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安东尼奥?葛兰西实践哲学中的文化问题

作者简介：陈婷（1986.05-），女，江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

摘要：葛兰西的主要理论著作《狱中札记》表达了一种以实践哲学为标志的马克思主义观和革命发展道路理论。葛兰西指出，作为现代文化的重要成就，实践哲学有两项工作要做：战胜形式精致的现代意识形态和教育在文化上还处于中世纪的人民大众。在葛兰西的理论体系中，知识分子和群众是历史发展的主体，实践哲学理论融入到实践活动上升为阶级意识离不开知识分子的引导。人民群众只有在知识分子的引导下才能团结一致，才能组成强大的革命力量，共同夺取文化意识形态上的领导权进而实现政治领导权的胜利。

关键词：葛兰西；实践哲学；文化

安东尼奥·葛兰西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世界反法西斯战士、意大利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其最具代表性的著作《狱中札记》用很大篇幅来论述文化生活问题，详细的讨论了文化在革命变革中、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的举足轻重的作用。本文从葛兰西的人民与知识分子理论、有机知识分子理论及实践哲学的任务进行探讨。指出文化是实践哲学在理论上的实践和反应，并阐释文化的教育作用对于团结人民群众的重要意义。

一、人民与知识分子理论

（一）人民群众的大众文化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讨论了人的异化问题，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劳动对象、劳动本身、人的类本质、人与人的关系都产生了异化，使得人不为人，劳动不为劳动，人和社会发生了全面异化。葛兰西赞同马克思关于“异化”问题的阐述，并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人的全面异化是人民群众大众文化产生和流行的根源。一般而言，“大众文化是资本主义现代工业社会的产物，是少数人利用现代技术、手段人工合成和传播的面向普通民众以消费娱乐为主要特征的文化，它有着一种明确的功利目的。”①

在资本主义占领市场的情况下，大众文化成为人民群众超额完成异化劳动任务以外空余时间的精神“消费品”，在以消费娱乐为主要特征的通俗小说、文学作品等大众文化的催眠作用下，人民群众成为大众文化首要的被催眠者，受害最为深重。依此来看，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民群众，不仅要高强度地完成资本家所指派的劳动任务，身体上受尽折磨，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又受精神的摧残。而作为拥有文学素养的文学作家、小说家们，不仅没有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体恤处在苦难中的劳动人民，没有发挥好自己应当发挥的鼓励人民、教育人民的积极作用。反而与资本家站在同一战壕，成为资本家屠杀人民思想的刽子手，用通俗易懂的文学作品对人民群众进行思想麻痹，使社会毫无生机之象，人民群众失去个性、缺乏安全感、惶恐不安，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信仰，迷失在资本家编织的谎言里。正如葛兰西所说：“假若有人问我，西方社会里人们彷徨不安的深刻原因何在，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信仰的堕落，冒险精神的扼杀。”②这皆源于资本主义统治下对社会经济、思想文化的压榨和控制。

葛兰西认为这种在资本家看来呈现出的所谓“秩序合理化”正符合资本主义的阶级本性，这一见解也是葛兰西对马克思“劳动异化”思想的深化和发展。“劳动异化”延伸为人的异化，人的全面异化是大众文化得以产生和传播的社会思想文化根源。

（二）知识分子与人民群众联合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的创造者。广大群众的文化素质是其他领域进步的基础，也是国家未来发展的保证。

葛兰西认为作为拥有先进文化的知识分子，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理应自觉地与人民群众联合起来，深入到人民群众之中，用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文化教育人民群众。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指的是面向现代化、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社会主义文化，是能适应和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文化。在大众文化的作用下，人民群众的思想日渐堕落麻痹，日渐失去信仰，在被剥削生活中迷失方向，作为先进文化代表的知识分子有责任也有义务担负起教育人民群众、联合人民群众的责任和使命。葛兰西强调在党还未取得革命成果之时和將来夺取国家领导权之后，都要用具有科学性和实践性的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和实践检验，具有鲜明时代性和前瞻性的先进文化来指导社会建设，带领人民群众共同抵制文化糟粕和外来消极文化，把民族引向光辉灿烂的未来。

（三）实践哲学大众化

葛兰西实践哲学是完整的、独立的、创新性的、科学的思想体系，葛兰西的实践哲学糅合了马克思主义相关科学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创新与发展。实践哲学大众化是由实践哲学的实践本质所决定的，是由实践哲学所担负的历史任务决定的，另外实现党内民主、实现党和人民群众紧密联系迫切需要在广大群众中传播实践哲学思想，在意大利国土存在内忧外患的基本国情下更对实践哲学大众化提出了殷切期望。

