼伯龙根的指环》天马行空让人惊艳,意大利剧团的《吝啬鬼》重释喜剧,让经典跨越时代。每一部剧作带来的不同心灵震撼,无法一一细数。
同样的是,它们体现的当代艺术风格的共同特点:弱化叙事、注重解构、打破常规、强调肢体、不拘形式,充满想象。
尽管这让不少观众吐槽着“看不懂”,但在这一点上,老孟的审美坚持从不妥协,“永远不要问观众想看什么,他们只能根据自己所看过的来说,我们的工作就是把他们带到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一个他们不想去的地方,但最后他们喜欢这个地方”——他还真有点像个云游四方、兜售神奇的吉普赛人,袍子一拉,一堆新鲜玩意儿咯噔往外蹦,还不忘调侃固执、保守的传统现实主义审美趣味,土啊,再不吸收都掉渣了。
青年竞演环节,吸引了更多的重视,有观众提前四小时排队等待进场;评委会会因意见不统一,争得面红耳赤,延长开会时间;参与青赛的团队哪怕创作青涩、未有风格,身上都涌动着年轻的精神、热爱的力量。
狂欢梦幻的嘉年华,比去年增加了更多的表演:近200个剧目,1100多个演出场次,20多种公共空间表演艺术,让梦发生在乌镇的街头巷尾,忘不了意大利剧团热烈的弗拉明戈;忘不了日暮时分昭明书院呼唤出原始、朝圣神力的日本舞踏;忘不了法国艺术联盟带来的环境体验戏剧《迷宫人生》。它们呼唤诱惑着来往游人:一起狂欢吧。自由,如梦一样。
还有小镇对话和工作坊,让观众们可以聆听、参与戏剧的讨论与实践;有本届乌镇戏剧节新增的“戏剧小课堂”——蜚声国际的托马斯·奥斯特玛雅、铃木忠志、赫伯特·弗里茨、赖声川、史航,助力青年们的创作与思考。
“把魂儿留在了这里,明年回来找它”
当然,这儿也会有质疑。比如有不少传统、民间戏剧人认为,本届戏剧节中,中国传统文化根基的戏偏少。或者说以传统表达为根,融合西方语汇的作品偏少。
这确是事实。鱼与熊掌的问题,风格化的背后肯定存在另一个维度的有所失。艺术这事既然众口难调,也就没有完美。即便如此,大家仍然很爱它。
看着这个三岁大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一届届更成熟,我问自己,它为什么让我如此难忘。可能是我太喜欢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勤劳、亲切、有修养,每个细节互动中都是亲切。可能是我太喜欢戏剧发生在这样相对封闭又古朴的小镇。让城市人的一天生活回归简单,走路就能到戏院看戏,看完就能跟三两朋友喝酒聊戏,尽兴时分到天明。
可能是我太喜欢这里的真诚。在这里,没有大佬,只是普通观众,处处可见真性情。半夜在路上走着,很容易就撞到喝得烂醉的大明星,换来大家心有灵犀的一笑;很容易就认识朋友,与朋友交心,畅快处携手到河边唱上一曲;很容易就笑了,快乐了,有光芒了,孩子一样了。
在这里,可能是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孟的那段话:“在这儿,让人找到自己最初进入这个行业的原因:这里有希望,有友谊,有自由,有自在;最重要的是,让人觉得做戏剧、做艺术,是有尊严的。”
所以,当人们从这里离开,回到日常生活中是那么不舍。耳边响起那首“长亭外,古道边”,念想着我们把魂儿留在这里了,明年回来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