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白鹿原”

2015-05-30 12:01刘金枝
俪人·教师版 2015年15期
关键词:白灵田小娥白鹿

刘金枝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这句被作者题在扉页上的话,向人们道出了作者写《白鹿原》这部小说的目的。《白鹿原》的确是一部秘史,它讲述了从清末民初到建国初期的半个世纪里,白鹿原这片充满神秘气息的土地在内部和外部世界的冲击下发生的一次次或大或小的变动。书中交织着复杂的家族矛盾、经济冲突和党派斗争,但贯穿全文的是由文化冲突激起的人性冲突,作者通过这种冲突向人们传达了一种“白鹿精魂”,由此启发读者思考。

在小说中,白鹿精魂是贯穿整部作品的重要意象。它是中国农耕文明的灵魂所在,并由此形成了制约人们日常生活的封建制序和道德规范。下面我们就对“白鹿精魂”进行探讨。

白鹿在文中被赋予了美和善的终极意义,它是关中百姓祖祖辈辈的保护神,白鹿原的百姓对其顶礼膜拜,坚信它的出现能带来吉祥和幸福。在小说的起始部分,作者以神话传说的形式引出“白鹿精魂”,使小说蒙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白鹿跑过后,“一切毒虫害兽都悄然毙命了”。它的出现能化腐朽为神奇,给世间带来吉祥、安宁。人们对白鹿的崇拜反映到思想层面实际上是对传统和谐文化的追求。

“白鹿精魂”不仅体现在人们对白鹿的崇拜上,小说中重要人物的性格、经历、为人处世的方法都或多或少地体现着这一“精魂”。白嘉轩当属典型之一,他一出场就以“六娶六亡”而不得不娶第七个女人的传奇经历吸引住读者。他的娶妻经历正反映了传统儒家思想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因此他宁可倾家荡产也要娶妻生子。为了维护他的人格尊严和他所忠诚的纲常名教,白嘉轩在家族内部将教育视为头等大事,他对儿子们言传身教、亲自劳作,对长工鹿三十分仁义,显示了仁德、爱物的美好风范。但是作为白鹿村德高望重的族长,他的身上又表现出冷酷无情的一面。如他无情的斩断了田小娥想嫁黑娃的想法,和鹿三等白鹿村的宗法制维护者将其赶到村外寒窑里;他对亲生儿子孝文行使起“刺刷”处罚毫不留情;当他最疼爱的女儿白灵做出离经叛道的举动时,他竟然忍痛断绝父女关系,称“只当她死了”。白嘉轩身上的人格矛盾正象征着宗法制度和封建礼教两面性,一方面以温情维系着乡土世界的和谐,另一方面又残忍地压抑着人们的正常欲望。

在《白鹿原》中,有两个人是“白鹿精魂”的象征,一个是白鹿书院的朱先生,一个是奇女子白灵。朱先生是参透了“义利观”的真正的圣人。他制定的“乡约”犹如法律般规范着白鹿村村民的言行举止,是白鹿村呈现民风淳朴的和谐景象。他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真性情,他待人接物有一种士大夫式的闲情逸致,有一种不为利驱、不为物役的淡泊情怀。他对于出世与入世的关系把握得恰到好处,悟透了民族灾难的根源是极端的政治功利。他始终信奉民本思想,认为各个党派之间的斗争不过是使百姓成了鏊子上受煎熬的活物。因此,朱先生死后才能化鹿而飞。朱先生的和白嘉轩的“白鹿精魂”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朱先生的思想境界显然高于白嘉轩,他试图让“白鹿精魂”使用到天下苍生身上,他的普世精神和政治远见无疑使他近乎神仙。

如果说朱先生象征着“白鹿精魂”的核心,那白灵所代表的“白鹿精魂”与现实碰撞而产生的。白灵算得上是白鹿原上第一个新时代女性,她出生于白鹿原思想最保守的族长家,但性格叛逆,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受封建家庭的束缚。她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始终坚定自己的信仰,面对恋人鹿兆海的国民党身份,她没有轻率地改变自己的立场,反而更加沁出的认识到国共两党的差异,从而坚定了自己的阶级立场。白灵,白鹿原的精灵,最后在南梁清党肃反时被活埋。她的死作为一种残酷的真实和教训,具有异常深刻的意味。白灵的惨死似乎表明了“白鹿精魂”的发展需要付出的代价。

在白嘉轩治理下的白鹿村并不平静,在内部白鹿兩家的矛盾造成了白鹿原潜在的不稳定,这就不能不提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鹿子霖。在小说中,白鹿两家的矛盾贯穿始终,鹿子霖阴险贪婪、好色自私,他没有向白嘉轩一样背上传统文化沉重的包袱,只是按照功利和欲望生存。在动荡的社会变革中,他总能凭借他的无赖和自私在白鹿原一再显赫。虽然他为了报复白家,曾巧设圈套让田小娥引诱白孝文最终导致白孝文的堕落,并让白嘉轩气得昏倒在地,但从本质上看,他仍遵循着封建家长制。这一点主要表现在他面对儿媳妇鹿冷氏的诱惑,用麦草进行“反击”,最终没有掉入乱伦的深渊。还有他一直遵循着祖先的家训,要求儿子们读书传家。

从影响力的角度来说,外部的冲击对白鹿原更加致命。田小娥的出现无疑使白鹿原开出了一朵恶之花,她的到来引发了巨大的“蝴蝶效应”。她本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在郭家过着狗一般的生活。为了满足性本能,她勾引了黑娃。在黑娃出逃后,又被鹿子霖趁机占有;又在鹿子霖的教唆下,把白孝文的“裤子抹下来”。在一系列的变故中,她大胆地追求着爱,却屡次沦为男人的玩物。她以恶的方式生,又以恶的方式死,她的死引发了关中地区的一场大瘟疫,这就是她对旧文化的病态的控诉。在鹿子霖、田小娥等人的映衬下,传统文化的威严神圣显得既可怜又可笑。同时宗法文化的悲哀也尽显其中。

小说结尾部分最具有白鹿灵性的朱先生、白灵,和白嘉轩、鹿三等交织着传统文化二重性矛盾的好人的逝去诉说着“白鹿精魂”的消失,同时昭示着它所代表的传统和谐文化地位的失落。作者陈忠实为我们整个民族敲响了警钟,中华民族要想重新振兴和发展民族文化,必须重建起适应时代浪潮的“白鹿精魂”,否则将徒留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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