葛兰西所谓的实践哲学大众化的实质是指党内有机知识分子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和实践哲学理论来教育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在人民群众中广泛传播先进文化和进步思想，唤起人民群众本身所具有的但沉睡许久的民族意识和革命觉悟，用革命思想武装人民群众头脑，使人民群众自觉加入到夺取革命胜利、争取民族解放和无产阶级自身解放的伟大事业中来。

实现葛兰西实践哲学大众化不仅是党的革命任务，更是每一个党员不可推卸的责任，党员作为掌握一定知识水平的知识分子，应当仁不让的主动承担起这份神圣的职责。葛兰西提出创作人民文学的建议，他认为知识分子应当利用自己的文化优势深入到人民群众之中，体察民情，通过宣讲、谈话、培训等宣传和教育方式与受难人民群众进行互动沟通，创作大量贴近人民生活的、反映人民情感的、具有民族性的、现代性的文艺作品，丰富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从而树立崇高的社会主义信仰。

葛兰西强调的实现实践哲学大众化的最高目标在于党联合人民群众组成强大的统一战线，通过在意识形态上统一党员和人民群众的思想，在上层建筑领域占领社会主义精神阵地先夺取对国家的文化领导权，进而为夺取革命胜利和国家政治领导权做充分准备。

二、有机知识分子理论

（一）知识分子

葛兰西的知识分子理论也是受世界瞩目的一个学术亮点，美国社会学家卡尔·博格斯认为：葛兰西“是直接将知识分子问题作为一个理论问题来谈论的第一个马克思主义者”。③关于实践哲学中的知识分子问题，葛兰西主要分析了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两个概念。他认为，以往的政治家将传统知识分子理解为：从古希腊柏拉图时代开始到资本主义工业化阶段以前，以社会分工为基础的以存粹知识界为代表的从事精神生产的智力劳动者，区别于作为物质生产主体的体力劳动者，是根据不同的职业划分形成的两个独立的概念。葛兰西认为以脑力和智力劳动来划分知识分子的标准是不准确的，因为存粹的体力劳动是不存在的。在现代社会中，任何一项劳动都是在智力和体力劳动相互配合下完成的，无论是现代还是资本主义工业化控制社会生产以前，都不能明确的区分绝对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他提出人人都可以是知识分子，但不是所有的知识分子都能在社会中执行知识分子的职能的论断，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区别只在于各自所执行的社会职能不一样，区分这二者的概念外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二）有机知识分子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概念，葛兰西所理解的有机知识分子是“执行着特殊社会职能的人”，他们是统治集团的“代理人”，有机知识分子所行使的是“社会霸权和政治统治的下级职能”。葛兰西的解释凸显了知识分子的社会职能，这种意义下的知识分子是代表他们所属集团的利益和话语权的。

严格来说，有机知识分子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产物，他们的存在与工业发展之间有着紧密联系。有机知识分子代表了资本主义大工业时代社会历史的发展方向，他们是资本主义“集体”的代言人，葛兰西以是否顺应历史潮流和社会发展方向来界定知识分子的社会职能，并指出只有順应时代发展、顺应历史潮流、对社会历史发展起促进作用的知识分子才能真正称为有机知识分子，才能在社会中各阶层中占一席之地，才能真正执行知识分子的社会职能。葛兰西所理解的有机知识分子不是传统的、庸俗的文学家、哲学家、艺术家，而是与生产实践紧密相关的统治集团的“管家”，是代表新思想、代表时代主流、具有独立创造能力的有教养的“管理者”。

（三）有机知识分子集团

在葛兰西看来，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不应进行严格意义的划分，因为划分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相对有机知识分子来说，传统知识分子代表的是存粹的意识形态领域的活动者，也就是纯脑力劳动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代表文化领域的知识分子和现实生产实践是两个完全分离的阶层。而葛兰西所谓的有机知识分子则代表广大群众执行政治职能，以政党的形式参与到国家社会活动中，在管理国家公共事务中实现知识分子的价值。

葛兰西认为政党存在的三个基本要素即：党的组织、人民群众和中间要素。党的组织，是一种具有强大的、集中的、有纪律的力量的总和，是党进行各种资源配置的机构，拥有严肃、完整的组织系统是政党成立的基本条件。政党应有一定的组织系统，任何政党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和政治纲领，无论是通过暴力革命，还是通过选举的方式，都必须首先建立一套较为完整严密的组织系统。这是政党参与国家政治活动的需要，社会团体参与任何规范性的社会活动，都必须建立一个严格的组织系统才能实现政治目标完成政治使命。

葛兰西认为政党即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社会集团，葛兰西所理解的有机知识分子不是传统的、庸俗的文学家、哲学家、艺术家，而是与生产实践紧密相关的统治集团的“管家”，是代表新思想、代表时代主流、具有独立创造能力的有教养的“管理者”。那么，这个中间要素只能而且必须由知识分子来担当。有机知识分子理应被看做是无产阶级的领导核心，应该建立一种有效的机制来带领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让知识分子发挥其政治作用。

三、实践哲学的任务

（一）实践哲学是现代文化的要素

葛兰西实践哲学是现代文化的要素，是最先进的精神文化要素。它包含文化要素的基本成分，即物质要素和精神要素。实践哲学作为精神文化要素包括政治、哲学、文学、经济、艺术等各种思想观念，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人的价值观念，是精神文化的灵魂。人们在认识与改造世界过程之中，无不是在价值观念的指导下进行的，价值观念是人们分辨是非、选择方向的判断标准，而价值观又是在社会群体共同生活中培养出来的，所以价值观决定着人们以何种形态组成群体，形成何种群体或团体的价值观。

现代文化是资本主义大工业社会以来产生的新文化，是既与传统文化相对应又与传统文化相并存的文化概念。现代文化在一个国家中所占民族文化的比重，体现着这一民族的文化发展水平，甚至是整个民族的发展水平。葛兰西认为，实践哲学作为一种现代文化，是科学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实践哲学不仅是代表本国最先进的政治、经济、文化，代表党和国家的精神的文化力量，更是带领民族取得进步，带领国家走向富强的政治力量。现代文化在时代大背景下迅猛发展，对于现代文化即是机遇又是挑战，这就要求有机知识分子加强自身能力，积极推动实践哲学在广大群众中的传播和教育，提高人民群众的现代文化水平，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来提高现代文化在民族文化中的比重。

（二）实践哲学任务之成立独立的知识分子集团

葛兰西认为有机知识分子是无产阶级政党的代言人，而无产阶级政党是培育有机知识分子的长效机构，是培养无产阶级革命者和社会建设者的文化集团。知识分子集团在一定程度上来讲是党在文化形式上的表现，无产阶级政党是一个代表先进生产力、代表先进政治经济文化的组织。无产阶级政党的核心价值观是共产主义，而有机知识分子的巨大作用就是教育、引导人民群众建立自己的科学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在全社会形成巨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坚定共产主义信念。人民大众没有与生俱来的价值观念，因而必须有一个中介来帮助人民群众形成科学的价值观，有机知识分子恰恰担当了这一职责。

（三）实践哲学任务之教育文化落后的人民群众

人民群众作为国家中人口比重最大的群体，在没有真正组织起来的时候是一盘散沙，是以个体的形式存在着的。葛兰西强调应该在人民群众与知识分子之间建立一种辩证统一的关系，建立一种实践理论与实践活动相统一的关系。人民群众固然是社会历史的创造主体，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先进的集团或组织的领导，人民群众就不可能自主地发挥他们在推进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而知识分子作为先进文化的代表，如果没有人民群众的配合，没有人民群众做后盾，也无法使其政治价值体现出来，没法实现实践哲学的教育人民群众的作用。

作为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代表，知识分子在政党中的角色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无产阶级自诞生以来就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挤压和挑战，而在现代社会，生存与发展更是面临着巨大的威胁。知识分子的政治作用就体现在引导人民群众在工业化生产的形势下认清革命形势和国家发展方向，帮助政党夺取意识形态上的领导权上。只有首先在意识形态上占据绝对领导地位，才能在资产阶级严酷剥削统治下建立属于人民的精神文化，才能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同资产阶级进行长期的文化斗争和思想斗爭，推翻资产阶级在思想上的控制，颠覆资产阶级在意识形态上的统治，进而建立无产阶级的代表人民利益的精神文化，从而实现实践哲学的政治目标，这也体现了实践哲学的政治实践的内涵。

从文化批判角度借助文化意识形态领导权教育广大人民群众，企图通过文化领导权的实现改变实践主体的行为活动，进而达到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改变世界的目的。阐述了文化领导权是夺取政治领导权的有效途径，文化领导权对实践哲学引导人民群众去改变世界的积极作用。（作者单位：江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本文获科研项目资助：江苏大学第12批大学生科研立项资助项目

课题编号：12C021

课题名称：葛兰西实践哲学的整体性及其现实意义研究

注解：

①张汝伦.论大众文化[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3）.

②[意]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431。

③美.卡尔·博格斯.知识分子与现代性的危机.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68.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意]葛兰西.实践哲学[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

[3][意]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4][意]葛兰西.狱中书简[M].田时纲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5][意]马斯泰罗内.一个未完成的政治思索：葛兰西的《狱中札记》[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6]衣俊卿.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7][意]朱塞佩·费奥里.葛兰西传[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8]徐崇温.“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当代资本主义理论[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

[9][英]詹·约尔.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鼻祖-葛兰西[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

[10]仰海峰：实践哲学与霸权：当代语境中的葛兰西哲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11]张汝伦.论大众文化[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3）.

[12][美]卡尔·博格斯.知识分子与现代性的危机.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